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的视线,安康乐不由得愣怔一下,忽然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想承认,但被他亏欠最多的人的确是安绒。
看见他沉默,安元然猛然愣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攥紧拳头,不着痕迹地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周燕燕,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凭什么这么说母亲?
他愤恨地等瞪着安绒,却发现他并没有看向自己的方向。
“行了,都别吵了。”
安康乐说完看了一眼后面坐在沙发上的周燕燕,眼底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厌恶。
“你们两跟我上来一趟。”
他说完便大步朝着楼上走去,没有丝毫犹豫和停留。
安绒在跟上去时察觉到周燕燕不可置信地看向安康乐,似乎还对他抱着什么期许。
如果是这样的话……
安绒的心一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周燕燕当初的目标就很明确,一心想要攀高枝,在安太太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舍得这么快就让位。
所以她那时候其实是不想离婚的,或许只是想用自己现在手上的把柄威胁安康乐。
康乐集团正处于重要的时刻,如果身为董事长的安康乐忽然出了事情,公司一定会被影响。
她赌的就是安康乐不敢用公司的未来来承当自己出轨的后果。
当年的手段是她和安康乐商议出来的,现在就算安康乐想要将她甩开,也不可能是再用老方法了。
可是她不知道,主星即将迎来大洗牌,如果安康乐成功搭上了这趟顺风车,就不会再在意所谓的名声了。
毕竟等到那时或许他已经背上了比出轨更重的骂名,但权力却会比之前更大。
安绒想清楚这些以后心底微微一沉,知道自己之前给周燕燕的证据肯定也变成了她和安康乐谈判的筹码。
还是失策了。
进入书房后,安康乐关上门指着安元然的鼻子就开始骂,脸上尽是掩藏不住的怒意。
“你快让人把那新闻给删了!像什么样子?”
安元然攥紧拳头,满脸都是不愿意。
“不!”
他此时的反应其实也和刚才安康乐的行为有关系。
他回来以后竟然连看都没看母亲一眼,难道是真的在外面有了孩子和外遇,所以已经对他们不屑一顾了吗?
安元然一直都清楚,自己在很多事情上都没有天赋。
但这就能变成他被放弃的理由吗?多少家庭就算孩子愚笨也过得很开心,而他的父亲又为什么总是在逼他?
越是想越是生气,安元然几乎无法维持心底的平静,连带着身边的安绒也丝毫看不顺眼。
“我叫你把帖子删了!胡编乱造这些有什么意义?你非要给我们安家丢脸是吧!”
安康乐明显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怒视着安元然。
安元然哪里被这样对待过,此时很快便被绷不住地哭了起来。
“我不删!他明明就做了这些龌龊的事情,凭什么要我删帖子?”
安康乐皱紧眉头,看着他时眼底尽是无奈。
但很快,他又看向了一边的安绒。
“你到底做没做?”
虽然面对安绒时语气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带着几分不耐烦。
安绒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桌对面,只摇了摇头。
他的反应看上去是觉得而没必要解释这么多,倒是比嚎啕大哭的安元然更加让人信服。
安康乐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最后只得疲累地坐在椅子上。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省心,我现在还管的了你们吗?”
安绒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索性便当成他并不是在针对自己说话。
而安元然听见这些以后哭得更难过了。
“那你为什么要出轨?你真的在外面有其他孩子了吗?”
安康乐听见这个问题脸色瞬间扭曲了起来,此时不再留情,将桌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向地面。
“你给我滚出去!”
安元然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最后什么也没说,愤恨地转身跑开。
而在他出门时,安康乐又吼了句:“滚回房间好好反省!没我叫你不准出来!”
