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后，闻到血腥味，才发现大哥叶吟已经出来了。
他们几个这两天几乎没睡，战斗的，在城市中帮忙的，都累得够呛，才没在闻到血腥味的第一时间醒来。
“钟塔没了？”
火凤凰继承了部分族群特有的空间能力，醒来时全身鸡皮疙瘩，总觉得附近突然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见她缩成一团，周鹫还以为她冷，连忙脱了外套给裹上，“那个……我给你暖暖，别拘小节哈。”
说着直接从后面连外套带人抱进怀里。
大个子的怀抱是暖和的，可火凤凰还是回以狠狠肘击，“别捣乱，出大事了！”
他们这一番下来，再看胡志一已经是满脸苍白。
“塔世界坍缩了，”胡志一身形晃了晃，就在刚才他大脑中得到了许多信息，庞杂到即便是他也一时间无法承受，那是朱丽叶的‘遗言’。
“老师和金叔叔认为他们已经没有，没有什么遗憾，所以留在了那个世界。”
但那个世界……
一分钟前还是神奇与诡异兼具的超想象存在；
现在……
没了，毁灭了。
胡志一能真切地感觉到‘她’的消失，仿佛不能触摸的某处被挖走巨大的一块，再被无聊、乏味的现实取代。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件事，可一时间都无法想象，也有点接受不了，更无法感受到胡志一心里巨大的失落。
叶吟手里握紧个拳头大小的球体，看不出材质，黢黑的表面布满菱形格纹。
这是一个古老的储存器，里面存了朱丽叶毕生的科研成果以及一些还没来得及证明的猜想。
现场的青年们几乎都没在意这有些怪异的球，因为在钟塔垮塌后，原来的石头地板跟着裂开，一个约莫三十来平米的圆形房间缓缓升起。
透明的墙壁跟铁盒子内关古凤的圆柱形墙壁材质和形状一样，只是个‘房间’透明墙壁上沾满了泥浆，就像刚从沼泽里捞出来。
胡志一马上明白了这是什么，不顾脏污冲过去将泥浆擦开。
果然，房间内部是各种仪器、遍布线路，无一例外都连接向占了房间一半的巨大球型容器。
容器内，白裙、长发随浑浊液体游动，容貌清丽的女人睁着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空洞地望着天空。
不，在地下时，应该是望着灰白天花板的，或许是本能，她渴望出来。
“老师！”
胡志一往后退了一步，即便他已经不能跟培养仓里的朱丽叶共情，可看到这一幕，还是红了眼眶，“该死的！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当时只有狭小的视野和一点听觉，胡志一当然不知道朱丽叶以何种残酷模样被禁锢。
——每一处关节都扎了银白长钉，固定成站立模样。
——除了手脚和头部，全身皮肤被剥离，露出红白交错的肌肉，如同干枯的木。主血管被截断、抽出连接了大小不一的管子。
——包括心脏在内的所有脏器以透明薄膜包裹、插上管子后又放回身体。
身体就这么敞开在浑浊的液体中，没有缝合……明明穿着裙子，可那裙子被水浸得几乎透明。
这……已经不能算是个人，就像被扎满针的蝴蝶已经不是蝴蝶，是供人研究的标本。
而朱丽叶，是一件生产工具。
管子汇聚处是另一个小许多的球型透明容器，蜂窝状的格子将容器分成一个个狭小空间，最后这些狭小空间又‘生长’了无数的、如同绒毛的细丝。集结成束，扎进朱丽叶后脑，掩盖在如墨的长发之中。
如此循环一圈，液体重新回到大脑，那张木讷的脸后，包裹在颅腔内，每时每刻都在凝聚出那些人想要的‘良药’——γ细胞。
巨大的、无法言语的情感在青年们的内心呼啸，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毁了它，”叶吟望着里面的设备和人体，即便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但也知道必定跟罗密欧一百多岁依然年轻有紧密关系。
这种东西，不能存在。
“对，”说话的是火凤凰，意想不到的一个灵类，“里面的东西不能留下，你们打开，我送朱丽叶博士离开。”
