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江楼弃?”
铺天盖地的晕眩感灌溉而来,脑袋也传来阵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尖叫嘶吼。
一个温润清冷的男声在江楼弃耳边轻轻呼唤,那个倍感舒适又熟悉的声音令所有疼痛感都一一拂去。
他微微动了动睫毛,渐回心神,缓缓睁开朦胧的眼眸,封闭式的黑暗涌入了视线。
四周都是黑黑的墙壁,在人的身体上方紧紧压着一块厚厚的黑色木板。
而且什么也看不见,空气里少有氧气,肺像是被挤在一起,呼吸不得。
奇怪的是,身下躺着的棺材正在缓慢的移动着,并且还带有一些许颠簸之感。
江楼弃打开手机灯,就着平躺的姿势往周围照了照,除了密不透风的木板,一点缝隙都没有,更别说有什么通道之类的了。
他一拳用力打在木板上,脸上充满着兴趣盎然,丝毫看不见焦急慌乱,半带轻笑着说:“哦豁,我们这是被撞进棺材里了。”
“嗯。”谢九尘整个肩膀紧紧抵着棺材板,身体已经避无可避,就算这样他也尽量让自己不去碰到对方。
江楼弃一晃把灯光照到他的身上,明明暗暗的灯火中,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端详那人,侧脸如玉,似画中美人。
尤其是那双清浅的眼睛,敛在纤长的睫羽下,平静剔透,像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清泠泠,只轻轻一眨便漾开潋滟波光。
江楼弃默默凝视的眼神炙热如火,连同脸颊、耳尖和脖子都迅速染上了烫意。
再看下去的话,他的心跳声就会露出马脚,然后成为这个封闭空间里明显和无法忽视的存在。
注意到他的目光,谢九尘不明所以地侧过脸朝男人淡然一瞥,视线相撞,他连忙移开,陡然沉下了脸色,“你在看什么?”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江楼弃微微一怔,似在思索,随后柔和地出声,嗓音又轻哑又好听:“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侧颈,谢九尘心头一震,从后颈处传来的酥麻似电流一般经过全身,似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
他极力往旁边瑟缩了一下,自顾自敲击着头上的棺木,“多谢江所长褒奖,江所长有这时间看我,还不如先找找怎么出去的好。”
怎料江楼弃对此却无动于衷,眉梢处的笑意微扬,用戏谑的口气问他:“有没有羊入虎口的感觉?”
“你再这样乱说我要生气了。”谢九尘阴沉着脸,那话中隐隐的怒意呼之欲出。
江楼弃果然乖乖束手就擒了,讨好般赔笑,“好啦好啦,别生气嘛,我不说了。”
不动点真格这人要无法无天了。
话音刚落,棺材突然往右倾斜,伴随着一阵猛烈的摇晃,沉沉地颠动了一下。
江楼弃瞬间就成了受害者,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入了谢九尘怀里,刹都刹不住,顺理成章跟对方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他闷哼一声,鼻梁上升起丝丝疼痛,不过太庆幸没撞在木板边上了,要不然这张天赐的帅脸就要遭殃了。
一股冷冽的清香萦绕在鼻间,清雅迷荡,带着雨后泥土的幽香,像一缕清风吹往无尽的苍穹。
江楼弃一时之间有些恍恍惚惚,好似曾相识的气味,而且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被他这么躺在自己的身体上,谢九尘全身一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声音有点无可奈何:“你可以挪开了吗?”
“哦哦哦,怪不好意思的。”江楼弃恋恋不舍地调整好位置,尴尬地揉了揉额头,竟然莫名流露出一点害羞来。
谢九尘终于如释重负,深深呼了口气。
伴随着“砰”的一声动静,棺材好像是落在了地面上,窸窸窣窣的响动也听不见了。
“嗯?停了?”江楼弃轻轻敲了敲木板,随后开始在口袋里翻找东西。
“你等等啊,我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撬开棺材盖的。”
工具没找到,上方的棺材盖猛然间被人使劲推开一条缝隙,刺眼的光芒照射进来。
江楼弃下意识用手臂护在谢九尘身前,另一只手探入衣层里紧紧握住激光枪,眼中充斥着警惕之色。
如果有什么鬼东西敢上来放肆,他的手枪绝不会留任何情面。
不过万幸的是打开棺材盖的不是鬼物,两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顷刻间就映入眼帘,那是褚知行跟周嘉翊!
周嘉翊兴奋地朝他伸出手,满面笑容,“江哥!谢老师!可算找到你们了!”
“你俩来的真及时,我跟谢老师差点就要双双合葬、入土为安了。”
江楼弃顺势握住,腿脚酸麻,只能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真可怜他那一米八的大长腿在这狭窄的破棺材里蜷缩了二十分钟。
他的半个身体还没完全出来,先急忙拉起谢九尘,这一门心思全都在这人身上了。
对方跟他一样估计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谢谢。”谢九尘迅速松开他的手,尴尬地背在后面,冰凉的指尖似乎还停留着那人的余温,再一点点消散。
褚知行转过身,语气听起来透着埋怨和不理解,“你如果不去烫那小鬼就没那么多事了,自讨苦吃。”
他确实真的极不理解,江楼弃既然身为解灵师,那么就不会不知道其中的禁忌。
“那不行,这死鬼居然想碰我们家九尘,我第一个不同意,烫还算轻的了,没有直接烧了它。”
江楼弃环住双臂,声音里明明蕴着一股浑然不在乎的劲儿,脸上却是格外的坚定。
谢九尘闻言一顿,那双盈盈若秋水的眸子忽而荡起一层涟漪。
“呵……就不该问,关我屁事。”褚知行用打量疯子的眼神看他,满脸的戾气,自己简直在多管闲事。
江楼弃忽地瞥见了棺材盖上面贴附的追踪符,唇角上扬,“行了,我知道是你找到我们的,真谢谢褚、大、爷了!”
褚知行从胸腔里冷冷哼了一声,自己半点都不吃油腔滑调这套,因为没用!
他微微侧过脸,随后从头到脚睨了下谢九尘,目光宛若冷厉的刀子一样能刺穿人。
这个能让江楼弃打破规矩的男人,看起来光是长相就不简单了,难怪能让姓江的这般鬼迷心窍,甚至形影不离。
谢九尘一点也不避讳地迎上他的视线,深邃的眼眸里染着似笑非笑的味道。
“看什么看?去去去,你都成几千年僵尸了,没见过美人啊?”江楼弃心情不悦,跟护犊子似的抬起手在对方面前来回晃动。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员工在眼皮底下惦记自己的人!
“切。”褚知行压根就不屑看。
“呜呜呜呜——”
一阵怪异的女人哭声在空气中轻轻飘荡,若断若续,如同是从遥远的山谷中传过来,乍一听又好像近在咫尺。
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谁?谁在哭?”江楼弃垂下手臂,眼睛四处望了望,随后拿着手电光往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
待到两三束光线渐渐融合在一起,将周围大半个地方照亮了些,昏暗的视野终于清晰起来。
江楼弃冷凝着脸,一言不发。
刚刚光顾着说话,他居然没有发现,他们这几个人全都在一座墓碑遍布的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