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唱了好几出戏，不过沈亦修都没听进去，一直看着台上的傅十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漏出破绽。
这戏一唱，便唱到了深夜。
戏散场，沈亦修与顾夜冥便到了后台，见沈亦修进来，程段英很是高兴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小道长莫不是觉得我唱的不错，来走后台，给我点赏钱？”
沈亦修表示：“程老板还真是不谦虚。”
程段英嘿嘿笑了笑：“同小先生又什么好谦虚的，要说唱戏，在南城，我就没找出来有第二个比我唱得更好的。”说话间，不忘给沈亦修和顾夜冥一人递去了一盏茶，这厚脸皮程度，与沈亦修那简直是不相上下。程段英已经把沈亦修当知己，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什么事。
沈亦修微微一笑，轻轻抿了抿手中的茶水：“程老板唱得好，这傅老板唱的也好，简直是让小道身临其境，就说这傅老板的扮相，那裙摆下的青蛇尾，简直逼真的紧，宛是从傅老板身上垂下来似的。
旁边正在卸妆的傅十郎，听沈亦修这么说，转过身，邪嘴一笑：“哟，这位看客真是好眼光，小生全身上下，唯一一点真家伙，倒是被你给发觉了。”
程段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总感觉这两人之间有火药味。
这时，傅十郎傅目光又看向了沈亦修旁边的顾夜冥，然后，学着戏中的样子，兰花指一翘：“哎哟哟，好俊俏的好儿郎，莫非你也是那天仙下凡尘？”
顾夜冥哪会管他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了一声：“别惹事。”
傅十郎突然俏皮一笑，他现在甚者戏曲中青蛇的女装，扮了女相，这一笑，倒也不突兀：“奴家领命便是了……”
程段英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三位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说什么，自己完全就听不懂。
程段英是个明白事的，假装抹着眼泪，一脸“伤心”的样子说：“哎……亦修兄竟然不是为了我而来的这后台，我要伤心了。”
沈亦修推他一把：“要走就走，别整这死出。”
“淡了淡了，终究是淡陌了。”嘴里说着，出去的倒是快。
其他化妆间的人见程段英都出去了，知道进来的这两位是来寻傅十郎的，也相互推搡着出去了。
见人都又了，沈亦修开门见山的问：“你和九娘认识？”
傅十郎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何止认识，相识足足千年有余，那时候，他还不叫九娘。”
“白娘子，白素贞？”
傅十郎点头。
沈亦修一听，瞬间来了兴趣，他一直知道九娘是千年蛇妖，但他没想到，九娘来头这么大，居然当真是家喻户晓的白素贞。
沈亦修又继续说道：“那你就是青蛇？”
傅十郎冷哼一声，算是应允。
沈亦修道：“原来你当真是男儿身。”
傅十郎叹一口气：“戏中我已经明了，扮成女装只不过是为了方便追随白蛇，她说她等了姓许的书生千年，我又何尝不是追了她千年。”
这信息量够大。
这么说来，青蛇对白蛇的感情似乎非同一般。
傅十郎又继续道：“她只看到了一个许郎君，却从没有回头看一下我……”
对于感情的事，沈亦修不便多说什么，也并不是太清楚，毕竟许仙和白娘子的事，传颂都已经千年了，在世人眼里，小青不过是跟在白娘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而已，就算现在小青找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沈亦儒已经同意与九娘成亲。
见沈亦修并不说什么后，傅十郎又继续问他：“那么小道长，你觉得人真的可以和妖在一起吗？”
沈亦修摇了摇头：“不清楚。”
傅十郎道：“那些人妖流传下来的故事，哪一个是好的结局，就算是白娘子与许仙，经过九次轮回再相遇又如何，他们的其他世也从来没有什么好结果，要么便是姓许的被吓死，要不就是姓许的先老死，生病死，不论如何转，他都得死，而白娘子等他，一等就是千年。”
原来沈亦儒竟然是许仙的第九次轮回转世吗，难怪九娘要叫九娘。
说到这儿，顿了顿后，傅十郎又骂道：“这个蠢女人，为了一个不该的男人在这世上折腾这么多年，法术没什么长进，倒是折进去不少寿元，她要是再不同我回去修炼，别说千年，估计再撑百年都有问题。”
沈亦修问：“那你就知道九娘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她还能想要什么，她就是想守着那个凡人，守到老，守到死，什么救命之恩，连谁救了她都不知道，这个笨女人，蠢女人。”
傅十郎越说越气，就差没把九娘拉到面前来骂了。
顾夜冥听出了重点，问：“你救的她？”
傅十郎呸了一声：“废话，区区一个人类，如何打死猛虎。”
沈亦修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看来九娘是报错恩了。
不过现在若是告诉她真相，跟她说千年前救她的是傅十郎而不是沈亦儒的前世，九娘大概是接受不了了。
沈亦修又问傅十郎：“你没有告诉九娘真相？”
傅十郎一下子拍桌子站起来：“说过，这个蠢女人根本不信，疯魔了一般，该粘着那个书生还是粘着。”
顾夜冥这时开口道：“也许她不是因为被救报恩才同许仙在一起，或许是单纯的爱慕。”
顾夜冥这句话后，傅十郎又瘫在了椅子上，这是傅十郎早就想得到的结果，只是一直都不敢相信而已。
喜欢一个人，何必需要什么起因。
无因无果，爱自然而然由心而生，九娘对许仙如此，而他对九娘，亦如此。
顾夜冥也看向了沈亦修，倒是微微一笑，还好，他的阿亦一直都在，就算是在金棺里面待了一千年，终究还是再见到了。
傅十郎又继续说：“我不管他们如何，这一次，我是当真要将九娘带走了，若她再留在人间，寿元一尽，定然会魂飞魄散，我不想她最后得的是这样一个结果，而且，据我看来，现在这个叫沈亦儒的，对她似乎没有什么感情。”
沈亦修若有所思，倒不是觉得傅十郎做的不对，只是想不明白，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执着的人。
傅十郎说九娘疯魔，却不知，他与九娘，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