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耽美小说>狭路相逢【完结】>第47章

  直到两人被柳叔的车接回老宅,巫以淙心里还惦记着宴梃的话,老师真和宴阑的死亡有关?

  可宴阑是车祸当场死亡,肇事司机也在现场,没有任何刺杀痕迹。

  ——或者老师处理得天衣无缝,借着车祸实施刺杀,这对顶尖刺杀大师来说并不难。

  柳叔披着外套一直等着他们,见到他们没受什么伤才松口气,“老爷已经睡下,以淙少爷的车我派人去开过来,小少爷你先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宴梃先看向巫以淙,微微皱眉,“柳叔,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柳叔哎哟一声,连忙向巫以淙道歉,他是关系则乱一时忘了礼仪,巫以淙摆摆手,“你们聊,我先回房间。”说完便踏步上楼梯。

  除了宴宅举行宴会或者宴重邀请,巫以淙甚少主动来老宅,想着既然是最后一次过来,又和宴梃已经离婚,便选择隔壁客卧房间。

  门还没打开,身后突然发出吱呀一声,一道影子打下来,巫以淙猛地回头,“爷爷……”他拍着胸膛,宴重扶着栏杆笑眯眯向他招手。

  宴重的卧室在三楼,正对着他选择的这个房间。

  巫以淙合上门准备去上楼和老爷子聊一会,宴重赶忙挥了挥手,“我要睡了,你也快去休息。”

  十足老顽童的模样,不管宴重对外如何严肃冷厉,对巫以淙却非常和蔼包容。

  他从宴重身上体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不带有任何目的的亲情,他见识过许多人性中的黑暗面,所以对这份纯粹的善意十分珍惜,也愿意在宴重面前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伦农的事没人比他更清楚,要不要帮宴梃查清楚真相?

  巫以淙内心天人交战,躺在柔软的床铺中还在理智与感性中拉扯。

  目前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增加暴露的风险,尤其宴梃对他来说只是个普通人,还被班纳特牢牢盯着。

  万一暴露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宴梃在他心中分量还没重到这个地步,可是……

  巫以淙辗转反侧,宴梃和其他情人是不一样的,他一直都清楚,不然也不会选择和宴梃结婚。

  巫以淙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楼下的宴梃也没什么睡意。

  柳叔暗示他的内容比巫以淙说得更直白,班纳特那群人真的盯上了他。

  他倒不是害怕,反而是隐隐期待,班纳特之所以能找到证据,就是当年他留了一手,只要有人掀开三年前的事,他就能顺理成章挑出他爸当年的车祸悬案——是的,悬案,宴家当年的继承人莫名遭遇车祸死亡,直到现在都没有结论,当时定下的是货车司机失误相撞,司机的身份也查不到异样。

  只要瞄准他,就能有契机重新调查。

  明面上他的身份也足够让他直接参与案件调查,甚至主导进度;暗中他在灰色已经查到伦农便是接下刺杀他爸任务的杀手,委托人是谁很快便能查出,一切便能水落石出。

  无论是联邦上层,还是其他商业对手,宴梃都不会放过他们。

  第二天巫以淙起了个大早,下楼时整座庄园都静悄悄的,寻思反正也睡不着,巫以淙披件外套打算去外面逛一逛。

  破晓黎明之际,远处红霞染遍大半天空,看起来霞丽壮观。

  庄园处处种满花,巫以淙掐断一朵含着露水的花,一晃一晃地溜达到亮着灯的花园里,谁这么早就起了?

  “爷爷,您……醒了。”

  巫以淙惊讶地看着拎着水壶浇花的老爷子和中间桌上修剪下的花朵,下一秒瞄到手里惨遭蹂躏的花朵立刻藏在身后。

  宴重头也没抬,“那花才移植过去没多久。”

  巫以淙也不再藏着,把花朵插进桌上花瓶中,在一簇浅色花束中鲜艳的花朵把风格破坏得一干二净。

  “多好看。”巫以淙欣赏了一会便坐下看宴重浇花。

  花园里的花都是老爷子这么多年亲手种下,只要有时间必定亲手打理。

  巫以淙撑着头,打了个哈欠,鼻尖突然涌进一股馥郁花香,他嗅了嗅,指着院子角落里开得正好的桂花问道:“爷爷,这次桂花味道这么浓郁,宴梃没事么?”

  宴梃继承了宴家爱花的爱好,特别喜欢桂花,但偏偏对桂花过敏,每次来老宅都要吃过敏药,偏偏老宅种植许多桂花,开花的那几个月宴梃连家都不能回。

  即使这样,宴梃也没提过砍掉桂花树,只因为他喜欢。

  巫以淙当时还嘲笑他宁愿不回家也不愿意砍掉几棵树,桂花随处可见,他不懂宴梃在坚持什么。

  “不碍事,老柳备好了药。”

  老爷子放下水壶,拎着水管,娇艳的花朵被细密水珠滋润着,颜色更加妍丽。

  “不能移植在外面么。”巫以淙先前就问过,那时宴梃还不太高兴,后来再也没提过。

  老爷子听闻他的话,扔下水管走到桌边。宴重不到七十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背有些微驼,脸上布满岁月痕迹,穿着普通的长衫。

  宴梃其实和老爷子十分相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宴梃五官深刻,眼睛便显得深邃神秘,而在宴重身上则是不怒自威,透着一股凌厉,加上多年坐镇宴家的气场,只消一眼就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这股压迫感在老宅从来体会不到,然而敏锐如巫以淙——刚才那一瞬,他切实体会到那股外放的气势。

  仅一瞬,宴重的目光又变得和蔼起来。

  “那是宴梃妈妈亲手栽植,留给宴梃唯一的回忆。”

