白屿盯着一旁不情不愿往书包里装东西的白嵥,继续说:“收拾好,去电梯那里等我,我有几句话跟向老师说。”
白嵥顿住,抬头看白屿,一脸担心,“哥,我今天下午表现的还不错吧。”
“嗯?”白屿狐疑。
“所以不要再让向老师给我布置作业了吧。”白嵥说完又看了看向南,面露难色,“题是做不完的,我们可以慢慢来,是不是,向老师?”
向南刚想接话,看到白屿的脸色变了,他虽然站着一句话没说,却让白嵥瞬间闭上嘴巴,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东西,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目送白嵥出了门,白屿才一步步走近向南,看着他疑虑不安的表情,笑着提醒,“向南,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晚?”
“……”向南盯着白屿一时语塞,竟然忘了反驳。
秋深天寒,霜降夜长。
夜色浓郁厚重,似乎要将整个城市吞噬。
副驾驶上的向南望着窗外陷入沉思,虽然只是陪着喝酒,但是他却一点一点把最初不想做的全做了,无奈与不甘,厌恶与妥协,现实与理想……人生或许就是这样,没有两全其美,总会让你得到一样再失去一样。
道路两旁的路灯在快速行驶的车窗上快速地闪过去一个又一个,车水马龙的街道,熙来攘往的人群,像潮水一般地涌动着。
白屿手握方向盘打着方向,变道看右侧后视镜时,目光扫过了向南,他正安静地看着窗外,整个人看起来内敛温柔,与平时相比有很大的差别。
突然,发现车子行驶的路线不对,回过神来的向南,看着白屿冷峻的侧脸,紧张地问:“这不是要去夜色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只说你欠我一晚,又没说非得去夜色还我。”白屿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坦然自若地开着车。
向南手握安全带然后默默地攥紧,不安地看着前面的路,“老板吩咐我只是陪你喝酒,没说让我陪别的。”
“那你的老板是不是还跟你说了,只要我们双方都同意,是可以发生点什么的,对吗?”白屿冷不防地瞥了一眼向南,发现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紧张,露出了一丝无法察觉的笑意。
向南哑言失色,老板怎么连这种话也要跟白屿说,他局促不安地又看了看白屿,“但现在不是双方都同意,我不同意!”
白屿冷笑了一声,“你现在身陷囹圄,不同意有用吗?
“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停车,我要下去!”向南边说边生气地准备动手解开安全带。
“你先坐好!”白屿被向南不要命的举动惹恼,冲着他吼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后视镜,打了右转向之后猛地朝路边靠去,向南吓的立马伸出手扶在车门上,白屿急踩刹车后,一键锁上了车门,他急躁地解开安全带,手搭在方向盘上,低着头,仿佛在竭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接着他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白屿转过身紧盯着向南,暴躁地说:“我他妈真要想做点什么,那晚我们共处一室,你早就被我吃干抹净渣都不剩了!现在夜色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我的人,可是,究竟是不是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向南的手在昏暗的光线下紧紧地攥住,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挡风玻璃,沉默许久,冷淡地说:“我不想做你的人,你究竟怎样才能放过我?”
这句话如一把无形的匕首,戳进了白屿的心口,剜着他的血肉,喜欢成了负担?放过他?真他妈的可笑,白屿的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一把抓住了向南的手腕,冷笑着说:“放过你?你老板收了我的钱,你的工作就是陪我,你来说说,要我怎么放过你!”
向南一把挣脱掉白屿抓着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再次一字一句地强调,“陪你喝酒而已,我没有义务做别的!
“好!喝酒是吧,那就请你今晚好好表现!”
白屿愤怒地发动车子,狠狠踩下油门,车子速度徒然加快,引擎声也逐渐变大,在街道上呼啸而过……
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停在了夜色门口,引的路人纷纷侧目,白屿用力地锁上车门,把钥匙扔给了保安,还没等向南下车,就随着旋转门直接进入酒吧。
身后的向南叹了一口气下了车,突然听到了几个男人的抱怨声:
“妈的,今晚临安路那边堵死了。”
“听说是前面出了车祸,多亏我有先见之明,一看势头不对,掉头就跑。”
“是啊,小宇不还堵在里面吗,走走走,我们先进去,不等他了。”
临安路堵车了?那白屿换路线是因为那边走不了?向南的心里突然涌出那么一丝的不安,到底在不安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是发现他误会了白屿吧。
电梯到达二层,向南刚抬脚走出去,门外的侍应生便迎了上来,“向南是吗?白先生在包厢等你,请跟我来。”
嗯?换了包厢?疑惑的向南还是点头道了谢。
推开包厢的门,向南才发现这个包厢里坐满了人,有男有女,那些人并没有注意到向南,继续摇着骰子,喝着酒,偶尔发出一阵阵爆笑声和女人黏腻的撒娇声,灯光昏暗,烟雾缭绕,让刚进来的向南一时无法适应,他眨了眨眼,正准备仔细看白屿在哪里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哟,这是谁叫来的,这么标致,有主吗?没主我可收了啊。”
