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时，他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别睡，我买你回家。”
君宴清却笑了，搂着顾凌枫的手紧了几分:“好，我不睡。”
只是他头越发晕了，视线也越发模糊，或许是真的感觉自己快死了，君宴清又道:“顾凌枫，如果我……如果我死了，你……你可不可以，别忘记我？”
顾凌枫身子一顿，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脚下的步子却一点也没有减慢，他坚定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君宴清似听不到一般:“不用多久，三年……我若……若死了，你为我守节三年，随后……天高海阔，你便忘了我。”
顾凌枫眼中终于流出泪来，连身子都在颤抖:“君宴清……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不可以丢下我！”
“你这人……怎么还油盐不进呢？我都不介意你以后喜欢别人，你……”
“我只会喜欢你！”
顾凌枫打断他，两人之间是一阵冗长的沉静，以为君宴清睡过去了，顾凌枫着急喊他:“阿清，君宴清！”
“我在……”
“别死……我们还要一辈子呢。”
君宴清声音似乎哽咽了，靠在他肩头:“好……我噗……”
又是一口鲜血，君宴清却笑了:“我不死……陪……陪着你……”
可是，话音落下，他意识便清晰了，眼前所有东西都在变暗。
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听到顾凌枫在喊他，让他不要睡，他也不想睡，可是他……好累……
……
君宴清再次醒来时，入目便是青帐帷幔，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守在他身旁，脸上尽是憔悴。
他静静看着少年，嘴角不自觉杨起微笑:“傻子……”
虽然他之前一直神志不清，但是他只要有意识时，都会看到有一个人守在他身旁。
外面日头正好，似乎才下过雨，天空碧蓝如洗。
君宴清伸手想要触碰窗外洒进来的光，身旁的少年却先一步睁开眼。
顾凌枫睁眼，眼中满是血丝，满脸的疲惫却在看见君寒舟醒来时，化作了笑意。
“你醒了。”
“嗯。”
“感觉怎么样？”
单纯的少年着急问这君宴清，眼中尽是焦急:“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边说着，他还边替君宴清检查，君宴清无奈笑笑，抓住他的手:“凌枫，我没事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顾凌枫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他将目光落到君宴清身上:“还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再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好。”
顾凌枫着急忙慌跑出门，将君宴清醒了的消息告诉君寒舟和顾凌枫寒，两人听完，悬起的心，也放松下来。
只是君寒舟却没有要去看君宴清的意思，这到让顾萧寒很是疑惑:“你不去看看阿清吗？”
君寒舟纹丝不动:“阿清刚醒，有凌枫在，人家小两口恩爱，我们去讨嫌做什么？”
这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再者……”君寒舟又道:“太医说了，阿清已经没事了，他们两个，一个孩子心性，一个没个正形，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感受一下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挺好。”
顾萧寒静静听君寒舟说，当听到‘孩子心性’和‘没个正形’时，他很怀疑的看了眼君寒舟:“你这话，说的不是你自己吗？”
君寒舟眉头微挑:“我可没有半点孩子心性模样，至于这没个正形嘛……”
他看向顾萧寒，一把两人拉到怀中:“亦只对阿予一人而已。”
两人亲密接触，四目相对，顾萧寒却越发觉着君寒舟没个了，他从君寒舟怀中起来站好，满脸无奈。
“对，你不是孩子心性，你是老谋深算！”
“啧！”闻言，君寒舟似很不满:“我哪里老了？”
顾萧寒双手捧着君寒舟的脸:“我说王爷啊，你都三十了，要是你在凌枫这个年纪成亲，孩子都差不多有凌枫大了，你不老吗？”
君寒舟脸色微沉，一把扣住顾萧寒的手腕，语气不善:“怎么？阿予这是在嫌弃为夫年纪大？”
说着，他又将人拉到怀中，紧紧扣住，在他耳边轻声道:“为夫老不老，阿予不是最清楚了？那风月之事，阿予又不是没得趣。”
“登徒子！”
顾萧寒耳根微红，将人推开:“别闹。”
“是阿予先起的头。”
“说不过你。”顾萧寒无奈妥协，抬眸盯着君寒舟，脸色转而严肃:“我有事情问你。”
“你说。”
“那日刺杀，你是不是早有预料？”
