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注意到他的视线,缓缓走了过来。
而在这个不长不短的过程中,安绒的身体逐渐僵硬,满脑子都是不敢相信。
来人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低头时黑色面罩上的一双墨绿色眼眸被碎发遮挡几分,但却依稀能够辨认出里面含着的几分浅淡笑意。
“安少爷,上车吧。”
低沉暗哑的嗓声窜入耳中,叫安绒的背后夸张地泛起了一阵酥麻。
“你怎么……”
惊喜、忐忑、不可置信轮番在心底窜过,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身体有些僵硬地坐进了车内。
等到驾驶座的车门也关上,悬浮车缓缓浮起朝着热闹的长街驶去时,安绒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紧张地转头看向身边人。
“指挥官先生。”
刑忱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这件事没有任何铺垫,让他觉得像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您怎么忽然回星了?”
安绒不解地问了这么一句,而在看见身边人转头看过来的瞬间,心跳忽然变得很快。
“是瞿中将的安排。”他的语气稍显冷淡,似乎已经和在荒星上撒娇的alpha不是同一个人。
心脏仿佛落下重锤,安绒犹疑片刻:“您回复记忆了?”
“还没有完全恢复。”男人微蹙眉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安绒却知道,距离完全恢复应该也不远了。
高兴的同时,心底也窜过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惆怅。
而不过多时,悬浮车驶入了闹市的大道,朝着山坡顶驶去。
“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安绒迟钝地将注意力放在上方,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而刑忱山的脸色却很淡然,“是孔家。”
简单的两个字,让安绒的瞳孔骤然一缩,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父亲让我去送礼物,就是送给孔家人吗?”
他看着那熟悉的庄园逐渐逼近,这才发觉自己还有许多的问题没有搞清楚。
迟来的忐忑不安涌上心头,让他有些慌乱。
孔家人应该都对指挥官先生很熟悉,如果等会儿看见他下车,肯定会将他认出来的。
正这么想着,他想要转头让刑忱山躲好,一会儿别下车。
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感觉自己搭在扶手上的手背被炙热的温度覆盖住了。
“别担心。”
刑忱山嗓声微凉,并未看他。
而安绒愣愣地看着他凌厉侧脸,心跳瞬间如擂鼓般剧烈敲击起来。
不过多时,车停在了庄园外。
安绒小心翼翼将手抽出,推门下了车。
“那你乖乖在这等我啊。”
他转头看见车内的刑忱山正认真看着自己,便习惯性说了这么一句。
而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觉察出了不妥,但话却收不回来了。
alpha的眼底透出几分诧异,紧接着忽然笑了,面部情绪有些微妙,像是高兴、又像是不好意思。
“好。”
安绒脸颊泛红,只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赶紧提着礼物进了庄园。
似乎是早就知道他要来,所以接近以后还没摁门铃,厚重的大门边上就敞开了一扇小门。
他思忖片刻,直接走了进去。
偌大的前厅和记忆中一样富丽堂皇,暗色的地毯铺开,衬得像是一座古老的神秘城堡。
楼梯一侧亮着细微的灯光,像是指引着人前行。
安绒顺着灯光往上走,不过多时就停在了他所熟悉的房间外。
这间房……他曾经来过的。
“安医生来了吗?请进。”
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安绒微微舒了口气,推开门进去了。
进门后,穿着随意运动服的孔雅婷坐在梳妆台前,从镜中和他对视一眼,唇角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安绒想了想:“是父亲让我来送您的,听说您近段时间接手了西城区的产业,特意来恭喜您。”
孔雅婷闻言笑了:“你父亲有心了,放在桌子上吧。”
闻言安绒答应下来,看见桌上铺着干净的桌垫,便将外包装拆了,把干净的礼盒放在桌上。
在镜中观察他的动作,孔雅婷看下来不由得笑了。
“你还挺细心的,不愧是做过医生的人。”
安绒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光是这么看着她心底就有些紧张,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但想了想还是道了句谢。
原本以为送完就能离开,他正想着说辞,可下一秒就被孔雅婷留了下来。
“我最近身体总不舒服,能麻烦安医生帮我看看吗?”
