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反派不可欺>第62章 分道

  聆枢将三人送到城外,也不管他们为何遇上危险,那些尸鬼是何物?

  等不来牧流,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一步踏破虚空,转身消失。

  天色一下子变亮了,尾随的尸鬼们靠近城门时,一瞬间消失,路上的尸体也跟着散了,那些恶心的腐臭味也逐渐消散。

  段子安庆幸的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怅然若失,不久之前,还跟着师姐进城,如今十七位弟子,如今只剩下他一人活着。

  心酸至极。

  回首看,夕阳下,落霞郡是一幅宁静祥和的模样,有喧嚣,有人烟,有行人,岁月静好。

  像一个美好的幌子,引诱无辜的活人入城,难怪地上的尸体腐烂程度不一,因为他们都是陆陆续续进城,无意中成了尸鬼的养料,制造尸鬼的人心思如此歹毒缜密。

  难道真的是梅教习?

  段子安至今,仍是无法将落霞郡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梅寒与学宫中,教导弟子总是和风细雨的梅寒相联系,他们是一人吗?

  段子安黯然的垂下双眸,他要回学宫,找宫主,将这里所发生的的一切都说出来,师姐她们不能白白死去。

  容锦利用巫瑶之术,控制了段子安的行动,“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

  “他是梅寒仙尊,在你们东陬,地位很尊崇不是吗?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他的话,还是会相信你的指控?”

  “你认识?”

  容锦只恨自己识人不清。

  如果梅寒是幕后真凶,那他就如族长所言,是巫瑶一族的罪人,是他害了落霞郡的无辜百姓。

  “他们不会相信你的。”

  “为何不相信我所说,我所说的都是真相。”

  “真相在你们修仙者眼中重要吗?你们只会相信自己所想相信的,难道不是吗?”

  段子安道,“不,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容锦担心,修仙门派知道后,定将一切罪责算在巫瑶一族头上。

  巫瑶一族当中,究竟是谁用禁忌之术灾厄死印,协助梅寒制造惊天的阴谋,背后图谋的是什么?

  难道是一直与容家对立的摩家吗?

  巫瑶一族,怕是会再次在劫难逃。

  顾不得族长的训诫,他要回巫瑶一族,心中焦急万分。

  杜子安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不能死,不能被梅寒所杀。

  段子安挣扎,师姐死在他的眼前,他感受到的痛苦,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形容的。

  虽然,师姐的眼睛里,永远第一个看到的是苍安。

  他甚至很开心,自己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安子,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师姐才跟旁人不一样,对他和颜悦色几分,从不将他看作低人一等的奴仆。

  别的弟子,只会给他难堪。

  只有师姐,他从师姐身上,得到了一种从未拥有过的关心、尊严。

  十七岁之前,他以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是一个低贱的仆人,就算被送到学宫,依旧是卑贱的血脉,毫无尊严。

  十七岁之后,他遇到了师姐,师姐教给他的,远远不止这些。

  是师姐,改变了这一切,告诉他,他只是她的师弟。

  正是如此,他对师姐,产生了妄念,明明知道师姐喜欢苍安师兄,他依旧动心了。

  那是一种刻进骨子里,融进魂识里的喜欢与执念。

  每过一日,执念加剧一分。

  他想要报仇,想要为师姐讨个公道,“你再阻止我,休怪我们兵戎相见。”

  师姐死了,他的执念,成了一种无望的痴心妄想,比脚下践踏的尘埃还一文不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报仇。

  段子安拔剑,意图挣脱巫瑶之术。

  容锦根本不将他的威胁看在眼里。

  容锦呼唤而来的银狼疾驰而来,庞大的身躯,皮毛油光锃亮,非常温顺,它硕大的狼头蹭了蹭容锦后,四肢跪下,示意主人上去。

  容弧幽幽转醒,他偷离了巫族,先被抓,被关,被炼化,后逃跑,又被修仙者抓住,受割肉之刑,一路受尽苦楚,现在他身上的刀口割伤还没有完全好,被短剑切入身体的时候,生不如死。

  在容锦说送他回家时,他脆弱的叫了声,流着泪道,“小叔,我再也不淘气,离开巫族了。”

  容锦抱着他,上了银狼背,“好孩子,是谁引诱你离开的巫瑶族?”

  容弧道,“是魔辛,还有其他跟我一样大的族人孩子,都被他骗了出来。”

  容锦心神一凛,果然是摩家,与梅寒勾结,里应外合?