回复他的是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安绒依旧站着没动,只是在那声音传来的瞬间皱皱眉头,感觉自己脚底的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书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安静,安康乐似乎被他的举动气到不轻,此时呼吸声都重了不少。
安绒想了想,还是在边上给他接了一杯水推过去。
安康乐垂眸,将水杯拿起喝了一口,最后靠在椅背上喘息。
“你弟弟现在是越大越不听话了,都怪他妈把他宠的太过骄纵。”
安绒并没将安元然当成自己的弟弟,所以现在也并没有接话。
“还是你省心,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听我的话。”
安康乐说完以后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微妙。
安绒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而现在看起来也正是合适的时机,便很快道:“说起来,我做了一件事情,说出来您可能会不太高兴。”
他说完,安康乐似乎也猜到了是什么,但是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哦?你做了什么事?”
安绒脸上浮现出几分犹疑,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天周阿姨在家里哭,一直在说您……找外遇的事情,还拉着我聊,最后发给了我一段录音听。”
安康乐眉头一跳,明显时察觉到了这件事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后面才知道是她在您身上装了监视器,监听到了您那时候和我聊天的记录。”安绒说完以后恳切地看向安康乐:“您可以找一下,说不定现在还在您身上。”
安康乐闻言脸色一遍,起身摸便了口袋,最后找到了放在桌上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古董钢笔。
拆开后,一个还在微微闪动工作的监听器出现在桌上。
安绒看见后收回视线,放下心里来。
“她可真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招。”安康乐咬着牙。
他今天受的气已经太多了,现在发现这件事情心底竟然没有再掀起波澜。
“离婚!必须离婚!”
这是他们的事情,安绒并不在意,只垂眸道:“您做决定就好,周阿姨或许也只是太着急了。”
“她这些天就不太对劲,原来是一直装着这个,难怪我的行踪她都知道。”
安康乐疲惫地靠在座位上。
安绒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只得沉默着出门。
他并没打算在这待太久,下楼时听见楼下传来声音,便垂眸看了一眼。
可这一看就触见了周燕燕坐在下面狠狠瞪着自己的模样,似乎非常仇恨他。
安绒脚步一顿,面无表情下去,打算自己刚才放在玄关的东西拿走。
但就在拿完以后路过客厅,周燕燕却冷笑一声开口。
“我也是太天真了,才会觉得你会帮我。”
安绒闻言看她一眼,心底却满是讽刺。
“是我以前太天真了。”
周燕燕眼底是明显的怒意,盯着他时像是急欲上前来将他给撕碎。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这么害怕我会提前一步和他告发你的行为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合作呢?”
安绒听见这句没忍住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你误会了,我一直都没有信任过你,而你后面想做什么和我也没关系,你应该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在别人心里一点信用都没有。”
周燕燕听完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最后硬是颤抖着嘴唇半天都没能够说出话来。
这么久没有回来,这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和他们见面。
想到这里,安绒索性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她时眼底已经多了几分认真和严肃。
“既然您想说清楚,那这次就一起说个明白吧。”
周燕燕脸色扭曲:“你要说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声音中是明显的怒意,但是自己或许都没察觉到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心虚。
看着她此时的模样,安绒只觉得好笑。
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笑意。
他想要让周燕燕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严肃,并不是自己在和她开玩笑。
“您当初怎么进的安家,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他说到这察觉到周燕燕想要插话,便又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要查证我妈当年的死究竟和您有没有关系,也已经太迟,但是你和他都是杀死我母亲的凶手。”
周燕燕咬紧牙关,半晌憋出了一句:“我没有对你妈动过手,我那时候已经确定了自己可以进入安家,怎么可能再多此一举去动她?”
安绒丝毫不相信她的话:“因为你很着急。”
听见这句后,周燕燕瞬间愣住。
“那时候你着急将安元然带进安家,生怕进晚了就会被打上私生子的名头。”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而在后面的时光中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安绒的语气一直很平淡,就像是对于这些事情已经感到很麻木了。
周燕燕死死咬着嘴唇,想到自己在监视器被销毁时听见的话,只觉得一阵心凉。
她以前……的确都是这么对安绒的。
在安康乐面前用柔和却委屈的说辞替安绒开解,实际上每一次都会让安康乐更加生气,惩罚安绒的手段也会更加过分。
那是她当初想要的,证明安元然在这个家不是私生子,给自己找回底气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