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被宿敌推下断崖以后>第63章 章六十三:逛青楼被老攻抓包

  肩臂处被推的生疼,刚刚愈合的伤疤几经周折,终于承受不住,晕着衣物向外头渗出血。

  宋庭誉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徒留邢遮尽脸色发白,怔愣在原地,好几息后,好像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分明疼痛在右臂,邢遮尽却忍不住微微躬身覆上心口,在那处,曾经无数次因为情动而遭受的反噬,今日无端疼痛起来,致使他几乎要站不稳。

  汗珠从额角滴落,坠入积雪当中,很快融化、弥散、消失于无形……

  仿若从未出现。

  ……

  宋庭誉迎着风雪,从刚开始的行走,到最后速度越来越快,一身白衣好似融进了雨雪当中,睫毛上沾染上了寒酥,却因为过凉的体温而无法消融。

  “啪嗒——”

  雪地上落下一滴水珠,紧跟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宋庭誉的脸色已经全部白下,方才面对邢遮尽时露出的冷漠,好像在渐大的风雪之中消散于天际。

  直至最后,他的面容近乎麻木式地紧绷。唯独不断涌出的泪水,不堪重负地滚落在地,成为他麻木的神情上唯一的律动。

  ……他,推了邢遮尽的伤口。

  记忆朦胧,仿佛又是断崖边,自己失着神志,身体被一人牢牢地护在身下,尖锐的刺刀将他的手掌、臂膀、肩胛捅出血花,飞溅到飘扬的风雪中,又有几滴溅上身下人的瞳孔当中。

  男人的闷哼悬徊在耳廓,灌注着深情和爱意,宛如千斤重量。

  宋庭誉的眼前花糊,左胸后不断跳跃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掐紧,令他近乎无法呼吸。

  陆政廷的话很快成为魔咒,替代了邢遮尽的闷喘,不断地汲取着他的血液。

  【他喜欢你多一寸,那毒就会深一分——直到最后,生生痛苦而死。】

  恍惚间,邢遮尽被蛊毒侵蚀的场景浮现到眼前,要将他整个吞没——

  昨晚,宋庭誉自陆政廷走后蜷缩在床褥中,只觉得遍体生寒,浑浑噩噩过了一夜。

  到了最后,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魇便很快接踵而来。

  这一次,梦中的场景全部变了模样,他再看不见高崖,只见到了独身一人的邢遮尽。

  邢遮尽远远地站在那里,长腿窄腰,挺鼻薄唇,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尽是绵绵情长。

  他正对着他,向他慢慢张开手臂。

  某一瞬间里,宋庭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快要跳出胸膛,甚至双手都在颤抖。

  八年来强压在心头的爱意在此刻得到了释放,汹涌地推搡着他向前拥抱。

  梦境中,邢遮尽的胸膛温暖而坚实,在这一刻,花落满人间,他们紧紧相拥,胜过了世界上任何一对有情人。

  只是很快,落红就演变成了鲜血,黏腻到脸上时,梦境旋即开始崩塌而至破裂。

  拥抱的人忽然面露痛苦,血水从邢遮尽的七窍流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阿誉……”邢遮尽沙哑地去喊他。

  “……我好痛。”

  他口中涌血,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宋庭誉的眼神写满惊恐,无助地去抓邢遮尽,后者却在与自己相碰的一瞬间,更加凶狠地流出血。

  他看见蛊虫在对方的肌肤下啃食血肉,顺着暴起的筋脉攀爬,看见那双轻挑的桃花眼逐渐失去焦距,无神而虚浮。

  终于,宋庭誉失控地喊叫了一声,梦境崩塌,周遭的昏暗旋即回归现实,他躺在病榻上,浑身都被汗水浸湿,如同刚从水中打捞起来。

  月色寂寥,凄凉绝望,如墨的天际好似一张大网,将人死死地掩埋住,不得喘息。

  ……邢遮尽不能死。

  这一夜,宋庭誉的双目空洞,脑中迟缓地想出这样一句话。

  他要救他。

  倘若蛊毒无解,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蛊虫的寄生体断绝情爱,成为一副无坚不摧的躯体。

  有些东西,若是邢遮尽无法割舍,飞蛾扑火,那化身大雨、歼灭火光的人,成为他又如何?

  风雪渐紧,越下越大,刮过的风如同刀刃,一片片地吹向面容。

  宋庭誉眼前花糊,虚虚闭上眼,便浮现出晨早邢遮尽诧异受伤的面容,心口好似刀割,扎的人流血不止。

  ……他做事已至如此地步,邢遮尽对他的爱意,应当已有几分松弛落魄了吧?

  一切都遵循着预期中上演,宋庭誉本该雀跃,却如同一只断角之鹿,曝光在严冬之下而举足艰难。

  雨雪霏霏,恍惚间,他的身体晃动一瞬,失重感旋即而来。

  “将军!”

  手臂上传来一阵力道,将他撑住,宋庭誉抚上墙壁,垂首甩了甩头,直待眼前再恢复清明,便看见薛界蹙着眉。

  琥珀色的凤眸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又被击退,宋庭誉看清人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欲图示意自己无碍。

  薛界的眉却微微压了压,深黑色的瞳孔如墨。“您……”

  沉哑的声音出口,宋庭誉对上他稍有异样的视线,只顿了一刻,便反应过来什么,急忙偏开,拂袖抹了把眼眶。

  “收拾一趟,跟我去处地方。”他挺身,很快处理好仪容,身上已重新挂满严肃和寒意,向着外头走去。

  薛界跟在他的身后,着眼于对方被雪落上的长发,宋庭誉瘦削单薄的身影屹立于雨雪中,好像显得格外羸弱。

  “您要去哪儿?”

