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话题?怎么忽然提到了咖喱?”
坂口安吾向调酒师点了自己往常喜欢的酒水,随口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在想,那个万能许愿店的幕后主人,到底是怎样的角色——呐,安吾,你们情报部有调查到什么吗?”
太宰治笑眯眯地侧过头,询问着好友。
坂口安吾的动作蓦地一滞,他当然知道,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也足够让他心有余悸了。
坂口安吾犹豫再三,还是警告太宰治道:“没有调查到什么,但这也足以证明那位幕后主人的强大与可怕了,若非必要,还是别去招惹为好。”
大概是摩罗伽给坂口安吾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口吻带着淡淡的恐惧与慌乱。
“哦,唔,是这样吗。”太宰治笑眯眯地听着,嘴里应答,倒也不知道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
不过关于万能许愿店的话题到此为止了,因为横滨这个多事之地又出现了新的麻烦。
森鸥外为了得到来自政府的异能许可证,布下了一个局,若非被牵扯其中的人是太宰治的好友织田作之助,或许太宰治不会这么动摇。
他本可以阻止织田作之助的,可是好友是怀着坚定的决心去死,作为他的朋友,太宰治又怎么能破坏这份决心?
不知道怀着何等的犹豫与复杂的心情,太宰治最终还是去寻找织田作之助了,即便这会践踏好友的决心也罢,至少,至少能让织田作之助活下来。
不过太宰治还是来得太迟了。
织田作之助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鲜血染红了他的外套,也染红了太宰治手掌上包裹着的绷带。
织田作之助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了太宰治,毕竟好友到底有多么聪慧,这个濒死之人心知肚明。
于是他只是吃力地,断断续续地对太宰治说道:“离开港口黑手党吧……太宰,我知道两边对你来说大概没有什么区别,就像是生与死一样……但既然没有区别,果然还是救人的一方更好啊。”
“我没有选择……但至少,希望你可以得到救赎……”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逐渐地减小,就连
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虚弱,直至最后胸膛也不再起伏。
太宰治呆愣在原地,身体宛如变成了一座坚固的雕像般没有动静。
他后悔了,织田作之助临死前的这番话动摇了太宰治的内心。
之前和织田作之助来往,不过是因为对方的性格的确很有趣,能够给太宰治带来一些额外的趣味,但是直到此刻,直到织田作之助临死前说出的这番话,太宰治感到了一股茫然与悔意。
织田作之助临死前惦记着太宰治,可太宰治明明有能力拯救织田作之助的,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是的,太宰治其实在半途中就察觉到了森鸥外的计划,可是他只是提醒了织田作之助小心,却没有告诉他事实的真相。
在这一刻,太宰治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但是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之前遍寻不得的万能许愿店中。
与那些‘幸运儿’所描绘的一样,这里是梦幻般的花园,那些热烈灿烂的花朵散发着浓郁的清香,时而有和煦的暖风吹来,几乎让人酥了骨头。
太宰治立刻便判断出这里是真正的万能许愿店,同时也确定了幕后的主人或许并不是异能力者,因为他的【人间失格】并没有起到作用。
但既然来了,太宰治依然毫不犹豫地迈开步伐,朝着屋内走去。
即便他非常清楚那些向万能许愿店的幕后主人许过愿的人类,绝大部分下场都格外凄惨,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那例外的幸运儿,可是并不在乎自己性命的太宰治,却是决定要许愿了。
织田作之助应该拥有比他这个烂到底的家伙更好的未来。
太宰治进入洋房后,首先便好奇地环顾四周,虽然在一个实力未知、身份不明的强者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十分不谨慎,但太宰治却依然这么做了,或许更是因为他早已决定舍弃掉自己的生命了吧。
“这里倒是不错,阳光明媚,风清气爽,倒是符合我的座右铭。”
太宰治在空无一人的圆桌前坐下,看着窗外的美景喃喃自语着。
“哦?是怎样的座右铭?”有声音好奇地询问道。
“当然是——”太宰治下意识地想要回复,往常他不会这么没有警惕心,但是那声音太过好
听、太过轻柔,可以让抑郁病患者想到最美好快乐的事物,宛如拂过花蕊的清风,让人不知不觉便想要回复他的话语。
但太宰治是何等人物,他在意识到自己松口的那一刻立刻回过了神,咽下了即将说出口的话语,不动声色地笑着转头去看这神秘莫测的万能许愿店之主。
只是这么一眼,太宰治瞠大了眼睛,仿佛口腔里的舌头消失了一般,一时间甚至无法吐出只言片语。
他屏息凝视着眼前黑发的少年,眼睛睁的得大大的,就仿佛害怕眨眼都会影响到自己注视着对方。
“这位美人啊,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清爽地殉情吗?”太宰治不知何时移动到了摩罗伽的身侧,他单膝跪地,鸢色的双眼脉脉含情,执起摩罗伽的右手,用绅士而低沉的磁性嗓音轻声询问道。
不过还不等摩罗伽回复,太宰治便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拎了起来,然后眨眼间他的身体便重重地落入到了放在坐着的沙发椅上。
好在沙发椅足够柔软,不然的话太宰治的尾椎恐怕都会要痛上好一阵子。
“好啦,盖提亚,太宰君又不是故意的。”摩罗伽带着笑意轻轻责备了一声,随后坐在了太宰治对面的沙发椅上。
“欢迎来到我的小店,太宰君。”
摩罗伽并不着急让太宰治许愿,虽然对方的确是自己看中的灵魂,但经过波折与等待的收获,才更加甜美,不是吗?
