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美强惨王爷黑化倒计时>第43章 雾松盛景

  范小晓拨弄着手里拿着的一小盒胭脂,这是有些偏深红的胭脂,可以用来描花钿。范小晓上次进宫的时候,注意到那个老嬷嬷的手腕处有梅花花钿,就买了这盒胭脂打算送给她。

  “那个老妪怎么让你如此上心?”乌兰望着范小晓手里的胭脂:“这可是上等的货品,在京都城也只有官宦人家的小姐才能用得起。”

  范小晓其实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那个老妪给他的感觉很亲切,就像是许久未见到的亲人一样。

  “她……这么多年守着一个空坟,想必受的打击很大,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买这一盒胭脂,但愿能让她心情好一些。”

  范小晓单纯善良,这也是他最吸引乌兰的地方。在皇宫长大的人,从小见识的就是勾心斗角,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心灵纯粹的人。像范小晓这样的人,无论是对谢辰还是对乌兰而言,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宫,范小晓进宫之后,便趁人不备偷偷溜去找老嬷嬷了。乌兰一人上了大殿,去见谢启宁。

  大殿上,群臣对他怒目而视,乌兰在一众逼人的视线里神色如常,坦然上殿,对谢启宁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还没等乌兰开口,殿内的大臣们早就按捺不住,对乌兰群起而攻之,怒骂南沫背信弃义,抛弃盟约进犯西昭。有不少人还高喊着要杀了乌兰,用他的人头告慰西昭死去的将士们。

  这些人,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快,但凡有点谋略的人都知道,乌兰不能死在西昭。皇室中人,死在敌方朝堂,这在南沫堪比国辱,激怒他们对西昭而言并无好处。

  谢启宁默认朝堂上的人对乌兰恶语相向,也不加阻拦。只要没有肢体碰撞,骂一骂出出气也无妨。

  乌兰对此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些怒骂对他而言如同麻雀乱叫,他听都懒得听,人虽然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但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谢启宁找了个借口,屏退了大臣们,大殿内只剩下他和乌兰。

  “他们骂了这么久,你竟也不还嘴?”谢启宁不由得有些好奇。

  乌兰很无所谓:“南沫率先开战,你们西昭的大臣有怨气也情有可原,我听着便是。”

  谢启宁轻笑:“你就不怕我真把你下狱?”

  乌兰也笑:“我在南沫就是个无足轻重的王爷,要不然南沫也不会选择我在西昭的时候出兵。你杀了我,于南沫皇室无损,却能激怒整个南沫百姓,到时候南沫借题发挥,借此鼓舞士气,吃亏的是你们西昭。”

  这话说的在理,谢启宁不是不懂。他若有所思的望着乌兰,眼里带上了一抹玩味。

  “你和你父亲倒一点也不像,他面容阴狠,看着就是狠辣之人。你天生笑颜,与人亲切,但是这心思,却也沉。”

  “某种程度上,你比你父亲更可怕。”

  谢启宁这话,让乌兰登时敛了笑意。他抬起眼眸,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抹严峻:“你如何认识我父亲?”

  谢启宁道:“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乌兰眉头紧皱,谢启宁这话不像是假话,可他父亲一直在南沫从未离开,他是如何见的?

  谢启宁并不想对此多说什么,他打发太监送乌兰离开。从大殿内一直到宫内的小路上,乌兰的心绪一直不宁,如果说谢启宁真的见过他父亲,那就说明他的父亲曾经来过西昭皇城。

  这件事为什么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和他突然的病逝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乌兰越想心里越乱,他摇了摇头,先将这股思绪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乌兰甩掉了跟着他的侍卫们,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路溜走准备去找范小晓。他走了两步之后,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清香,这味道很特别,有松果的香气。

  乌兰又仔细嗅了嗅,他顺着这股香气朝前走,香气越浓,这空气中的温度就越低。狭窄的小道戛然而止,乌兰从宫墙的缝隙中钻了出来,视野豁然开朗——

  长长的石阶一路向上,青石板上已经结出了一层白霜,气温骤降,这里比别处冷许多。

  顺着石阶一路向上,乌兰裹紧了衣服,打了一个寒颤,没走两步,他就看到了站在半山坡上的范小晓,乌兰正准备问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眼前的一幕却顿时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巨大的松树上结满了冰碴,每一个树干都仿佛被冰冻住一般,伸展开的枝丫上,结满了冰棱,这些冰棱如同盛开的雪花,连成了一大片,挂满了树梢。

  这是雾凇雪景!