  “浮妄楼。”

  薛界闻言,眼神晦暗了一些,似乎对这个答案有几分诧异,不过又很快接受,他略微偏过头,回望了卧房一眼,“裕王——”

  “——今后在我面前就不必提他了。”宋庭誉出声打断。

  薛界压了压眉,瞳孔稍晃,并没有应声,只是停滞了须臾,随即转移话题:“昨夜您昏倒的事,属下听说了。”

  前方的人稍稍一顿。

  “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您莽撞出门。”薛界继续道,尾音落下时停下了脚步。

  身后无声,宋庭誉仿若未闻地走了几步,才慢慢回过头。

  “多尔已经死了。”他认真看向对方:“祭神礼上诸般事由,山鬼花钱是唯一的线索,而我们能够去追寻的,便也只有浮妄楼这么一处地所。”

  邢遮尽在草屋中曾与自己坦白,说当初成婚误了吉时,是因为在途中碰到手戴山鬼铜钱的女子挡道。

  那女子来自浮妄楼,浮妄楼风情之地,在颢砀皇帝登基的同年建起,往后风生火起,屹立不倒。

  当初事出反常,连带着这样一个敏锐的字眼也与它相关,那么浮妄楼必定是现在不可或缺的突破点。

  这是幕后之人抛出的一道橄榄枝,作为引诱他们一步步深入的诱饵,但即便是如此,在此关头,宋庭誉也必须明知有虎而前行。

  “燊郦的下一任使臣随时都有可能前来,或者更严重的,他们甚至不会知会于我等,直接动用边关武士,侵犯境边百姓。”宋庭誉声音冷了些,转过了头。

  “……薛界,国难当头,你想让我怎样放心苟安呢?”

  薛界与他琥珀色的凤目对上,喉结滚动一圈,片刻后微微垂首。

  “属下知晓了。”

  宋庭誉扫了他一眼,再不说话。

  浮妄楼离裕王府并没有多远,他们花了两柱香的时间,便到达了楼前。

  楼前一汪清泉,取的是水调歌头的情调,泉与楼间建着一座小桥,古典文雅。

  宋庭誉行至桥边,远远便见站在楼前明媚的女子,他的眉眼低垂一些,转而伸手,将衣领拉了一道,松松垮垮地露出锁骨和胸膛,又将头冠拂去,登时长发披散,衬托着他的容貌,清隽压迫中又隐隐多了几分随性。

  薛界看到他的动作,自然理解他的用意,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自己的衣物往下拉了一些。

  一切准备妥当,二人便直直地向楼前走去。

  来往浮妄楼之客非富即贵,财权一样不落,却鲜少有相貌俊美,长身玉立之人。

  守在门前的两位姑娘方招揽好顾客,杏眼一撩,便见两位十分英俊的人向着自己走来,少有地痴愣了一下,旋即围上去。

  “呀,两位郎君,是第一次来浮妄楼?”

  靠宋庭誉近些的红衣女子直接伸手过去,圈住了他的臂弯,另一个身着淡黄色衣裙的姑娘见状,有样学样,看了一眼后方的薛界,露出稍许的拘谨,也跟着要去揽。

  薛界却下意识地冷眼扫去,骇得后者一愣,手悬在了半空。

  “……雁儿,怎么了?”红衣女子名叫岁浓,察觉到什么,杏眼不着痕迹地眯了眯。

  雁儿的手很快被身旁人拉了一把,薛界在下一刻反应过来,冲她弯了弯眉眼。

  “噢……没事。”情窦初开的姑娘对上俊美青年,脸上都红了起来,如同刚剥开的荔枝,立时将方才的细节忘却,低低应声。

  “……没事就好,来我们浮妄楼的都是贵客,千万不能担待了……”岁浓又看了薛界一眼,随后扬了扬下巴,只当是自己多疑,便不再管他们,转而对着宋庭誉嫣然笑道:“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尽情吩咐浓儿便是,浮妄楼天仙荟萃,必然包您满意。”

  宋庭誉挺鼻薄唇,眉目如川,长相当真是一等一的俊美,身上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更是为颀长的身姿添上了几分凛然。

  分明是在烟花之地,却有边关将首之姿。

  岁浓一眼便相中了他,说出这句话后,还担心对方与别的客官不同,没想到下一刻,顾虑就被打消。

  “……是么?”

  腰被一人的手揽住,宋庭誉长眉稍稍挑了些,将一副浪荡公子演绎到了极致。

  “我看你就很不错。”

  下巴被人拈起,岁浓一愣,很快意识过来,装模作样地报赧推搡,她朱唇抿了抿,笑魇如花,熬了一会儿,便矜持不下,要全部靠到宋庭誉的身上。

  而就在两人即将要贴合一起的时候,手臂却忽然一痛,一股力道旋即袭上,硬生生将她扯离了宋庭誉的身边。

  “此地美人满楼,惊灼之姿尽是,小公子既然来了,尚未赏尽美人,怎可如此轻易就定下服侍的人选?”

  一道声音在这刹那落到大堂中央,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庭誉的腰身被人一带,重心不稳,撞上了一人的胸膛。

  乌木沉香的味道萦到鼻尖,耳边传来热气,低哑深沉,甚至带了些挑逗。

  “不若小公子看看我?我的长相,可不比别的什么人差……”

  上方,邢遮尽带着褐红色的面具,一把白金折扇将宋庭誉的下巴勾起,露出的桃花眼里满是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