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反派不可欺>第20章 受欺

  “生死轮回,天道使然,让已死之人存留于世间,岂不是害他们投胎无门,再无机会轮回。”段轻尘轻声道。

  神使骇然,他也有家里人。

  这时,远处一名女子披头散发哭喊着跑过来,“夫君,孩子他们、他们都不见了。”

  神使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与刺激,一直喃喃自语,不知所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谢芳树冷哼一声,“自作自受。那湖神像上的女子是怎么一回事?”

  神使似疯了一般,没回答。

  谢芳树正要一剑挥下。

  那女子抱住自家夫君,“湖神像之事,是数年前,一名女修路过此地,因着容貌出众,郑老放过了她,又将湖神的容貌,改为她的模样。”

  谢芳树没想到,湖神像跟自家七姐模样相似,竟是这个原因。

  他家七姐失踪多年,原以为是找到一丝线索,现在看来,又断了线索,不免有些泄气。

  那些失了亲人的百姓,悲痛欲绝,纷纷朝着湖神庙而来,跪地求神使,自愿现出生命,乞求神使请出湖神。

  那些获救的修士们,只觉得他们是疯魔了,不理会他们,纷纷御剑离去。

  段轻尘觉得荒谬至极。

  神使悲怆,“湖神不会再出现了。”

  那些百姓不知道事情真相,根本不相信神使所言,都觉得是段轻尘和谢芳树,他们的过错。

  要抓住他们,再次献祭给湖神。

  一个青年痛哭流涕,“我老婆难产死了,我留在这里,一直都是为了陪着她们娘俩。只要湖神再临,我老婆和孩子都会活过来的。”

  又一老人道,“只要我心甘情愿,湖神答应,让我的孩子们一直活着的。”

  “我的兄长、嫂嫂,为了他们,我宁愿自己死去,也要换他们活!”

  神使踉跄后退,苦笑,“我何尝不是。”

  谢芳树带着段轻尘,驱赶来势汹汹的百姓,跳上房顶,摆脱他们。

  四处一片混乱。

  神使见自家的夫人,似乎也陷入癫狂。

  神使恍然,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一时之间打击太大,无法接受事实真相。

  一咬牙,便高声道,“诸位,随我一道,去湖边,我们一起去乞求湖神的原谅,或许、或许……”

  未等他将谎言说完,大家都朝着湖边去了。

  陵亦出了洞穴之后,不久便苏醒了,发现谢翡受重伤昏迷。

  谢翡异人身份,不能被段轻尘和谢芳树发现。

  陵亦扶着谢翡,站在湖神庙的正门后面,听了全部。

  听着段轻尘安慰谢芳树,“你,你别难过,没有你七姐的线索,说不定她还活着。”

  谢芳树道,“希望如此吧。”

  段轻尘见不得他这样,“喂,谢二,你这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可真不像你。”

  谢芳树冷哼一声,“我怎么了我。”

  段轻尘想起秋亦陵和谢翡,进入庙内,却发现放在正殿门口的人消失不见了。

  地上留了一封符文信函,上写:故人相逢,终有一别。

  落款陵。

  段轻尘对秋亦陵的不告而别,有些难过与感怀。

  谢芳树道,“他们应该走不远,要追吗?”

  段轻尘叹气,“我知道,阿陵是不会跟我回白帝城的。”

  谢芳树见他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言。

  段轻尘望着远处,朝着湖面虔诚的磕头的人们,“他们……”

  他有些于心不忍。

  “想一想死在假湖神手中的修士,甚至连我们,都差一点,着了道。他们可都是帮凶,你还要同情他们。更何况,凡人短短几十年,养家糊口,奔波生计,需要烦忧的事情多了,这伤痛总归会过去的。”

  段轻尘听罢,跟着他御剑离去。

  陵亦从一扇门扉,见他们离开,这才查探谢翡的情况。

  外面之人,无人再入湖神庙。

  此地倒是变得寂静。

  床上的谢翡额间的魔纹时隐时现。

  陵亦知道,这是在修复谢翡的内伤,他静坐一旁等待。

  他坐在桌前,总觉得怀中有异物硌人,一摸出来,竟是一寸长的银色之物,入手触感冰凉丝滑。

  这是何物?

  什么时候跑到自己的怀里?