灵类从来没有入土为安的执念，火凤凰的火确实是送朱丽叶最后一程的最佳方式。
胡志一记得符家的人是能进去的，本来想寻找门之类的东西，可宁静的街道突然有车辆进入。
“调查员来了，不能让他们发现她！”
一听这话，叶啸要行动，被叶吟拦住，“我来，她也是我的老师。”
片刻后，风城高中发出响动，接着火焰冲天而起。
火光映照中，如同参加长辈葬礼一般，年青男女站成一排，神情肃穆。
火凤凰捧着一颗如初生小鸟般温暖跳动的心脏，不大的心脏冒出一缕缕火苗，也只有她能拿得住。
这是胡志一从朱丽叶身体中取出来的凤凰心，不知道是不是跟铁盒实验室里那只古凤有关，但它被放置在朱丽叶头部，是产出γ细胞的关键之一。
大火中时不时发出短促的爆炸，火凤凰眸色坚定，在外面的车辆冲进来前，将那个温暖的小心脏放进了自己胸腔。
胡志一见她直接撕开心口皮肉，想要阻止，“可以想别的办法。”
“他们来这里肯定是为了这个，”火凤凰苦笑一声，撕开心口自然是痛的，“应该是那个叫西岚妃的女人说出了秘密。”
胡志一也是在这时候发现了火凤凰的秘密，她的胸腔里原本……没有心脏。
很奇怪，很难解释，她明明一直是个活生生的灵类。
“嘘，这也是秘密，”火凤凰背对众人，手指将伤口捏拢，片刻后血肉愈合。
“还好吧？”胡志一可没有用自己大脑去感觉人家身体的变态癖好，可担心也是实实在在的。
“好了，”火凤凰扯着衣襟，然后马上合拢，瞪向周鹫，“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鸟眼！”
除了衬衣上沾着的一点血迹，并没有其他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
“真他妈跟做梦一样离谱！”
叶啸看着钟塔和那个房间在大火中一点点消失，突然觉得从四月开始的一切事情，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这么一想，胡志一突然笑了，“是啊，以后几十年，钟塔应该会是最精彩的校园传说吧？”
可不就是‘校园传说’了，毕竟一点证据都没留下。
其他灵类相互对视，然后也发觉了这场梦的‘不真实’，笑的同时不忘骂句脏话，将压抑许久的情绪抛进燃烧的大火。
那一场动荡后，风城高中完全封闭，名义是校园太过老旧要全面重建。
缘由的学生被分散去了附近其他几所高中。
据说风中的校霸进了风城一中后，把学校里原来的混混们挨个揍了一顿，让风中分过来的学生得以顺利融入新的环境。
不过，也有说叶啸揍这些灵类并不是帮助分过来的同学，而是他的伴侣被某个一中混混凶了一句。
不管怎样，第二年的花开假前，胡志一考进了心心念念的风城大学新闻部，叶啸去了安全局设立的大学。
追着火凤凰的脚步，周鹫跟着去了军校。
剩下的莫家两兄弟嘛，一齐考去了北方工业大学，一所北方城邦首次接受灵类的学校。
恰好，这所大学就是莫山家所在的城市，于是变成了莫莱寄居在莫山家里。
结果大二两人就搬出去同居了。
问就是莫山跪求父母出柜，莫莱心疼终于承认喜欢莫山。
至于他们家为什么能这么快接受，莫山的父母可是一直在人类城邦工作，接受度必然比风城这种‘保守’城邦要大。
只是之后金泡泡就没再上学，成了金猎创建的‘组织’的情报头头，而组织的老大由与仇灵者势不两立的叶吟接任。
至于丫丫，她进了播音住持专业，在学校偶尔也会碰到胡志一，只是已经没了在新闻部时候的熟悉，不过是点头打个招呼，问一句好的程度。
风城高中修建完成，重新招生已经是胡志一上大四的事情了。
为此，学校还专门请他们回来参加了开学典礼。
胡志一作为校友代表上台讲话，结束后被一众高一的孩子围住。
这群孩子想知道怎么搞学习的没几个，全是问‘钟塔传说’的。
圆滑地绕过了他们所有的问题，学生们终于都被上课铃赶进了教室。
站在教学楼上再看当年钟塔屹立的山坡，早已经是一片荒芜。
胡志一离开人群，独自爬上山坡，惊讶地发现青草丛中放了一束新鲜的雏菊。
小小的、紫色的花扎成了精致的花束，就像大地上望向苍穹的紫色眼眸。