  再也不敢耽搁,控制段子安,上了银狼背,朝着北方疾行如风。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由于容弧的伤势,三人断断续续的赶了一日,容锦带着侄儿回到了北陬巫族族地。

  只是未想到的是,再次回来,面对的是一片血海尸山。

  城垣上倒挂着的是族长与大巫以及众多族人的尸体,老的,少的,挂满了城墙,还有堆积在城垣上的尸山,每一个人的咽喉都被割了一道口子,血水顺着城墙往下滴落,触目惊心的一幕,让容弧痛哭失声,“父亲!族长!”

  容锦望着挂在城垣上伤痕累累的兄长的尸体,红了眼眶,后悔不已,“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难怪,族长说,他会给巫瑶一族带来灭顶之灾。

  容锦痛苦的摇头,泪水淹没了他的眼眶,灭顶的痛苦、悔恨让他窒息,难以想象这一切都是由他造成的。

  深吸了一口气,无暇理会痛哭流涕的侄儿,颤抖的身体踩过血水浸染的土地,踏着族人的尸体,爬进了城垣,身上沾染着族人尚未干透的血水。

  两道白色身影骤然出现在上空,梅寒手中拎着的是容弧,“容锦,交出明镜台,我饶你们一命。”

  “真的是你们!牧流!梅寒!”容锦悔恨不已。

  当初,要不是他意外结识牧流与梅寒,他们又如何注意到避世的巫瑶族,酒后失言,让他们知道了神器明镜台的存在,没想到他们真的打神器主意。

  陵亦和谢芳树同时看向谢翡。

  谢翡皱眉,虽然那人与自己真的很像,但是不是自己。

  “那个人不是我。”

  三人继续看段子安的回忆场景,他看着牧流仙尊与梅寒仙尊一同出现,张嘴想要求救的心思歇了。

  原来,牧流仙尊与梅寒仙尊为的是明镜台,杀害仙门子弟,是为了找个借口,对巫瑶一族出手,是这样吗?

  段子安躲了起来,暗中观察,心中更是骇然,如果连牧流仙尊都是如此,他该向谁求救,为师姐他们报仇。

  “小叔,小叔,救我!救我!”容弧哭嚎。

  容锦握紧双拳,屈服于梅寒的威胁,“放开我侄儿,我带你们去找明镜台。”

  领着牧流、梅寒,容锦走进兄长以前叮嘱他,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打开的巫瑶族禁地。

  禁地存放了上千口棺材,大部分都是空的,只有死了之后,才会将尸身送进棺材里。

  在上千口棺材之后,禁地的核心之处,有一明镜台,被封印石棺深处。

  容锦咬开食指,以血为引,施展巫瑶之术,封印的符文阵法,石门打开,露出里面巴掌大的一块玉石,闪耀着如沐春风的清辉。

  容锦取出明镜台,石棺瞬间分崩离析,化为粉屑纷飞四扬。

  容锦血色的双眼,亲人离世的痛苦,被修仙者屠族的仇恨,充斥着他的胸腔,随后,他以自身血肉为献祭,施以巫瑶之术最禁忌的一种——转生阵,一种他父亲没有教导他,而是他自己从禁忌的古书中得来的一种术法,血液顺着图腾处,流向明镜台,明镜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容锦借助明镜台的力量,施展巫瑶禁忌之术转生阵,转生阵起,覆盖了整个巫族土地,转生池开,本就苦寒之地的北陬境瞬间风起云涌,乌云蔽日,冰峰千尺,所有阵中死亡的族人,残缺不全的尸身,摇摇晃晃的飘起来,犹如被无形的丝线控制的一般,依次跳入转生池中消失不见。

  容弧感受到了强大的不祥气息,“小叔,不要!快些停止,你会没命的。”

  这时,数十位修仙者,披着黑袍,出现在转生阵上空。

  “仙尊,已全部检查完毕,除了摩氏一脉,已无活口。”

  梅寒道,“巫瑶族人利用巫瑶之术,杀害了整个落霞郡的百姓,人人得而诛之。今日,要将巫族的两个余孽杀干净,以免后患无穷。”

  梅寒邪佞的冲无暇旁顾的容锦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长剑,然后狠绝的一剑斩断容弧喉咙,随后,将他的头颅向容锦踢过去,头颅顺着坡滚到容锦身旁。

  容锦痛苦失声大叫,“小弧!”