向南循着声音看去,一个穿着黑色毛衣,卡其色牛仔裤,染着黄头的男人正朝他走来,向南往后退了退,白屿不在吗?还是自己进错包厢了?向南在心里想着,并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旭浩,这个人你想都别想,他是白屿的。”汪伦看到门口的向南,急忙放下手中的骰子,走了过去。
“哦~这就是让白屿和魏雨泽大打出手的人?”旭浩好奇并极感兴趣地打量着向南。
“你继续去喝你的酒,别在这杵着了,小心一会白屿回来跟你急。”汪伦笑着推了一把旭浩,又回过头对向南说:“向南,我是汪伦,还记得不?白屿出去接电话了,你先过来坐。”
“好,谢谢汪伦哥。”向南说。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来,坐这里。”汪伦笑的合不拢嘴,“向南,白屿这个人由于他家庭的原因,脾气不太好,但是他不是个坏人,你别怕他,他对你,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次是真的动心了。”
“……”
向南不知道往下接话,尴尬地冲着汪伦笑了笑。
就在这时,白屿推门而入,他盯着向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直到坐在了向南的身旁,两人还是沉默不语,一句话都没说。
向南百无聊赖四处打量时,他注意到右前方的地上竟然跪着一个男孩!他赤/裸着上半身,背上有很多道醒目的鞭痕,新伤摞旧伤,他的脖子上套了一个黑色的项圈,连接项圈的金色链子牵在一名坐着的男人手中,那男人低头在训斥着些什么,跪着的男孩没回话,链条就被狠狠地扯了一下,可能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那个男人突然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吓的向南赶紧挪开了视线。
“好奇?”白屿拿起一杯酒,喝了一口,声音不轻不重,传入向南的耳朵。
“并没有。”向南掩饰被发现的不安,把视线转移到正在唱歌的一个女孩身上。
这时候,旭浩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直接坐在了白屿面前的桌子上,眼睛却盯着向南,一脸坏笑,“白少,不够意思啊,金屋藏娇这么久,现在才舍得带出来见人啊?”
旁边的人立马附和道:“这不是怕带出来遭人惦记嘛!可不得藏好了,哈哈哈哈。”
白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自然地搂住了向南的腰,捏了捏说:“今晚这不就带过来了,不过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陪大家喝个酒,我就回我那边的包厢了。”
向南突然被搂住,身体一下子绷紧,僵坐着却没有挣脱开,他明白这么多人看着,不能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即使没有白屿,还会有像白屿这样的人出现,除非他离开夜色,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欠着钱是无法离开的,既然逃脱不开,那不如就顺其自然接受,或许顶着“白屿的人”这个头衔,便不会再有人来招惹他。
“好啊,来来来,都过来认识认识白屿的心上人。”旭浩边说边把手中的酒一口气喝完,随即站起身,兴奋地去拿桌子上的酒瓶。
一旁的人也都起哄似的上前把空杯子摆了一排,旭浩喜笑颜开地逐个倒满后,看着向南说:“你叫向南对吧,我叫旭浩,比你大,你也可以叫我声哥,我们家跟白屿有生意上的往来,私底下我们玩的也挺不错,今天白屿能把你带来给我们认识,说明你在他心里的分量确实不轻,你既然被白屿认可,以后也算是我的朋友了,来,喝一个。”
听了这些话,向南扭头看了一眼白屿,他整个人坐着面无表情一声不吭,接着向南又看了看桌子上摆成一排的酒,忽然想起了白屿在车上说的话,向南“腾”地起身,丝毫没有犹豫,端起一杯酒,落落大方地放低酒杯碰了一下,说:“很高兴认识你,旭浩哥。”
说着豪爽地把酒一饮而尽,向南没有品尝出这酒是什么味道,只觉得酒水滑过口腔和喉咙,火辣辣地刺痛,还没等缓一下,坐在旁边的人也都一一起身,端起了酒杯……
就这样,向南一杯接一杯,来者不拒,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汪伦和单秋知道向南是自己人,坐在一旁,迟迟没有起身,最后直接想办法糊弄了过去,才让向南少喝了两杯。
看着一通猛灌的向南,白屿最终还是没有按耐住,他坐不住了,他把自己说的狠话统统抛到脑后,在向南再次端起酒杯时,起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面朝敬酒的人说:“这酒喝到这就可以了,我们要走了。”
旁边坐着的人却看着向南开着玩笑:“我们这边的都还没跟他喝上酒,这就要走了?”
白屿脸色发沉,一脸不悦,回头看向了开玩笑的人,那人立马收起笑脸,改口道:“哎呦,我怕是喝糊涂了,这边刚刚是不是已经喝过了?”
立马就有人附和:“是是是。”
“白屿,心疼了?再心疼,这杯酒可一定得喝。”坐在最右侧的柳墨然站起身来,拿着一杯酒,牵着被铁链拴着的男孩走了过来。
向南左摇右晃,人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刚要伸手接酒杯,白屿却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要把向南护在身后,沉声道:“这杯我来喝。”
“欸,那可不行,这杯必须他喝。”柳墨然把酒杯再次递到向南的面前,看着白屿意味深长地笑。
向南并没有承白屿的情,反而觉得多此一举,刚才喝那么多不管不问,现在来当好人,他晕晕乎乎地一把接过酒杯仰头灌下。
“好,爽快,不亏是白屿看中的人。”柳墨然拍了拍白屿的肩膀,又再次看了看向南,转身坐下。
或许是酒劲上头,在喝下这杯酒后,向南觉得浑身不舒服,身体发软有些站不稳,接着向南觉得天旋地转,手不自觉地伸出,抓住了白屿的胳膊,低声说:“这酒……感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