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将他拖入欲望的泥沼,窒息又疯狂。呼吸被篡夺,陆天风双眼发黑,思绪像被浆糊黏住了似的,昏昏沉沉。
耳边充斥着铁器冰冷的相撞声,血腥味张牙舞爪地围绕在身侧,他们在尸山血海中接吻。
陆天风浑身都疼,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他攥着木枯桑的衣袖,陷入了一片混沌。
鼻尖钻来一丝梅香,很淡,陆天风动了一下胳膊,却听到了金属的叮当响。
他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墨色的天花板,光滑暗沉,镶嵌着一缕缕自然的纹路,透出一丝古怪的阴森。
腰间突然缠上一只手,陆天风一个哆嗦,彻底清醒过来。
“天风,还疼吗?”木枯桑温温柔柔的声音响在耳侧,腰间的手缩得愈发紧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提那个吻,陆天风支起身,环视了一圈:“这是哪儿。”
说话间,他又仔细感受了一下,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灵流运转起来也不再滞涩。
木枯桑将头搁在陆天风肩膀上:“天风猜猜?”
陆天风颇为无语:“你能别……额。”
右肩传来一阵火热的触感,逼得他一抖,陆天风半路改口:“……魔界?”
“唔。”木枯桑又吻了吻他露出的侧颈,而后才笑道,“天风好聪明。”
陆天风别扭地挣扎了一下,幅度很小,但还是牵动了某些东西,碰撞出脆响。
他皱了皱眉,这才注意到锁住自己的这四根金链条。
寻常的样式,雕刻得很漂亮,不是很粗,卡在他的手腕和脚腕,有些紧,但不怎么疼。
陆天风脸色变得很怪异:“你这是……”
“喜欢吗?专门为你打制的。”木枯桑面色如常,欣然道,“结界关不住你,承诺也留不下你,便只能用些特殊手段了。”
陆天风:“你是不是昏了头了,这金链用灵力一击就……嗯?”
他指尖凝出一丝灵流,随手往链条处击去,谁知那看着鸡肋的链条闪了一下,竟直接将他的灵流吸收了。
而后金光一闪,恢复原状。
木枯桑笑眯眯道:“天风,这是用昆仑玉打造的,火烧不断,电击不碎,攻过去的灵流越强便越为坚硬。”
昆仑玉生于昆仑山,一千年才能产出几块,无论制成什么武器,都是无价之宝。
这么珍贵的东西,木枯桑竟然就打了个几根锁链?
陆天风难以置信:“你疯了?”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一丝恐惧的味道来,他与木枯桑相处这么长时间,自问已经将他的习性摸了个清楚,但到现在才恍然大悟,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或者更准确些,他看到的不过是木枯桑堆砌出来的幻象。
脑中快被遗忘的记忆死灰复燃,细节零零散散地连成了串儿。
客栈那日,他赤身泡在温泉里,故意问他是不是想和自己春风一度,木枯桑定定地望了他几秒,离开了。
游街那日,他为逼他走,故意说自己想去抢亲,木枯桑垂下眸子,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那时他以为什么?他以为木枯桑对男风极其厌恶,所以才无所顾忌地恶心他。
但现下再仔细想想……
陆天风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完了。
他好像一开始就错了。
倘若木枯桑不是厌恶男风,而是怕自己隐秘的想法暴露呢?
倘若他表面温润有礼,骨子里却是个疯子呢?
思及此处,陆天风脸色一变,试图和他打商量:“你帮我解开,我这次绝对不擅自逃跑。”
木枯桑不说话,只是笑看着他,满脸写着“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陆天风:“……”
好吧,他自己也不信。
陆天风试图换个角度:“你绑着我干嘛呢?”
“治伤。”木枯桑摩挲着他的腰,隔着一层衣物,他知道那里有颗赤红的小痣,“伤好之前,哪儿都不准去。”
陆天风猛地抓住他的手,耳后爬上一丝薄红,故作镇定:“巫蛊山怎么样了?”
木枯桑不爽地啧了一声:“没杀完,留了几个活口,毕竟是你的地盘。”
陆天风长长地叹了口气,糟心事一除,浑身上下便涌上一股疲惫感,他瘫倒在床上,随意晃了两下金链:“饿了,想吃荷叶醉鸡。”
木枯桑欣然道:“我现在就传音。”
陆天风:“不是你做的我不吃。”
“这么挑食?”木枯桑挑挑眉,“那明日魔界的晚宴你岂不是什么都吃不了。”
“晚宴?”陆天风奇道,“好端端的举行晚宴干什么,你们魔界要过什么传统节日吗?”
“自然不是。”木枯桑笑道,“明日的晚宴是为庆祝。”
陆天风:“庆祝什么?”