  雾松名为植物,却是食腐肉的,长年如枯树一般,只有吃下尸体腐肉,才会出现这雾松雪景。这景色美如画,如画卷中的仙境一般,讽刺的是,只有当雾松连骨带肉吸食掉尸体之后,才会出现这盛景。

  在雾松的树顶上,白色的冰棱包裹着一枚果实,样子小巧,却无比致命。

  乌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传闻这世上雾松早已灭绝,却不料想在这西昭皇宫内,居然就生长着一棵,而且看这树龄,显然已经在这里数百年了。

  乌兰怔了片刻之后,突然恍然大悟,刚才的不解,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明白了,为何谢启宁会认识他的父亲,为何当年父亲能成功造出乌蛊丸,所有一切的问题,在看到这棵雾松之后,全都迎刃而解了。

  “谢辰……谢辰,哈哈哈哈哈”

  乌兰仰天大笑,似有些癫狂。

  范小晓听到笑声回头,可乌兰却像魔怔一样,他直直的朝雾松走去,越往近走,四周的温度越冷,乌兰的头发上都结出了白霜,他抬头仰视着这世间仅有的一棵雾松。

  范小晓不知道乌兰为什么这么激动,他是感应到了老嬷嬷残留的魂魄一路走到这里的,这里有死亡的气息。

  范小晓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老嬷嬷想必是已经死了。

  “小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乌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树干,噬骨的寒冷让他又缩回了手指。

  范小晓摇摇头,乌兰道:“这是雾松,是食腐肉的。”

  这正好印证了范小晓的猜想,老嬷嬷应该已经死于这雾松之下了。

  范小晓心里堵得慌,联想到老嬷嬷悲惨的一生,范小晓心里愈发难受。没等范小晓说话,乌兰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年前,谢辰率领着淮甲军大破南沫,取得大捷。而在班师回朝的途中,淮甲军身中剧毒,全军覆没,就连谢辰本人也险些丧命——”

  范小晓没想到乌兰突然之间提起此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淮甲军身中的剧毒,是乌蛊丸,南沫第一奇毒。这种毒可以让数万人瞬间陷入癫狂,毁掉一支军队、甚至是一座城都不在话下——”

  “我一直以为,当年杀掉淮甲军的是我父王,是他的乌蛊丸让赫赫有名的西昭淮甲军毁于一旦,可如今——呵呵呵——”

  范小晓越听越觉得背后冷汗淋淋:“你——是你的父亲给淮甲军下毒的?”

  乌兰眼眸很明亮,带着嗜血的杀意,这一刻他陌生的让范小晓不禁微微后退了一步,由心底而生的寒意蔓延至四肢。

  “小晓,这乌蛊丸是南沫第一奇毒,可它的制作方法却不难,难的是凑齐药引。其中最珍贵的一枚药引,便是雾松子,是雾松在吸食掉死肉之后,结出来的第一枚果实。”

  顺着乌兰的视线望去,范小晓看到了雾松的树顶上,被冰棱包裹着的一小枚雾松子。

  范小晓不敢置信:“你、你是说,乌蛊丸的药引出自西昭?这、这怎么可能?”

  “不、不止如此——”乌兰接着道:“三年前,奴一身死,他的尸体不知所踪。而也正是在他身死后不久,我的父亲从西昭带回了乌蛊丸的最后一枚药引……”

  乌兰接下来的话,范小晓已经听不大清楚了,他的四肢冰冷,浑身的血液就像是凝固了一样。骇人的寒意遍布四肢,这里温度很冷,可范小晓觉得此刻他的心比这温度要冷数倍。

  如果乌兰猜测的没错,那么当年奴一身死后,他的尸体就是被运到了这里,埋在雾松脚下当做养料。雾松吸食掉奴一之后,结成了雾松子,被送给南沫当做乌蛊丸的药引。

  奴一以死明志,不愿成为谢辰的累赘,可是在他身死后,他的尸体却被利用,成为了杀死淮甲军、逼死谢辰的最后一剂毒药。

  三年前,奴一在病床前饿的奄奄一息,为谢辰放弃生命的时候,绝不曾料想,原来人心可以如此险恶,他的每一滴血、每一块骨,都将化为毒手,遏制住谢辰的脖颈,亲手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范小晓一个趔趄,几乎站不住身子。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让他觉得反胃。奴一对谢辰用情至深,可到头来,却换得如此的下场。当年将他埋在雾松下的人,究竟是怎样的铁血心肠,才可以把一个人践踏到如此程度。

  这里的事实太过让人震惊,即便是善于玩弄人心的乌兰,心情也久久未能平复。

  谢辰为西昭驰骋于沙场,背负万千骂名,在南沫及边疆诸国眼中,谢辰是恶魔,而在西昭人眼中,谢辰是战神。

  可就是这战神,最终却毁在了西昭手中。对一个将军而言,最可怕的不是被敌国忌恨,而是被自己的家国所忌惮。

  谢辰啊谢辰,这就是你守的家,这就是你守的国……

  呵。

  乌兰低声笑着,脸上满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