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钟声和香气的影响，”胡志一感受到叶啸滚烫的呼吸，然后问了一个他自己猜疑的问题，“除了这一点，你有没有觉得杀死叶寻也无所谓？以前对他的感觉不一样了，对吗?”
疑惑了一瞬，叶啸皱眉点头，“我很不喜欢那小子。从小就阴恻恻的，胆子小，懦弱，上学居然还被其他灵类欺负，根本不像是巨狼族。丢脸就算了，想挑战我也正常，但他居然敢动你，要不是你拦着，他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你轻点，痛！”胡志一反手捏住叶啸抱他的手臂，“你跟我来！我把事情先跟你说一遍，你帮我分析分析。”
庭院很大，两人转到林子里，巨大的树干挡住身形。
“刚才那种绿色药剂是叶吟大哥他们提前研究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知道今晚风城会出事。现在整座城市的灵类都疯了，我们过来的时候路上都是打斗的。但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们明明有药剂，但没有救治他们研究室的灵类……还有钟塔，塔灵老师肯定是出事了……”
“他们提前知道？”叶啸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胡志一，“死就死了吧，这么多灵类，死几个也没……”
叶啸突然停下，胡志一马上问，“感觉到不合理了对吗？你是不是觉得就算风城的灵类在面前死光也无所谓？你原本并不是不在乎别人性命的性格，对吧？”
这正是叶啸停下的原因，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即便没有胡志一他们新闻部那样的中二，咳咳，热血。但他也不是能随便杀灵类的狼，动物和灵类的区别是巨大的，他又不是什么变态暴力狂。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其中的逻辑关系，”胡志一下意识抚摸下巴，“我怀疑这种药剂很可能跟最终进化有关系，希望不是我猜测的那样。塔灵，也就是朱丽叶博士说，最终进化是灵类感染了人类独有的某种病毒，过程十分凶险，还会出现多种不可预知的后果。
“其中，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你说要是整座城市的灵类都像臭鼬那样，就是我们在塔世界看到的那条放满红木箱子的街道……”
活的碎块……
叶啸心里觉得无所谓，可他又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起码这不该是他自己的想法，就很割裂。
“是挺恐怖的。你先别转来转去，过来，我抱抱。”
其他的不知道，对胡志一，叶啸一丝一毫都抗拒不了。
胡志一刚过去，叶啸抱住后将他抵在树干上，“其他的先放一放，对你，感觉更强烈了，怎么办？”
……
狼堡，叶阑的会客室内，
四头巨狼一字排开躺在黑曜石地板上，叶吟坐在木质靠背椅上，身边的小圆桌是同样排列整齐的空了的针管。
一共十二支！
“抱歉，我必须这么做，”鲜血从指尖一滴滴落在地毯上，很快连成线，叶吟脸色随之苍白，“爸爸，您怎么还是这么能打啊？这么多年就不能别这么好强吗？狼王的位置对您来说，比家人更重要是吧？”
“爸，我回来了，你们高兴吗？我这个儿子做了件大事，一件足以改变整个灵类生命存在形势的大事。
“我很开心，今天特别开心，如果素素还活着话，她也会很高兴。
“妈，我的妻子，我最爱的灵类，她没等到这一天……”
叶啸推门的动作粗暴，“你说嫂子怎么了？她之前不是因为你的事情调岗了吗？”
有些疲惫的叶吟缓缓抬头，目光带着浓重的悲伤，曾经炙热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见底的阴影。
叶吟不回答，胡志一拉住叶啸，怕他冲上去揍人。
“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往前一步，就看到了桌上空出来的针管，瞳孔微缩，胡志一示意叶啸去查看他父母的情况。
叶吟坐在椅子上，看叶啸靠近地上的巨狼们，并没有显示出恶意，“去要塞的那段时间，我们的保护她的灵类调走了一部分，他们调查组外出查案的时候被仇灵者袭击。”
“嫂子怎么样了？”胡志一看似不经意地移动几步，走到叶吟和叶啸之间，刚才的兄弟相争让他直观地明白了他们的兄弟情，现在可不能继续内耗了。
“被抓走了，他们想用她威胁我交出最终进化的全部资料和已经完成的药剂，”叶吟本来心如死灰，是金猎说服他为韩素素报仇，他才能撑到现在，“城防军潜入了那栋关他们的建筑，进去发现他们……只有尸体，没有一个活口。”
“我接到威胁电话的时候就该明白，她一个从负责刑事案的重案组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被抓住？大概他们被袭击的时候是想拼杀出来……”
胡志一心口突然一阵闷痛，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但这种情绪不是他自己的，是靠近叶吟突然出现。
共情？他同情的同时，也疑惑了，他之前明明是很难共情，甚至变得十分冷漠了的。
“找到尸体了吗？”胡志一觉得不对，“是你们亲眼看了嫂子的尸体吗？”
叶吟摇头，“那些尸体都面目全非了，据抓住的仇灵者说袭击时产生了一场爆炸，除了身上的警服和随身物品，辨别不出来。”
“他们就凭这跟你提条件，漏洞未免太大了，”胡志一紧紧追问，“那些仇灵者关在哪里，我之后想见见他们，有随身物品也不一定就是本人。”
这一点叶吟也怀疑过，可城防军的人有丰富的战场经验，不可能出现误判。
“不用，我已经试过了，都是徒劳。”叶吟心灰意冷，实在不愿意再去打扰妻子的遗体，“那些物品送来，我亲自做的基因鉴定不会出错，啊，这些该死的仇灵者。”
胡志一默默退开，让自己不受叶吟的情绪影响，“你给自己也注射药剂了？注射了多少剂量？”
这一次叶吟没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到胡志一身上，“我有时候会后悔救了你，胡志一，你太敏锐了。但我不想叶啸经历我这样的心碎和仇恨，所以，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今晚之后，所有的仇灵者都得死，一个都不会剩下。”
似乎是为了证实叶吟的话，城市方向突然传来一连串的爆炸。
声波传递过程中，胡志一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波动，“你们真的提前知道了这场灾难会发生，所以准备了药剂。你带我来狼堡也不仅是为了救他们，而是要把药剂带出实验室，不分发给城里的灵类？”
“叶啸，”叶吟突然站起身，手还在滴血，声音却冰冷得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你看住胡志一和他们，如果敢插手今晚的事，我不会手下留情。”
明明是刻骨的仇恨和如同深渊般的痛苦，可叶吟太过冷静，冷静得不像个有温度的灵类。
叶啸缓缓起身，胡志一朝他微微摇头，两人目送叶吟往外走。
直到他离开了房间，胡志一才猛地冲向窗户。
这里是三楼，凭他现在的能力跳下去几乎不会受伤，“叶啸，你听着，我们必须阻止他毁了车上的药剂，那是实验室的所有存货。”
叶啸刚才已经快速检查了父母和两个姐姐的情况，他们的状态更像是被强力麻醉，暂时陷入昏迷。
“他们醒来会不会六亲不认？”
鉴于他现在的心理状态，被注射了三只药剂的家人不得成冷血杀手？
胡志一不知道会不会，刚伸手去开窗户，身体突然被叶啸扯扯开。
灯光下，实木的窗框突然冒出一阵黑烟，空气里弥漫出木材焦臭。
“怎，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