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美强惨王爷黑化倒计时>第69章 北临国书

  冬去春来,京都城内的雪逐渐消散,夏去秋至,枫叶被秋色染得火红,景色一转一变,转眼便是三载。

  西昭在新帝的治理下,已经从连年的战乱中缓了过来。隆庆皇帝是军营出身,宫内一应用度以简为主。由他带起的勤俭风气席卷整个西昭朝堂,官员不敢比皇帝还骄奢,吃穿用度都收敛了不少。

  新帝轻徭役,薄赋税,注重民生,他常年在宫外行走,知道百姓们最需要的是什么。他提拔了一大批寒门子弟入仕,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世家子弟不再把持着重要职位。

  这一系列政策,引起了世家子弟不满,他们由奢入俭最是难熬,本想反抗,可这群人哪里是老奸巨猾的谢辰的对手,谢辰故意办了一次外出巡猎,邀这些文臣世家同行,“不巧”山中遇到了泥石流,他们被困三日,吃喝都成困难。

  谢辰常年外出打仗,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他手下的兵也都跟着他一路吃苦熬过来的。他们按照行军打仗的规矩,就地取材,熬了野菜汤,宰马食肉,就这么在深山里待了三天。到最后,这些常把“之乎者也”、“有辱斯文”挂在嘴边的文人墨客都变成了蓬头垢面的饿死鬼,抢起吃的来比士兵们野蛮多了,什么斯文全都不见了。

  人若吃不了苦,那就还是过得不够苦。谢辰让这些锦衣玉食的高官们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人间至苦,从那之后,朝内反对声少了许多,奢靡的风气也几乎消失不见了。

  谢辰上位之后,颁布的一系列举措让杜宰辅很是满意。他对谢辰的看法又改观了不少,谢辰少年时的锋芒被磨平了许多,如今变得更加稳重,对待国事有自己的主张,再加上他常年在外,政策更务实,是实实在在的在为百姓着想。

  杜宰辅辅佐了三任皇帝,谢辰是与他最投缘的那个,有些政策他刚有念头,谢辰便已有了计划的雏形,很多时候不需要多说,两人之间仿佛有默契一般。

  当然了,这份默契只限于国事,一旦涉及私事,谢辰和杜宰辅就开始针锋相对,又开始互相看不顺眼。

  比如谢辰不纳后、不娶妃这件事,杜宰辅是一万个不愿意,虽然谢辰把兄长的孩子们全封为了皇子,并立大哥的二皇子为太子,可这依然堵不住杜宰辅的口。

  每隔半个月,杜宰辅就会递上折子来苦口婆心的劝,到后来直接懒得费笔墨,直接把秀女图扎成一捆送进宫,再到后来是母子嬉戏图、阖家欢乐图,甚至连送子观音的画像都送了七八幅,寓意不言而喻。

  谢辰哭笑不得,只得让贴身伺候的小太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图全部束之高阁,并嘱咐凡是杜宰辅送来的画像不必送到他面前,直接扔到书架上了事。

  谢辰知道,杜宰辅是好心,可他连自己的女儿都劝不动,更何况是谢辰呢。

  谢辰本以为这件事只要一直这么随意应付下去就好,却不料想一直默默无闻的北临却意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中秋佳节刚过,下了一场雨,空气中还有些凉。谢辰在议政厅内正和杜宰辅商量今年的秋闱事宜,礼部尚书李成突然求见。他是个很懂得礼数的官,为人还有些死板,最恪守规矩,这么冒然打扰,定是有什么急事。

  谢辰宣他进殿,李成进来先是给谢辰行了君臣大礼,又给杜宰辅行礼,然后才从怀里掏出了北临递上来的国书。

  “启禀陛下,这是北临递上来的国书,他们要缱使团入西昭。”

  北临是西昭的邻国,和南沫不同,北临一向安分守己,恪守规矩,和西昭、南沫都没有过多地牵扯。

  就连西昭皇权更迭,北临的皇室也只是送来了恭贺的国书和一些贺礼,再无什么表态了。南沫和西昭常常掐的你死我活,北临也从未有过什么越矩行为,全当看不见。

  这样一个一闷棍都打不出一个屁的国家,怎么会突然要遣使来西昭。

  杜宰辅轻轻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深思片刻道:“南沫新帝继位,那个乌兰野心勃勃,短短三年就平复了南沫周边的部落小国,将自己的版图扩大了一圈,如今已经快要打到北临的边境线了。想来北临怕是担心南沫入侵,所以才来寻求西昭庇护……”