安绒并不想在这过多停留,但想到安康乐在他来之前的嘱咐,让他一定要让人高兴,便还是点了点头。
“手上没有工具,您可以先和我说哪里不舒服,我先为您简单检查一下,等去医院时可以直接对症下|药。”
孔雅婷闻言放松了身体,单薄的后背靠在椅子上,顺手将垂落在身后的长发掀开。
“最近腺体总是不太舒服。”
安绒没直接上手,从口袋中找出包装好一次性消毒手套,戴上以后才轻轻抚上了微鼓的腺体。
“您的腺体很健康,没什么大问题,至于不舒服可能是因为接近发热期,所以腺体会比平时更加敏感,您可以试着使用抑制贴,减少衣领和腺体的摩擦。”
说完以后,他将手收回,同时移开了视线。
虽然同为omega,但毕竟男女有别,盯着看太久总归是不礼貌的。
“怪不得,谢谢你了。”
孔雅婷说着将衣领整理好,笑着转头看他。
“安医生现在是去康乐集团工作吗?我听说你在联盟中出了些事。”
安绒闻言迟疑一下,点了头:“目前是,您也知道我的第二性征,在Q星时被发现了,亲军因为我隐瞒身份的原因,让我暂时不用去了。”
听到这,孔雅婷的眼底闪过几分怜惜。
“说是暂时不用去,实则和除名没什么区别,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走流程了吧。”
安绒对此并不清楚,便也只得苦笑一下。
“我也不清楚,但想回联盟肯定是不可能了。”
谁知孔雅婷却忽然笑了:“倒也不是不可能,你和刑指挥官不是有些关系吗?如果他有一天回来了,你说不定也能得到重新加入的机会。”
她说这话时,安绒能够清楚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带着很清晰的探究,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但是……联盟中不是有传闻,说刑指挥官勾结反叛军吗?”
安绒说着,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既然有这样的传闻,那他一定也和反叛军有些关系,我也不敢指望了。”
孔雅婷听完他的话以后笑的更开心了:“你可真是冷血,说不准他现在还把你看的很重要呢。”
“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至于这些……我是从来没想过的。”
听到这里,孔雅婷的眼底闪过几分笑意:“你对联盟有恨吗?”
“……”
安绒顿了顿,适时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只是被除名了而已,恨不恨的都没必要,毕竟本来就是我做错了。”
“真听话,和你父亲倒是不一样。”
孔雅婷说完以后像是有些累了,索性没再多言,只冲着他微微招了手。
“你回去和你父亲说吧,我已经收到礼物了,很喜欢。”
安绒松了口气,礼貌道别后便转身离开。
厚重的房门在背后关上的瞬间,他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走出了庄园,安绒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湿透了。
明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可隐约间却像是经过了一场战斗一般,让感到不安。
上车后,刑忱山盯着他看了片刻,很快将车驶离了庄园。
等重新回到了主城区的大道,安绒才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
“先生,您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刑忱山却许久没回复。
半晌后,安绒忐忑地转头看过去,却触见了alpha有些阴沉的表情。
“您……心情不好吗?”
他的话音刚落,便看见alpha的眉头微微皱紧,像是有些不耐烦。
安绒的心忽然紧张起来,反射性想要道歉。
“难道心情不好的人,不是你吗?”
刑忱山的声音中带着明显不悦,安绒这才迟钝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只是……”
他想为自己刚才上车以后没有主动跟刑忱山搭话而道歉,但却很快被打断了。
“你不用和我道歉。”
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下来,安绒紧张无措,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失去记忆的刑忱山,他有很多办法可以将其哄好,可现在却不一样……
车停在康乐集团大厦下,安绒听见门锁开启的声响,却并没选择动作。
“先生。”
他转头看向刑忱山,声音中带着几分祈求:“您别生气,我只是和孔小姐说了几句话有些紧张而已,不是故意不和您说话的。”
车厢内一片安静,他的声音便也放的极轻。
这么听着,像是正在为刑忱山不理会他而难过一般。
气氛变得微妙,半晌刑忱山终于转头看向他。
安绒和他对视上,忽然心脏一跳。
是他的错觉吗?指挥官的眼神里怎么好像带了几分……幽怨?
还没等他细想,便看见那人探身下来。
来不及躲避,他被圈在了座椅上。
窗外是来来去去的行人,安绒一时间慌乱起来,想要将人推开。
“外面有人。”
可alpha却皱紧眉头,颇为委屈地将脸埋在他侧颈,轻轻蹭了蹭。
“我特意回来找绒绒,结果绒绒一点也不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