“喝咖啡,还是清茶?”
摩罗伽微笑着看向了太宰治。
“哎呀,咖啡太苦了,清茶太涩了,能给我一杯像你一样回味无穷的饮品吗?”
太宰治收敛自己动荡的心神,也笑眯眯地开口试探道。
摩罗伽虽然并不在意,但别忘了,盖提亚可是还在场。
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杀气,立刻当做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给我咖啡就好。”
摩罗伽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改口,随后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的边缘,很快那些餐具与茶具便自动地跃上圆桌,为太宰治倒出了咖啡。
摩罗伽这里的东西自然都是世界一等一的优质,太宰治舌头一沾就能够品尝出来。
太宰治放下了手中
的咖啡杯,他略过了那些无谓的试探与寒暄,注视着摩罗伽道:“阁下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阁下的名字,实在是可惜。”
“你可以唤我摩罗伽。”
黑发的神明气定神闲地垂眸,品尝着无所不能的魔术式为他准备的佳酿。
这里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利益交换,这里充盈着阳光,盛开着鲜花,再加上眼前让太宰治心脏剧烈跳动这的黑发美人,说实话,实在是很符合太宰治给自己定下的自杀条件。
他暗暗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凝视着摩罗伽,轻声开口道:“我想要复活一个人,让他安全地、健康地、符合人类定义地活下去,活得很长久,实现他的理想——我可以付出我的生命为代价。”
太宰治的条件定得很谨慎,他考虑到了复活的织田作之助有可能会变成怪物,又或者是没有自我思想的行尸走肉,以这位万能许愿店的幕后主人往常的作风来看,如果不多加几个条件,或许织田作之助就算安然无恙地、以人类的身份安全复活,也有可能在不久之后暴毙,或者霉运缠身。
“你很聪明,看来是已经调查得清楚了。”摩罗伽笑着说道。
收取的代价他定得很随心,看中的灵魂收取得轻一些,诸如菲茨杰拉德,他不过只是永远地失去了财富与异能力,不过在菲茨杰拉德看来,用所有的财产和异能力交换女儿的复生,说不定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交换。
“你想要他死而复生,又想要他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这代价可是很贵的。”
太宰治坦然地低笑了起来,他淡淡地说道:“没关系,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先别急。”摩罗伽又抿了一口佳酿,轻笑着说道。
“若是代价是,你永远也无法获得死亡的安宁呢?”
太宰治怔住了,虽然知道付出的代价或许会很昂贵,但他的确没有想到代价会是这个。
他挑了挑眉,出声道:“亲爱的摩罗伽,难道你有这个本事,让我变成不死之身?这根本不是代价,反而是褒奖了吧?”
“对于其他人类而言,或许的确是褒奖吧,但对于你而言,却并非如此。”摩罗伽含笑道,那双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太宰治。
几乎从来没有被理解,也几乎没有被看穿过的太宰治,感到了一阵地不自在与微妙的害羞,胸膛内部似乎有什么在酥痒地挠动着。
当然,以太宰治的性子,他立刻将那内心浮现出来的害羞表演得十分夸张,故意娇羞做作地开口道:“哎呀,亲爱的摩罗伽这么了解我,我真是高兴呀!如果能够和你一起殉情的话,我这一生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