  仔细端详,把玩了半晌,还是看不出半分名堂。

  注入灵力,只见它隐隐散发银光,再无其他一丝反应。

  只得收到袖子里。

  不多时,床上传来起身的动静。

  陵亦走过去,“你醒了,可还有不适之处?”

  谢翡看着陵亦,脑海中是他最后动用穿水净,想要杀他的模样。

  一时之间,怔住了。

  “谢翡?”

  谢翡回神,“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你杀了郑老之事。”谢翡想了想,还是先不说穿水净之事。

  陵亦意外,“是我杀了郑老?”

  谢翡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知道他并不记得了,便道,“也许是我受了重伤,看错了。”

  陵亦点头,“或许是轻尘他们杀了郑老。一早我醒来,不见你踪迹,出来寻人,在湖神庙遭郑老暗算,昏迷过去,之后醒来,便见到郑老死在大殿。”

  谢翡猜测,大概关于山洞里的所有事,他都没有记忆。

  “环环呢?”谢翡莫名对那个护住自己的环环,上了心。

  陵亦之前,光顾着守着谢翡,不曾留意。

  待谢翡隐了额间魔纹,两人朝着环环家所在方位走去,路上,陵亦讲了发生的一切。

  环环还活着,依旧是一个傻丫头,疯疯癫癫,痴痴傻傻。

  她记得隔壁的妇人,一直对她好。

  妇人夫君和孩子魂飞魄散之后,环环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蹲在她身边。

  谢翡唤了环环名字。

  环环根本不应他,脸上银纹也消失了。

  谢翡上前,环环畏惧的躲在妇人身后,咿咿呀呀。

  谢翡想了想,难道,之前环环救他,是穿水净器灵附体之故。

  环环的哭喊声,惊醒了妇人一般。

  妇人拿起扫把,驱赶谢翡,憎恨的吼叫,“滚!你们这些杀人魔!呜呜,我的孩子,呜呜,我的夫君。”

  谢翡从湖神庙走到环环家门口,大致陵亦口中了解了潮海平郡发生的一切,他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

  生离死别悲苦,碧落黄泉相隔,用幻境将生人与亡灵困在一起,慰藉失去亲人的痛苦。

  在他失去离哥哥之时,何尝不是悲痛万分,乞求有一种能力,能够让离哥哥死而复生。

  痛苦,终究会过去的。

  谢翡再一次看向环环,见她目露畏惧,根本不记得自己,便退了出去。

  与陵亦离开了潮海平郡。

  潮海平郡,是郑老设的一个幻境,又不同于一般的幻境,因为这里生活的普通人,有活人,也有死人亡魂,困住了死人亡魂,也困住了活人。

  这些,都是郑老的圈套,为了一己私利。

  他不过是利用假湖神,迷惑了所有人,寻找修行者,吸收他们的灵力,破除封禁穿水净武器的阵法。

  而那些百姓,因着亲人亡魂复活,心甘情愿被他利用,成为他的帮凶。

  陵亦和谢翡回落安城复命。

  本以为此次任务搞砸了,毕竟,最终结果,与任务本身守灵三日,相去甚远。

  尤其是谢芳树对他,本身就极为不爽。

  摘星楼的阵灵最后只给他们两枚金叶子。

  陵亦暗道,果然如此。

  谢翡看着掌心的两位金叶子,问出口,“怎么只有两枚?”

  阵灵回答,“十八枚金叶子已划入陌桑阁的账上。”

  陵亦这才反应过来。

  对了,差点忘记,还欠着师父八十万的金叶子。

  谢翡也想了起来。

  陵亦要继续接任务,谢翡阻止了他。

  出了摘星楼,陵亦问,“为何不接任务?”

  “依照目前的速度,你觉得我们一年内,真的能赚到八十万金叶子吗?”

  陵亦知道不可能。

  “你有法子吗?”

