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耽美小说>欲成纨绔却为仙>第三十五章

  聂怀桑这边觥筹交错热闹非常,隔壁江澄房中却是腹似鼓响孤影无双,只恨不能掩耳倒头而眠。

  遥想当年,听学云深不知处时,尚有魏无羡与聂怀桑与他结伴相交,偷酒罚杖。

  到如今,孤影冷对,连说句话,也不知当予谁言。

  江澄有心一醉,又恐酒入愁肠。他也不知道自家真正的想要什么,是功成名就,还是就为赌口不知胜与谁看的气?

  更或许是向某个人证明,没有了“他”,没有朋友与兄弟,他江澄依旧声名赫赫,自在快活。

  江澄侧耳倾听着墙那边的喧闹,想象着过往曾经,一时脸上带笑,却又一时面上怒生,随即又泪流满腮而生哀,心绪不宁间,似闻得有人在耳畔喁喁私语,未闻分明,只晓心海浪起不平,身周似被阴冷黑暗包围,神志渐失。

  “啊啊啊~,又输了!”

  魏婴捂脸惨叫,平素白净俊俏小脸上已然画满大大小小的小乌龟不说,嘴巴两边还各有三撇猫胡子,气哼哼小猪模样似趴在地上耍赖捶地:

  “聂怀桑、蓝湛,你们全是坏人,合起伙来坑我!”

  蓝湛得意的扬起小下巴,玉白小脸挂着俏皮可爱的笑影,眼睛亮晶晶的象天上星辰,故意气人的学着魏婴的声音道:

  “就是坑你,你能奈我们何?”

  “啊啊啊~,阿瑶哥、晁哥、明锋哥哥、金大孔雀,谁来帮帮忙吧,把这没脸没皮,在外正人君子,在内小坏蛋的蓝忘机、小肥叽给拎走!可气死我了!”

  气成河豚的魏婴扑过去要抓蓝湛,却被蓝湛机敏闪开,一个不查脚下踩到根鸡骨头向前一滑,整张脸直接砸进砚台里,被浓墨给染成个只要不呲牙,在夜里根本寻不见的小黑炭,气得哇哇大叫。

  蓝湛躲到聂怀桑身后,露出半张白净可爱小脸,翻白眼吐舌头做吊死鬼状气人,让魏婴气得向后就倒。

  他不是不敢扑过去追杀蓝湛,可若扑过去就会直接撞上聂怀桑。

  先不说那几个护崽母鸡似的哥哥个个拿聂怀桑当眼珠子,就说一样是当人弟弟的,但他魏婴就绝对不及聂怀桑得哥哥们的意,他们俩要对上,他魏婴就绝对会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

  再者,就算剔开这些哥哥们,聂怀桑本身也不是他能招惹的。别人只道是聂怀桑不过是“穿上龙袍不象太子”的富贵闲人,他却知,若聂怀桑有心在仙门中搅弄风云意领风/骚/的话,别人根本没有出头之地。

  因此,魏婴只能眼睁睁看着蓝湛躲在聂怀柔背后向自己做鬼脸,气得直想以头抢地,只觉人生至哀,莫过于此。

  金子轩与温晁亦不再猜枚赌胜饮酒,而是扯了晓星尘一道,看魏.花脸猫.婴表演什么叫“潸然泪下”、“楚楚可怜”,三人笑得东倒西歪,跌做一团。

  聂明锋与聂明瑶却是喝得有些高了,勉力睁大眼,吃吃笑着看魏婴的窘态,反正只要怀桑无事,天下诸事便皆无不可笑者。

  魏婴干脆趴在地上装死狗,他算是明白了,他就是个活宝,还是专属逗乐的那种。

  满屋子人正在开怀时,聂怀桑明艳生波的桃花眼中潋滟水色陡敛,凌厉似雪刃映霜华,冷冷的带着慑人心魄的寒溢散开去。

  怀桑的气息一变,蓝湛与聂明锋、聂明瑶也酒意尽去,他们三人与怀桑一起,将目光投向隔墙,房中人(修仙之人可以用法力注灵双目看穿山石,何况薄墙),而此时晓星尘与温晁也回神戒备。

  金子轩抬腿轻踢一记还在地上趴着耍无赖的魏婴,二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隔墙江澄在闹什么,无尽怨气成煞,凝化成黑雾透过墙砖缝隙丝丝缕缕逸入房中来。

  “我天,云梦江/氏是无底白骨坑吗?这怨气,都赶得上百载厉鬼了,这是要闹什么妖?”

  魏婴也顾不得自家小脸是不是掉进炭堆,抬手用袖胡乱一抹,擦出只五花猫便罢,扬腕就是数张净怨符丢出,将怨气煞雾打散了个干净。

  晓星尘白皙明净的脸上微微带寒,修长匀称的手指尖剑气凛冽,以指代剑虚空成符后,抬掌轻拍,将带着清寒冷光的符箓直拍透墙,砸落在似被黑雾成茧包裹住的江澄身上。

  晓星尘此招乃是青衡君亲授,其威力更大于弦杀术,只一击便将江澄轰飞拍在墙上,直接砸进墙体中,镶嵌得浑然天成,生似他合当便是如此一般,而后连着墙体一起落地。

  “活人生怨,引阴煞集结?这位江公子,到是算人算鬼?”

  魏婴不自觉摸摸自己鼻尖,象软皮蛇似瘫在金子轩肩上,懒洋洋的道:

  “云梦江/氏,迟早要完啊!”