  滔天恨意让他加快了让族人进入转生池的速度,他不能停下来,如果连他都被杀了,族人亡魂得不到安息,就没有机会回归雪山,回归巫瑶神的怀抱,他就真正成了巫瑶的罪人,永不瞑目。

  族人都死了,容锦万念俱灰。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捂住了图腾,转生池停止了运转,明镜台得不到力量,反噬到了他身上,血气上涌,抱着侄儿的头颅,将它放进池水中,好在所有的族人都进了转生池。

  转生池水红如血,如泣如诉,荡起的层层水纹,笼罩着巫瑶族人枉死的气息,冷的沁到他的骨子里。

  幸好,族人们得以安然回归雪山,巫神会保佑族人的灵魂得到安息。

  复仇!复仇!

  他睁开眼睛,最后在空中画了一个符文,用在自己身上,却被梅寒剑气所伤,跌落在地,符文扑了个空,在空中消散。

  容锦施展了刚刚的巫瑶之术之后,再无气力,眼睁睁的看着明镜台被梅寒放进了储物袋,他是巫瑶族的罪人,死就死了,可怜他的侄儿,他的族人。

  容锦看向一汪血水,跳入血池之中,以己身献祭,结灾厄死印,无数冤魂凝实体,从血水之中走出来。

  没有五官,四肢异常修长,比例不协调。

  所有人都没把这个当回事。

  梅寒一挥手,那些修仙者上前斩杀长相怪异的怪物。

  只是没想到,怪物们身形步法诡异,躲过修仙者的攻击,虚影一晃,竟然附生在修仙者身上。

  不多时,只见被附生的修仙者惨叫一声,残破不堪的躯体倒地。

  怪物离开修仙者的身体,没有五官的脸,变成了修仙者的模样,身形缓缓变幻,与修仙者模样一般无二。

  那些修仙者吓得不敢再攻击。

  梅寒见状,联合牧流,捉住容锦,又令众位修仙者,齐齐将怪物们封印回血池。

  直到怪物们被血池淹没,血池恢复风平浪静。

  梅寒带着众人齐齐离去。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段子安,看着血池汩汩冒泡,怪物们再一次冒出血池,一个一个的爬上岸。

  段子安再也不敢看,偷偷离开。

  记忆戛然而止。

  离开记忆珠的谢翡、陵亦相互对视,千年前,他们不知道,众生相祸事的起因,这些被称为影子鬼的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百思不得其解。

  没想到,在千年后,无意中从段家先祖段子安的记忆珠中获悉真相。

  谢翡神色凝重。

  陵亦也未在此时嘲讽牧流有眼无珠,错信梅寒。

  如果那个牧流不是牧流,那梅寒是不是梅寒,说得清吗?

  与梅寒结为道侣的人,难道真的不是牧流,而是段子安记忆珠中的人假扮的牧流?

  窗外天光大亮,一夜又过去了。

  谢芳树想起在花间重楼,那一日看到的青年修士,那个人像极了梅寒,“二位仙尊魔尊复生归来,那梅寒仙尊是不是一样复生归来了?”

  针对陵亦,嫁祸他的人,对轻尘下手的人,难道也是他?

  谢芳树刚说完自己的猜测,门外传来仆人的敲门声,“二公子,不好了,天道门的大长老、玉清殿长老、山河殿仙门小殿主,还有白帝城城主,带着数位弟子一并来了,看样子像是兴师问罪。”

  谢芳树冷笑,“兴师问罪,以何种罪名?”

  “窝藏罪犯。”

  谢芳树看向谢翡,陵亦看向谢翡。

  谢翡一下子就猜出了他们的意思,“你们怀疑是我泄露了陵亦的踪迹?”

  陵亦身影幻化,变成大人模样,眉眼倏然变冷,“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一直跟在我跟前,知道我的行踪。”

  谢芳树道,“他说得没错,之前,是东临学宫,陵亦被发现踪迹,可以说是意外,现在呢?真正知道我们在何处,只有我们三人。我们刚从记忆珠里出来,兴师问罪的便上了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你究竟是谁,你不是谢翡吧。”

  陵亦道,“他绝对不是谢翡。”

  谢翡神态受伤,“谢芳树怀疑我,情有可原。陵亦,你怎么会怀疑我?你不相信我是谢翡?”

  谢翡想要上前,陵亦立刻翻脸,“别过来。”

  “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相信你。”陵亦眼角也不抬。

  谢翡心中刺痛,执意拉着陵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