其实这晚宴并不是木枯桑提出来的,而是他的部下闹哄着要办。
两个月前神魔两界交战,双方均死伤惨重,但真算起来,还是魔界更胜一筹。
此次大战后,木枯桑消失许久,期间全靠洛寒雪主持大局,将魔界整理得井井有条。
现下木枯桑回归,他们自然要将这庆功宴补上。
木枯桑睁着眼睛说瞎话:“庆祝魔尊娶妻。”
“哦,庆祝……庆祝什么?!”陆天风原先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放空思绪,现下猛然回神。
他艰难地拆分词组:“魔尊?娶妻?”
木枯桑亲亲热热地环抱着他的腰:“天风,当我的魔后吧。”
陆天风暴躁:“谁要当你的魔后!”
“不愿意吗?”木枯桑眨眨眼睛,右手不动声色地探入凌乱的被褥,“真的,不愿意吗?”
陆天风像条铁板上的鱼一样蹦了起来,叠起被子挡在胸前缩到角落,震惊地望着他,脸色一阵黑一阵白。
他感觉受到了严重的冒犯。
“你。”陆天风几乎是颤抖地伸手指着外面,“滚,立刻滚。”
他反应太过剧烈,木枯桑一愣,试探问道:“天风,难不成你从未……”
“闭嘴!”陆天风脑中自动播放起那本香艳秘史上的字句,羞得他满脸通红,“不准说!闭嘴!出去!”
“……好好好,不说不说。”木枯桑顿声道,“那……我去做荷叶醉鸡。”
陆天风低头不去看他,直到余光瞥见他走远,才慢慢地,将头埋进了被褥里。
好丢人哦。
因着这个小插曲,陆天风一整个下午耳垂都染上了粉红。
若是时光能倒回,他打死也不会去藏书室,打死也不会去翻动那一本胡诌的秘史。
这样他就不会在吃荷叶醉鸡的时候都想起那些玩意儿了。
“天风脸色不太好啊。”木枯桑笑眯眯地看着他将一整盘菜吞吃入腹,“可是不合胃口。”
陆天风被他关切的眼神看得一阵发麻:“……你想多了。”
说罢,便将筷子一扔,转身回到床边坐下。
金链被计算好了长度,足够让他在屋内逛一圈,但房门以外的地方,便不够了。
陆天风晃荡着脚,听着金链丁零当啷撞击的响动,开口唤道:“木枯桑!”
“嗯?”木枯桑整理完桌上的菜肴,“怎么了?”
陆天风烦躁地扯了扯手上的金链:“我想沐浴。”
巫蛊山一战他浑身都粘上了血,虽说被带到魔界后用清洁术草草弄了一下,但还是颇为不自在。
生性使然,还是泡个澡来得舒服。
木枯桑:“伤口不能沾水。”
“施个术法和水隔开不就行了。”陆天风皱眉,“不洗我难受。”
“好吧,魔宫后山有个冷泉,对疗养大有裨益,我带你去泡泡。”木枯桑温声道,“不过……”
“不过什么。”陆天风烦躁道。
木枯桑煞有介事:“不过那冷泉是魔尊专属,你想用我的东西,总得支付些酬劳。”
陆天风气笑了:“要不是你脑子有病拿昆仑玉做铁链锁住我,我能被逼得非用这冷泉不可?”
木枯桑一言不发地对他眨眨眼睛。
陆天风:“……先说好,我没钱。”
“天风想到哪儿去了,自然不需要出钱。”木枯桑道。
陆天风狐疑:“那你要什么。”
木枯桑指指自己的侧脸,自然道:“一个吻。”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空气似乎都陷入了凝固。
陆天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木枯桑理所当然道:“天风既然喜欢我喜欢得不能自已,亲一下又有何妨?”
“我真奇了怪了。”陆天风懵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喜欢你了。”
木枯桑道:“倘若天风不喜欢我,又怎会想来抢亲呢?”
陆天风一噎。
木枯桑神色如常地走向他,侧着脸凑近他。
陆天风拿两指一挡,脸色比生吞了一只苍蝇还要难看。
“亲可以,但要先带我去冷泉。”
木枯桑措不及防地偏头吻在他唇角,黏黏乎乎地蹭了两下,而后笑道:“没问题。”
陆天风在原地石化。
三根金链寒芒一闪,消失了,剩下那根绑在陆天风的右手,另一头系在木枯桑腕上。
他颇为感兴趣地勾起唇角,突然往后一拽,陆天风措手不及,猛地扑到他怀里。
这触手可及的掌控欲简直让他迷恋得发疯,木枯桑眼中闪过狂喜,彻底将本性暴露。
他亲亲热热地一下下吻着陆天风脖颈,含糊不清道:“天风,我抱你去冷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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