  “他完不完我不知道,我只知,你再这么懒下去,回云深不知处后,你的懒皮懒筋一定会让魏叔叔扒干净抽明白。”

  金子轩扬手给魏婴嘴里塞进枚青果,酸得牙龈都要软掉酸意令神志一清不说,口中舌底也生津不止,让本就怕食酸的魏婴立时醒神,呸呸连声吐个不住,眼鼻尽皱一处,怪叫:

  “金孔雀,你好狠~,酸死我了,牙都要倒了。”

  “该!”

  蓝湛象只偷到鱼的小肥猫,懒洋洋半眯着眼咧着嘴笑,那模样别提多欠扁,气得魏婴脸都绿了,指着蓝小湛的手指抖得跟抽风似的,恨恨的嘀咕:

  “你个不逮耗子专捉鱼的蓝小猫,你有本事笑,就要有本事别躲怀桑身后呀!

  你那么大一砣,还以为他的小身板儿能遮住你似的。”

  魏婴的挤兑,蓝湛根本没当回事,他得意挑眉以示挑衅,还吐了舌头扮猪猪,让魏婴气得差点儿没背过去。

  魏婴在旁人面前那叫个气人,可和蓝小湛对上,他却是尽被人气,这俩凑一块儿就是怼人和被怼的日常。

  但,聂怀桑向来偏心蓝小湛,所以,魏婴常常就是被怼的,且还是挨了怼,还要对着蓝小湛陪小心的那个。

  魏婴:……我真的太难了!

  魏婴他们几个还在相互顽笑之时,聂明瑶纤长秀气手掌拂过腰间,玉色软剑在手,虚挥而斩,将墙壁给劈开个可容两人并行的大洞来。

  ——且是可容两个特别雄壮的大胖子宽松并肩而过的。

  因此,温晁、金子轩、魏婴三个,竟是抢着一起挤过去的,结果,本就已然残破的墙壁轰然而溃,两间客房直接成了一间。

  而被拍入墙中才得脱身的江澄因离墙太近,又被怨气为茧困得脑子不灵光,居然就这么又被压在了溃墙砖石之下,只露出个脑袋表示自己还在喘气。

  魏婴蹦过去,刚巧就踩人背上,把江澄踩得差点儿两头冒泡一命归西,两眼珠子不自觉的瞪得牛大,怒吼一声:

  “魏无羡,你大爷的……”

  “你大爷的,你全家大爷的!”

  魏婴虽不知江澄所吼何意,却不妨碍他回嘴,除了对上蓝小湛和聂怀桑,斗嘴,他魏无羡就没怕过谁。

  不过也是经此对吼,江澄身上的怨煞之气瞬息即逝,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怪异得生似众人皆在梦。

  蓝湛那双浸水墨玉似的眸子中有了些异色,他自幼养在青衡君膝下,是自家亲父当心尖儿捧着养的,他那位父亲也实是妙人,别人哄孩子说的是猫猫狗狗小兔兔,他父亲哄孩子,是教孩子怎样以最简单的方法诛除邪祟。

  故,江澄这般模样,许是别人还要多琢磨一下才能断定,他却与聂怀桑交换个眼神后,很是肯定的道:

  “这是反噬。”

  旁人不知旧事也罢,晓星尘却不同,晓星尘虽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可也是知当年事的,闻听此言不觉微皱墨眉,轻声道:

  “阿湛说的是当初的……禁术?”

  聂怀桑不待蓝湛回言,折扇轻展已掩住晓星尘的唇,轻眨星眸间,晓星尘也心领神会,有些赧然抬手捂唇,转身不语。

  魏婴早从江澄背上跳在一旁,这货很是没良心的看着江澄自己龇牙咧嘴从砖石堆下爬出,连搭个手的意思也没有,且还缩在金子轩身后偷笑得一口白牙关都关不住。

  聂明锋冷冷扫了江澄一眼,他的手数次紧握成拳终又放开,转身向聂明瑶递了个眼色,聂明瑶眨着乌黑好看的杏眼,隐晦的点点头,不着痕迹的侧身将怀桑与蓝湛拉离江澄身旁,边笑边拉着二人就走,口中还招呼着金子轩他们:

  “屋子坏成这样,咱们总得同掌柜的有个交代……,阿湛你和怀桑该是还没吃饱,就出去再吃些。

  这商阳城里啊,别的没什么好,吃食却多,南甜北咸皆全,有家只做面的小摊犹有特色……”

  聂明瑶就这么话痨似的叨叨一路将怀桑与蓝湛给带走了,晓星尘也轻抿着唇,暗扯金子轩与温晁一把随后出门。

  温晁见魏婴还傻站着未明何事,不觉暗啐一口“傻蛋”,抬手拧了魏婴耳朵,将人给拎出门,惹得金子轩别开头去暗笑不已。

  江澄傻在当场,看看被拆的墙壁,再看看洞开的房门与狼狈的自己,莫名有些悲伤。

  ——他这是受了排挤呀呀!

  排挤?于聂明锋看来,这种人也配?

  你说天生万物皆有其用,这般成日伤春悲秋自以为被人所负,实则却是给人添麻烦的,他们有必要费心排挤吗?

  ——有那空,还不如给自家弟弟寻些珍玩逗个乐子来得舒心。

  且聂明锋他们避开江澄,也非为其它,乃是怀桑发现,蓝湛所收的腐尸老妇的灵识,能吞噬江澄溢散出来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