  和西昭一样,南沫也经历了皇权更迭。小临王乌兰回到南沫之后,立刻就在皇城内展开了一场血雨腥风,将皇帝斩于王座之上,自己篡权登基。他手段残忍狠辣,但凡对他有所异议的,全部满门抄斩,登基一月就斩首了两千余人。

  他奉行铁血政策,重武轻文,仿照着西昭淮甲军练就了一只军队,专门为他开疆拓土。周围的部落小国被他屠戮的屠戮,收买的收买,短短三年就全部归顺南沫,南沫国力大增。

  谢辰和乌兰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是淮甲军案的直接罪魁祸首,也是给谢启宁下毒的人,拜他所赐,谢辰经历了两次乌蛊丸的阴影,他至今难忘。

  “北临虽与我西昭交情不深,但也不是仇敌,若有难,我西昭也不会置之不理——”谢辰边打开国书,边说道:“若我能做得到,会尽量帮忙——”

  李成表情麻木,躬身施礼道:“陛下有这想法甚好——据臣所知,北临皇室请求与我西昭联姻。”

  嗯?

  谢辰的手顿住了,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李成那张麻木的黑脸。

  他没听错吧。

  杜宰辅在听到联姻两个字的时候,眼眸顿时一亮,就像是经历久旱的人突然看见一汪清泉摆在眼前,恨不得立刻扑过去一样,那激动的表情让镇静自若的李成都默默地滴下了一滴汗,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两步。

  “联姻?他们要来和亲?”杜宰辅紧跟了两步,死死地盯着李成。

  李成点点头,默默咽了口唾沫。

  谢辰的脑袋嗡了一下,后宫的那几个皇子还小,最大的才十五岁,北临要联姻,那就是摆明了看上他了。

  这件事非同小可,杜宰辅以前给他的那些秀女都是朝廷官员的子嗣,推就推了,可这次是国与国的联姻,若贸然推却,恐怕有伤和气。

  谢辰只觉得嗓子都干了,他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杯凉茶,尽力稳住自己的心绪:“那个……朕已经下了旨意,不娶妻不纳妃了——这件事我看——”

  “陛下三思,北临有意示好,您怎可贸然拂了他们的意?我看此事甚好,若西昭与北临结亲,于南沫而言是重击,这是天大的好事!”

  杜宰辅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谢辰,这件事原本可大可小,杜宰辅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肯定要把这件事说的重要至极,从天下苍生说到西昭国运,他那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如今给了他这么一个借口,可得让他吹出花来。

  谢辰将求助的视线投向礼部尚书,可李成一副“你别看我,我不管”的模样,站在那活像一个人形木偶,谢辰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只得硬着头皮听杜宰辅给他讲这联姻是如何如何牵扯到天下苍生。

  只不过谈到子嗣的时候,人形木偶李成突然动了一下,趁着杜宰辅滔滔不绝规劝谢辰的间隙,插进来一句话:

  “北临皇室打听了陛下的喜好,为了迎合陛下的心意,这次他们送来和亲的不是公主,而是郡王。”

  谢辰:………………

  杜宰辅:…………滚啊。

  空气安静了片刻,谢辰默默的瞥了一眼杜宰辅,眼看着他的脸色由红转的铁青,大有立刻要背过气的迹象,赶忙赐座赐茶让他先坐着缓缓。

  李成又恢复了人形木偶,仿佛眼前的一幕不是因为他说话大喘气造成的。

  谢辰赶忙让人去请太医,太医诊脉过后说是杜宰辅情绪大起大落太快,需得静心安神。谢辰让杜府的人先把他接回去了,李成任务达成,功成身退,丢给谢辰一大烂摊子事。

  谢辰一个头两个大,盯着李成的背影咬得后槽牙生疼。

  夜幕降临,谢辰一个人在御书房内盯着这国书不知如何是好。没过多久,大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华服男子。

  白弘炀如今已经彻底长开了,武将出身的他愈发英姿飒爽,再加上仪表堂堂,远比京城里那些文弱的贵家子弟气质好,城中待嫁闺中的女子都憧憬着能嫁给他。他在京都城中走一圈,总能收到女子朝他丢的手帕、荷包,听闻还有一个大胆的女子穿着红嫁衣,直接丢给他嫁妆礼单。

  不过白弘炀至今也未定亲,也没有传出说和谁家姑娘有什么情。他和他师父以前一样,都是孤家寡人,天天泡在军营里,偶尔去酒肆里找故友喝喝酒。

  后来坊间有传闻,说白弘炀和谢辰一样,喜欢的都是男子,渐渐地,白弘炀开始收到折扇和玉佩,还有绸腰带,一度让他十分郁闷。

  烛影将谢辰的身影拉得很长,他静静的望着国书发呆。直到白弘炀轻声唤了他一声“师父”,谢辰这才回过神。

  在朝上,两人是君臣,但私下里,白弘炀还是称呼谢辰为“师父”,多年来未曾变过。他换掉谢辰面前冷了的茶杯,给他沏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新茶。

  “师父可是又想起小晓了?”

