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没想到木枯桑会问这句,陆天风怔住了,原先要说的话也堪堪停在喉间。
好一会儿后,他才抿了抿唇,轻声道:“都过去了。”
木枯桑心疼得要命,鸦羽一般的睫毛湿漉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一场大雨。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吻着陆天风身上遍布的疤痕,动作轻柔,陆天风本就敏感,这下连呼吸都开始抖。
情到深处,木枯桑突然停下,微微起身,衣袖一扫,床旁的小柜上便堆满了东西。
陆天风被磨得难受,他环着木枯桑的腰,偏头看了一眼,双目微微瞪大了。
这些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日他在魔宫偷看到的藏在暗格里的刑具。
“你拿这些东西出来干什么。”陆天风喉结滚动两圈,低声道。
木枯桑安抚地吻了吻他,咬着他耳垂:“天风知道这是什么吗?”
陆天风喘了两声:“……不就是些刑具。”
身上那人低低笑了:“错了。”
陆天风拧着眉:“什么……”
但木枯桑没回答他,而后一挥手,拉住了帘子。
接下来的整夜,他都在身体力行地告诉陆天风“错了”是何意。
这些陆天风昔日看不上眼的“刑具”,此刻都褪去伪装,露出了真正的獠牙。他仰着脖颈,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在某本秘史上看到的传闻,说华帅把解晚秋摁在床上的时候是多么温柔,多么会照顾对方的情绪。
此刻的陆天风才真正体会到了传闻有多不可信。
温柔?
假的。
……
两人这一闹直接闹到了第二日下午,落日西沉,映在窗边的大床上,陆天风轻轻挪动了一下,身边那人便立刻有所察觉,猛地搂上了他的腰。
陆天风:“……”
他嗓子发痛,用了些力才发出一点声音:“松开。”
木枯桑顺势吻了吻他的后颈,腻声道:“天风,好喜欢你。”
于是陆天风又荒谬地忆起了些不可言状的画面,某人昨晚兴致勃勃地将所有道具通通试了个遍,整整十多种,一样不落,一边用一边吻着他,俯身说着“好喜欢你”。
两人又腻歪了好久,木枯桑才舍得松手。他笑眯眯地亲了亲陆天风:“想吃什么?”
陆天风腰酸背痛,懒得理他:“随便。”
等到木枯桑入了厨房,他才艰难地起身,刚下地,便似有所感,灵流一闪,掌心便出现了个传音球。
他以为又是尹千煦的叮嘱,没放在心上,随手一抹,谁知传出的声音竟不是那个冷冰冰的音嗓,反倒是个温柔的女声。
“战场见公子,觉公子面容甚为熟悉,诚邀公子于百草堂一叙。”
仔细听,这声音竟还隐隐带着一丝激动的哭腔。
陆天风先是一愣,脑子一片空白。
此种传音咒并非可以随意传音,能传音的情况唯有两种。
第一种,两人互相标记对方的灵流,以灵流为媒介,允许对方为自己传音,如陆天风和尹千煦。
另一种,便是以血缘为媒介,关系还必须浓厚,需得是直系血亲。
陆天风心脏狠狠跳动起来,右手攥紧了那个微小的传音球,指尖深深卡进肉里。
他不记得自己给过这个传音球的主人许可。
卧房的门被狠狠推开,门框撞在墙上发出剧烈的响动。
木枯桑刚给蒸笼盖上盖子,偏头看到的便是陆天风唇色苍白、额头冒汗的样子。
手上还紧紧捏了个散着荧光的传音球。
……
虽说此事事关重大拖沓不得,但两人还是三日后才启程。
这三天里,陆天风几乎要被这么小小一个传音球给逼疯,夜间失眠,白天无精打采,木枯桑又哄又劝安慰了整整三日,他才迟疑地答应去面对这一切。
百草堂不同于凌冰堂奢华大气的风格,扑面而来的反倒是种大自然的清新感。
此地三面环山,大半片山头都种满了各式草药,远远望去姹紫嫣红,像是留住了春天。宗门里头种植的药草则更为珍贵,外头要三两银子才能买一棵的奇珍,放在这儿却是再普通不过的野草。
百草堂的弟子各个面目温柔,身着统一的翠绿装束,温声软语地让两人在外等待。
陆天风紧张的心情逐渐缓和下来,甚至还有闲心和木枯桑吐槽:“云向晚那脾气在这里真是异类。”
然而,一直到带领他们的高阶弟子恭恭敬敬地对他们说“许夫人请两位进去”,那位脾气异类的云宗主也没有出现。
陆天风疑惑:“许夫人?”
那弟子柔声道:“许夫人是宗主的舅母,住在怀罪居,一向不怎么露面。”
陆天风抬头看了眼屋前的牌匾:“地方倒是挺漂亮,干嘛想不开取这么个名字。”
“怀罪居的名字是许夫人执意要取的。”弟子轻声道,“两位快进去吧。”
陆天风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频率不断加快,他立在门前,双腿像僵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木枯桑攥紧他的手,温声道:“别怕,我陪着你。”
陆天风指尖微微颤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屋子的正厅不大,装潢却很是雅致,墙面上只挂了幅画,屋内却空无一人。
等了好一会儿,屋后的帘子才动了动,紧接着,一个柔和的女声传来,隐隐透着股疲惫。
“抱歉,方才向晚突然昏倒在怀罪居,久等了。”
帘子一开,陆天风总算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盘着简单的发髻,眼角隐隐有几条皱纹,却还是能看得出年轻时是如何风华绝代。
她垂眸入了正厅,抬头的那一瞬,动作便顿住了。
紧接着,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浮起一丝泪光,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陆天风,良久才轻声道:“你来了。”
屋内寂静一片,陆天风抿唇应了一声,不置一词。
两人默默望着对方,相对无言。
陆天风突然觉得很荒谬,他生在巫蛊山,长在巫蛊山,一个人摸爬滚打侥幸活到这么大,突然有一天,有个人找到他,说她是他的亲生母亲,想要与他聊聊,结果到了地方,才发觉无话可聊。
他也曾奢望过母爱,最后却发现,有些东西小时候得不到,长大便也不想要了。
最后还是木枯桑笑着打破了僵局:“许夫人不请我们坐坐吗?”
许夫人这才倏然回过神,缓缓扯起嘴角:“两位请坐。”
陆天风沉默地坐下了,木枯桑坐在他旁边,紧攥着他的手不放。
许夫人轻声问道:“敢问阁下是?”
许夫人深入简出,没听说过他的名头也正常。
“在下木枯桑。”木枯桑自然地望了陆天风一眼,“是天风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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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点事,请假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