这几天，顾萧寒一直在回想那天刺客来时，君寒舟的状态，越想越觉得奇怪。
但，如果君寒舟一早就知道有人要刺杀他，便一切都说的通了。
顾萧寒既然问了，君寒舟亦不会瞒着他:“嗯。”
他放开顾萧寒，脸色严肃几许:“这次出门，我便已经想到会有人来刺杀了。”
“知道有人会来刺杀，所以才遣散所有护卫，露出这么大的破绽来？”
“对。”君寒舟脸色越发严肃，眼中多了几分愧疚:“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会用下毒这么卑劣的手段。”
“所以，你知道这些刺客是谁安排的，对吗？”
听罢，君寒舟没有回答，只是沉着脸，但是他的反应就已经是回答了。
顾萧寒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是君景安，对吗？”
君寒舟沉声不语，房中一下安静，出去偶尔疾驰的风声，便再听不见其他。
他的沉默，于顾萧寒来说，确实回答。
一个肯定的回答。
顾萧寒又继续道:“那天你我被追杀之时，有箭矢刺向你我，却被人挡下，还有在木屋时，虽然听不清那群人在说什么，但是……明明已经快找到我们了，他们却忽然离开，肯定是有人在帮我们。”
君寒舟抬眸看他，没有回答，只是道:“怎么就确定是他？”
“因为……我没有朋友……”
顾萧寒因坤父离开得早，所以，从小到大认识他的人都是在笑话，而他从小到大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打架。
打着打着，他打出名头了，别人厌他怕他，他也没有朋友。
唯一的朋友，就是君景安。
不，也不能算作朋友。
君景安的出现，给他的理由很合理，却又不那么合理。
他起初也以为，君景安出现，只是因为喜欢的，可是往后想想，好像一切都太凑巧了。
凑巧，他去赴君景安的约，听到君寒舟有心上人的事情。
凑巧，他因为信香的事情，他和君寒舟的身份被揭穿。
凑巧，明明介绍的联姻对象是他，使者却突然选择了连月。
等等。
第一件事，让他和君寒舟离心，第二件事情，是君景安一早便知晓他的身份，至于这第三件，恐怕是君景安和使者早有勾结。
起初，他也只认为这些事情是巧合，但是，从遇见君景安开始，巧合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些都是……蓄谋已久！
本来，他也不信，甚至强迫自己不往这些当年去想，但是……那天的刺杀，却完全证实了他的想法。
君寒舟看着顾萧寒:“原来，你都已经有所察觉了。”
他重重叹气:“其实，我之前跟你一样，也不想去怀疑他，可是……他出现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过玄妙，让我不得不去调查他。”
“所以，你早就开始怀疑他了？”
“嗯，从……还见过他，回来同我吵架开始。”
顾萧寒震惊，他一直以为，君寒舟对君景安的敌视不过是吃醋而已。
没想到……他竟是早已察觉。
“但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做那些，又为什么要……杀你？”
“当初大邺内乱时，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闻言，顾萧寒猛的想起之前顾凌枫告诉他的事情。
君景安之父君若康与君寒舟有仇。
“可是……康安王谋反，扰朝局内乱，这些不都是他应得的吗？”
“阿予啊。”君寒舟无奈叹气:“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爱憎分明的，有的人错了，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只会将错归咎到别人身上。”
说着，他停顿一会，黝黑的眸子被长密的睫毛挡住，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
但顾萧寒依旧能感受到，君寒舟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而且，我和君景安他父亲有仇，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顾萧寒只是瞪大双眼，定定的看着君寒舟，半晌没说一个字。
许久，君寒舟才抬头看着他，那双凤眸深邃难懂，似乎隐藏着滔天的杀意:“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先帝曾想将皇位传给我乾父的事情吗？”
顾萧寒微微点头，君寒舟又道:“因为这一旨圣旨，广凌王府遭受灭顶之灾，我和阿清逃出生天之后，我便一直想报仇，最终在扶持陛下登基之后，我杀掉了所有参与围剿广凌王府的人，但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承认亲手杀了我乾父，直到前阵子，言卿书回来……他回来是来告诉我，找到了当初杀害我乾父的凶手，那个人就是君景安的父亲，康安王君若康！”
“所以，这就是他要杀你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