  谢辰苦笑了一下,他轻轻摸了摸手腕,红线消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色印记。

  他们二人之间,只剩下这道若隐若现的痕迹了。谢辰很怕有一天这痕迹消失了,那么他就再也不剩下什么了。

  白弘炀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谢辰和小晓之间的各种过往,也能理解谢辰对他的执念,只可惜斯人已逝,活人还需继续生活。师父这些年虽然勤政,但偶尔闲暇时眼里流出的寂寞,还是会让白弘炀心里揪痛。

  他也希望师父能有个人陪着,至少能在他疲惫时给他添一杯热茶,会在他深夜回家时给他掌一盏灯。

  “北临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这位小郡王的情况我也大致打听了一下——听闻他的母亲以前是北临的公主,父亲是骠骑将军。他从小体弱多病,尤其父母双亡之后,他身子更是虚弱,像是随时就能撒手人寰。三年前不知为何掉进了河里,捞出来大病一场之后,突然病全都好了,人也精神了很多。”

  “北临皇帝赐他皇姓萧,封为郡王,听闻相貌极好,个性温柔,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师父你不妨先看看画像——”

  谢辰抬手挡住了画像,他摇摇头:“我并非是嫌他不好……只是再好,他终究只是旁人。我心已有归属,如何还能再容得下别人?”

  白弘炀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画像:“那这桩联姻该如何?”

  谢辰道:“如今我只能寄希望于杜宰辅能带头反对这亲事,只要他能反对,礼部那边就好说。至于北临那边,他们无非是想要西昭提供庇护,只要不过分,我依着他们就好。”

  “可是若拒绝和亲,这相当于打了他们的脸,他们倒向南沫怎么办?”白弘炀心里仍有疑虑,南沫如今发展壮大,与西昭又有深仇,恩怨不可化解。若北临倒向南沫,这对西昭而言是重创,两国若联手,西昭恐不敌。

  谢辰沉默,这也是他最头疼的地方。这和亲于内于外都不好拒绝,真是把谢辰放在铁架子上烤。

  这时,门外伺候的太监通传道:“启禀陛下,杜家小姐到。”

  白弘炀当即一惊,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轻轻拨了拨额前的头发。谢辰用眼角看着白弘炀在一旁忙活,等他收拾完,才挥手道:“让她进来。”

  杜梓月依旧是一袭红衣,身上披着月光,大踏步走进大殿。

  “谢辰——”没有外人的时候,杜梓月和谢辰之间也随意得很,从不以君臣相称。他俩从小一起长大,若搞出那一套君臣礼仪,反而都不自在。她生性洒脱,不喜欢那些虚礼,好在谢辰也不介意,两人便如同以前一样。

  “呦,这个傻小子也在呢?”杜梓月见白弘炀也在,便调侃了一句。

  白弘炀闻言脸一红,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好像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憋得脸通红。

  这个没出息的玩意。

  谢辰在一旁简直没眼看。

  “什么傻小子,他好歹也是个将军——”谢辰好心提醒杜梓月:“他可是虏获了不少闺中女子的芳心呢。”

  “师父!”白弘炀脸更红了,羞涩的戳了戳谢辰。

  杜梓月挑眉看了他一眼,咧嘴轻笑道:“那还不是当初被我一枪打的站不起来,屁股肿的连马都骑不上。就这还不服输,天天来找我挑衅——”

  丑事被翻出来,白弘炀恨不得脚趾抠出一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杜梓月豪迈的笑笑,知道他脸皮薄,不再调侃他了,笑道:“也罢,好些日子没见,也不知你武艺精进了没有,改天我们再比试比试如何?”

  白弘炀闻言,顿时喜出望外,笑的傻里傻气,点头如啄米,看的谢辰嘴角直抽抽,牙都开始疼。

  当年他可是情场老手,怎么带出来的徒弟是这么个没用的玩意。

  还有杜梓月也是,白弘炀这一双眼睛都快粘在她身上了,这姑娘竟然丝毫未察觉,真不愧是被誉为比男人还男人的京中铁花,掰都掰不开。

  谢辰看着这俩人,只觉得心累。

  不过他自己身后有一大堆破事,也懒得管他们,现在他只想赶紧解决这个头疼的和亲,恢复平静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辰:什么和亲,赶紧滚啊

  此时萧夏正在赶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