胡志一疑惑还会有谁像金猎一样，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他们都喜欢雏菊，我爸说过。博士捡到他的时候正是雏菊开放的季节，他趴在被雨水打乱的花丛中奄奄一息，是放学的博士把他抱回了家。”
声音成熟了，发色也不再张扬，就连服饰也同金猎一般，深灰和黑色构成了全部。
“好久不见，泡泡，”说不激动是假的，但胡志一无法像年少那样上去与朋友拥抱，甚至不敢伸手。
“好久不见，一哥，”装扮变化很大，可笑容没有不同，金泡泡露出一口白牙，“温先生托我把‘民间实事’交给你，正好你也要实习，就直接接手怎么样？”
这几年，胡志一跟温如君一直有联系，也一直在给‘民间’写新闻稿，“他怎么不自己找我？”
“本来是要见你，但宋议员三天前遭到不明势力袭击，”金泡泡语气变得老练，彻底摆脱了当年中二少女的影子，她说：“受了伤，温先生走不开，你知道的，他们很相爱。”
最后半句，带了丝调侃，“就像你跟那头狼。”
事实证明，灵类的脸皮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厚，曾经炙热的爱恋反而会内敛，羞于与朋友谈起。
胡志一这些年社交能力更强了，可说起叶啸时，却越发不知如何回答。
金泡泡见他脸色微红，噗呲一声大笑起来，“部长，你怎么回事呀？要不要这么害羞，我都要以为还是高中时候呢。”
这一笑，无形中将两人的距离拉近，胡志一摸了摸鼻子，也笑了。
“是我越来越没出息了叭。”
“你可别，好啦，他来了，我要先回去了。”金泡泡看了眼山坡下方，眼里有几分疲惫，“我要离开风城一段时间，一哥，继续坚持做你喜欢的事业吧，走啦。”
说罢，金泡泡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真的很羡慕胡志一！
新闻部五个伙伴，到头来也只有他这个部长在一点点实现当初年少的誓言。
而她，早已经陷入常人不可见的深渊。
不过她是自愿的，因为父亲说，只有藏在暗处才能保护自己珍爱的灵类们，才能保护风城！
这一次受邀的校友不少，‘新闻部’也难得地聚齐了一回。
校外美食街老地方，才赶来的火凤凰听胡志一说见过了金泡泡，当即就把周鹫骂了一顿。
“我说了开我的车，你非要开教官的，结果半路修车就耽误了两个小时，气死了！”
周鹫耳朵被拧住，丝毫不敢反抗，“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老婆大人，您息怒。”
这场景，看得莫山摇头叹息，莫莱跃跃欲试。
最后还是胡志一打圆场，“我和叶啸都要开始实习了，你们呢？”
莫山拉起莫莱的手，“为联邦发展做贡献，争取尽早成为接班人！”
火凤凰，“以后风城就交给我们保护吧，铜墙铁壁，风雨不侵！”
叶啸举起筷子，“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大家好，我是调查员叶啸。”
最后，大家都看向胡志一，期待他说出那句话。
胡志一不负所望，“揭露一切不公和暴行……”
其他几个默契接住：
“新闻部，在行动！”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到这里正文就完啦，大家有想看人物的番外可以在评论区说哦，期限是完结后一个月内哈。
过久了，脑子不好的作者就记不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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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最后，感谢我的读者们，你们的票票和支持我一直都有看到哦。
这个文中间隔的时间太久，本来已经放弃了，不过，能写完真好啊，就像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一样踏实，也让主角们有一段奇妙的旅程，希望他们在自己的次元继续发光发热。
再次鞠躬，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