  “先提升你的修为,接赏银多一点的任务。”

  “可是,我们手中没有金叶子,恐怕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

  谢翡道,“我们又不一定非要住在落安城。回来的路上,我见城外,有一处破屋,似乎荒废已久,先在那处安顿一阵子。”

  陵亦见他说得有些道理。

  于是,二人先回了陌桑阁,阁主在忙。

  有棋听了他们的安排,不置可否,只是让谢翡又留下数份新鲜血液下来。

  陵亦回了乔大伯的家,说出之后不再续租之事,想要回半个月的租金,被乔大伯撵出去。

  陵亦拎着小包袱,和一把剑身通透雪白,寒气外沁,锋芒毕露,缀一牙白玉佩剑穗,一看绝非凡品的宝剑出来,与谢翡汇合。

  陵亦见谢翡似乎对自己的佩剑感兴趣,便解释,“这剑是我父亲赠予我的,名为雪光,若是带着它出门,很容易被识破身份,所以,我几乎不曾佩戴。”

  谢翡转过头去,“我并不关心。”

  两个人一路无言,往城外走。

  陵亦几次想要开口,御剑带他过去。

  只见他态度冷漠,最终闭了口。

  任务之外,谢翡又恢复成淡漠的模样。

  陵亦还以为,好歹经历过一次任务,对他态度有所改善。

  谢翡只是想到了陵亦另一个可能的身份,那个聆枢,还有穿水净,他对自己无法掩藏的杀意。

  那个郑老知道聆枢,也知道聆枢身死道消,那么,肯定有办法,知道聆枢和牧流都是谁,他们之间的往事。

  在他未能搞清楚一切之前,谢翡下定决心,还是与他保持距离为妙。

  破屋只有一间房勉强能住人,床铺完好。

  谢翡让陵亦修行悟道,自己则打扫屋子。

  陵亦有些意外,不过,想着自己眼下,确实要努力修行,修炼落星沉剑法,便自顾自去了屋外的竹林练剑。

  落星沉剑法,一共有十剑。

  第一剑,追风赶月

  第二剑,乱花眯眼

  第三剑,春风化雨

  第四剑,红叶黄花

  第五剑,苍烟落照

  第六剑,一点残红

  第七剑,寒水无痕

  第八剑,移形换影

  第九剑,一剑分海

  第十剑,万剑朝拜

  陵亦一剑一剑的练着,起初,并不领悟剑法的玄妙之处。

  一招一式,虽然剑剑都有惊艳之处,却与自己在山河殿,天道门,所见的剑法都差不多,并不见得出彩之处。

  少年时,他曾听父亲讲起过落星沉剑法,被称为传奇剑法,又被戏称莫辨剑法。

  他百思不得其解。

  练了半日,觉得又渴又累,回到茅屋,发觉桌上放着半盘野菜和一条烤鱼。

  谢翡并不在屋内。

  陵亦猜测,这是留给自己的,便径直吃了。

  没想到他刚动筷子。

  谢翡回了屋,“这是我给自己留的晚饭,你要吃,自己动手。”

  陵亦讪讪的放下筷子,独自出去。

  最后,还是入了城,找到乔大伯的烧饼摊位,买了一个烧饼。

  三两口吃了,像极了饿死鬼。

  乔大伯嗤笑,“怎么,搬出去住,还惦记我的烧饼。”

  陵亦有苦难言,吃了一个烧饼,并没有觉得饱,又买了两个烧饼,一个当场吃了,另一个留着晚饭。

  回到竹林,继续练剑。

  晚上,打了泉水,洗了澡,发现谢翡已占了床铺休息。

  陵亦很自觉,在门口盘腿坐下,修炼落星沉的心法。

  谢翡其实并没有睡,中午陵亦识趣离开。

  陵亦走了之后,谢翡便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有些后悔。

  那些饭菜明明是留给他的,偏偏又说出驱赶他的话。

  一连数日,陵亦每日五更去竹林练剑,谢翡修行御纹法诀。

  二人之间并无交流。

  不过,陵亦的修为终于有所突破,入了凝丹境初期。

  又是数日,一日,陵亦遇到一只猛兽,接连使出春风化雨、乱花迷眼、落叶黄花。

  陵亦终于悟出,为何落星沉剑法被称之为莫辨剑法。

  剑招之间,相互配合,衍化出千变万化,看似十剑,身形走位,配合剑招,衍化之后剑式变化无穷,好比移形换位这一招与一点残红,一个稳身形,一个巧剑势,又或者乱花迷眼与红叶黄花,真可谓是贯通之后,招招变幻,让敌人莫测难辨,威力深不可测。

  陵亦用雪光,一剑斩杀猛兽兽头。

  他数日没吃荤腥,肚中没有油水,在他眼中,猛兽好似盘中餐一般,令他垂涎。

  想了想,砍了竹枝生火。

  谢翡原本在水涧取泉水做饭,只见竹林深处,浓烟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