  宴梃母亲江芜女士,在宴宅极少被提起。

  巫以淙猜测是宴阑和江芜过早离婚的缘故,两人在宴梃5岁时便因为理念不合分开,每年宴梃生日时才会见上一面,后面据说因病去世,巫以淙知道得也不多。

  “爷爷,江芜女士离开前为什么不见宴梃。”以前不好打听,现在反正已经离婚,巫以淙就当闲聊。

  巫以淙起身给宴重倒茶,他倒茶的动作随意中透着一股优雅。

  宴重爱喝茶,可惜有个不懂欣赏茶道的孙子,巫以淙因为一次任务对茶道多有了解,他和宴重忘年交的情谊也始于茶道。

  宴重眼里闪过赞赏,抿了口茶,开口的话却直奔目的,“先说说你们为什么离婚?”

  巫以淙捏了捏手心,弯腰捡起地上的水管,拧开开关,对着花就是一阵狂风暴雨,娇嫩的花苞承受不住水柱的冲力东倒西歪。

  宴重连忙放下茶盏,挥开他,“别捣乱。”

  赶走捣乱的巫以淙,宴重继续浇花,又看了他一眼,这次比较缓和,“是不是宴梃让你受委屈了,跟爷爷说,我去收拾他。”

  巫以淙连忙制止,“没有的事,爷爷,是我们两人共同决定,没有委不委屈。”

  “以后也多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宴重捏着水管,语气稍显落寞。

  “当然,只要爷爷不嫌我烦。”

  巫以淙笑着说道,心说以后估计不会再见。

  宴重年轻时腿受过伤,不能久站,才浇一小半便有些气喘,巫以淙上前扶着他坐下,担忧道:“我喊刘医生来看看。”

  “老毛病了。”宴重撑着腰,“反而是你,我联系一个老朋友,在医学所工作,空了你去他那里看看,不要仗着年轻就不重视。”

  “我会注意。”

  巫以淙深怕再说下去就要让他去做全面检查,这可不行,视线一转看到园圃旁的棋盘,立马将棋盘摆上桌。

  宴重对他的小伎俩哼了一声,端着茶一饮而尽,“调查科那边是怎么回事?”

  巫以淙摆弄棋子的手一顿,“让我帮忙引出联邦的通缉犯,已经结束了。”

  “你和宴梃都瞒着我,现在还不说实话?”宴重突然加重语气,“既然是协助为什么你们又去了利特斯,小淙,你跟老头子说实话,你和宴梃到底在做什么。”

  巫以淙大脑飞快转动,往上看向宴梃的房间,他在这里为难有的人还在睡觉,无端有些生气。

  宴重还在等着他的回答,面对宴重说话要万分小心,巫以淙极为艰难地编造理由,他说得很慢,唯恐一不小心出现漏洞,“那个通缉犯做事凶残,宴梃担心我受伤,所以带着我出去避避,调查科想用假的‘我’来引出那名通缉犯,最后据说失败了,车祸与那名通缉犯无关,找错凶手了。”

  巫以淙挑挑捡捡,把卷宗里记录重说一遍。

  “带着三颗骷髅头的通缉犯,这么明显的特征,调查科也会弄错。”宴重对调查科的办事能力有些不满。

  办事不力的锅调查科是甩不掉了,巫以淙跟着附和,“听说追踪到的信号根本没在伽亚,绑架我的绑匪也许就是个亡命之徒,这么大阵仗抓他,短时间也不敢出现。”

  至于7是如何伪造证据的,巫以淙也没心思去追究,但他敢肯定绑架他的那位绝对是7,不光是标志饰品还有那股举手投足间的气势,那可不是亡命之徒能拥有的自信与掌控。

  “没抓到凶手仍有危险,小淙,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宴重似乎笃定他瞒着事,关键他瞒着的事不少,宴重是想知道什么?

  这可不好办了。

  巫以淙摆弄着棋子,试图装傻,“我和宴梃不该瞒着你离婚。”

  “我还没老糊涂。”宴重轻叹一声,“3年前你救下宴梃,那时他被绑匪意外被推进海里,我跟着搜救船在海上找了三天三夜,小淙,知道是你救了他之后,老头子对你十分感激。”宴重开始讲述起往事。

  “宴梃不愿意继承宴家的生意,暗中调查他爸死亡的真相,我一直都清楚,也一直担心他得不到最后真相而崩溃,直到他拉着你来我面前说要结婚,我清楚自己孙子的脾气,他从小就重视承诺,我以为他已经放下他爸的事,想着这几年我身体还行,他要真不愿意继承宴家也行,放他去外面闯一闯,也许会更好。“

  “爷爷,宴梃其实……”

  他想说宴梃也并没有多冒险,守着工作室兢兢业业出差,认真交税,比起其他富二代,已经好太多,用不着担心。

  宴重抬手打断了他,“我希望他通过组建家庭能够放下往事,承担起家庭责任,也尽快早日独挡一面,可你看他做得这些事。”他话头一转,“调查科寄过来的邮件还在我书桌上,说宴梃是杀人犯,3年前的受害者现在成了杀人犯?我还没死他们就迫不及待露出獠牙,而这一切宴梃根本不是对手。”

  巫以淙想说宴梃也没在您面前表现得那么弱小天真。

  平日听宴梃谈起商业竞争和厚黑学理论也头头是道,老爷子是对自己孙子有多厚的滤镜。

  吐槽归吐槽,巫以淙认真分析着宴梃说着一番话的目的以及班纳特那群人到底想干什么——威胁宴重?不得不说还挺蠢。

  “小淙,你和宴梃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吗?”宴重认真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