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你身上背的前世的杀孽和阴债这么多,不可能封神。”
相墨喃喃:“前世杀孽么……”
原来自己前世也是个恶人啊!
“但就只凭你这不同于常人的命格,在这凡间定然能活的比旁人自在,这样就足够了。人在世上,贪多不好……”
比旁人自在?年少丧母,父亲恨他,弟兄也都欺辱他。
他自在吗?他怕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
如今都被逼上死路了!
呵……
相墨冷笑着,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出神间,只看着那把镜子忽然照到自己面前。
他眼睛聚起焦,在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护灵尊者也看见了镜子中的人脸,瞳孔一缩,不可置信道:“怎么回事!怎么?不可能……”
相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的事,竟然能让神也露出这种惊讶的表情。
就问:“怎么了?”
“你是脸?你竟然……怎么会!”护灵尊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又看着镜子。
镜中的脸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相墨不明所以,镜子照着他的脸,与他府上的铜镜没什么不同,“我的脸怎么了吗?”
“如果是邪祟阴魂、甚至其他一些六界之中的怪物,在这面浮生镜子下都会遁出原形。”
“可是你,照出的是你的脸。”
他目光冷漠,“因为我是人,不是什么怪物!”
护灵尊者摇头,“但是人类的血无法修复浮生镜,神不能,只有某个后神和怪物的血能。”
“为什么?”
“本座也不清楚,只知本座还没有出生时,那时还留有一个叫魔族的种族。据其他神护说,这面镜子是魔族公主用魔骨锻造,只有此类的怪物能开启进入。”
“当然,这期间也有意外。有一个后神也进入过,所以也能他能够修复。但他能进入的原因本座不知,情况复杂。”
护灵尊者也隐瞒,随口就讲了出来。
不是他瞧不起相墨,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凡躯少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妨碍。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神域天机,人间早就有类似的传闻。
“这面浮生镜既然是圣物,为什么会有裂痕?”
护灵尊者却像是忽然缄默,斜眼看他,声音也冷下来,“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
相墨话锋一转,问他:“尊者,我可以暂住在这里吗?”
“浮生镜已经修复,本座眼下要离开。这个石洞便是你的,住几时随意。”
“只是你这身躯为肉体凡胎,本座虽然为你治愈了内伤和手臂浅伤,腿部的伤口还是需要靠你自己,加之没有水和粮食,在这洞穴里最多能撑五日不死。”
少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低低的,“足够了。”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几乎瞬间,面前的护灵尊者便带着浮生镜消失了。
四周的火炬一瞬间熄灭。
冷风从洞口往里吹,空气都寂静的可怕。
相墨站在原地,只觉得恍惚,像是做了一场梦。
可他身上的伤口,除了腿上箭伤之外,其他确实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梦。
这世间真的有神。
神有求于他,与他做了一笔交换。他用一点血,就买来了身上的伤痛都消失。
多么可怕又庞大的力量!
他没有继续想,而是冷静的到洞穴口查看外面,又靠在洞穴的石壁上检查腿上的伤口。
伤口很深,但流出的血明显减少了,他便撕下衣摆当做止血的绷带,一圈圈的缠绕起来。
随后便开始思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表面上好像忘了那种涌上心头的对力量的渴望,可今天的一切却已经藏进了他心里。
像是一粒种子,总有一天会慢慢生根发芽。
掀开长长的杂草,外面的天空已经漆黑一片,西边挂着一轮残月,只有一点银辉能透过杂草照进洞穴。
相墨简单收拾一下,就躺在湿石洞的地上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身体蜷成一个虾状,睡姿就可以看出缺乏安全感。
脸对着石地上小小的亮地,整个人的身躯却笼罩在阴暗里。
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渴望着拥抱温暖与光,却注定被困于阴冷黑暗中。
……
相墨置身一片迷雾,伸手不见五指,他听见耳边有个男人的声音,一直在喊。
“师尊,师尊……”
“师尊!”
年轻男人的声音极其迫切,声嘶力竭,几乎要带了哭腔。
画面一转,他到了一个高大的仙府。
站在大门面前,看着身着雕锦白袍的仙门弟子进进出出。出去皆御剑远行,神色匆匆,抬回来的都是重伤的弟子。
每一个人脸上都写着备战的焦灼空中中传来一道成熟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又带着浑厚,“我知道你最想见谁,我也知道你最想要什么,你要不要与我合作?”
“谁?谁在说话!”
相墨低声呵斥。
他警惕的看着周围,站在原地目光四处打量,却没能找到说话的人。
那人蛊惑般的压低声线,“我在你的心里。”
“不可能!你放屁!”
男人笑了,“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我就在你心里。”
“你到底是谁?别搞鬼,快出来!”相墨脸上有阴沉显露。
那人语调轻轻的,带着妖冶的疯狂,极其容易勾起人心中的恶欲与贪念,“如果和我合作,我可以让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你,难道不想要吗?”
相墨四下寻找,他想拉过那些弟子衣领一一辨认,却发现他的手穿过那些弟子的身体,猛的向前一扑,踉跄着站稳。
这是幻境!
在幻境中,他能看见着里的场景,可触碰不到这里的人,同样,这里面的人也看不见他。
咬牙切齿的吼道:“你到底是谁!”
“出来!”
“你给我出来!”
“我说了,我就住在你身体里。等你选择与我合作,我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
“合作什么?”
男人说:“抽掉十万凡人的魂魄和戾气,重塑一具身体。”
相墨听到这里,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要他杀十万个人?何其恐怖!
“不可能!你这个邪祟想都不要想!”
“呵,你早晚会同意的。”
那在空中回荡着的声音胜券在握,似乎嘲弄他的胆小懦弱。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出的价码是什么么?”
相墨的声音斩金截铁:“我不想,你这邪祟休想蛊惑我!”
“好大的口气!我还没告诉你内容呢,还是太年轻了,这么莽撞。段轻舟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小孩。”
相墨垂在两侧的手骤然握紧,眼里露出阴狠来,每个字都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空中,邪祟的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怎么,说到你痛脚了?”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他松开了拳头,绷紧的脸放松下来,悠悠的说:“太傅对我很好,你这种挑拨离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对你很好,是吧?”男人也笑了,那笑里满是戏谑和讥讽。
这轻蔑又嘲弄的口吻让相墨听着很不舒服。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百依百顺、温柔以对,为什么?”
“他身边那么多有才能的人,他为什么偏偏要来接近你?”
“你对比别人,你有什么?地位有吗?金钱有吗?琴棋书画你会几样?诗书礼兵你又擅长哪个呢?”
相墨的脸色随着他的话愈来愈差,眼白都涌上了浅浅的血丝。
“你看吧,你什么都没有,但很奇怪,他就是目的明确的要帮你、要爱你,为什么?凭什么?你想过吗?”
邪祟的声音蛊惑,字里行间又是那么的清晰明确,让少年脸色逐渐苍白,只觉得刺耳不已。
“你不会认为这天底下有谁是可以无条件的对另一个人好吧?怎么可能呢,呵!”
相墨嘴唇都在颤抖,却惊骇的发现男人说的都是事实,他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内心像是跌入一个无底黑洞,冷意蔓延四肢百骸,几乎遍体发寒。
对啊……
太傅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己明明什么价值都没有……
太傅表面上孤傲冷漠,可对他却永远包容,谨慎察觉他的情绪和误会并解释,缓和他的坏情绪,强大却又温柔。
教他课业、教他做人、教他仁君之道,告诉他只有爱别人,别人才能来爱他教他书法、教他剑术防身、教他骑射,为他打造一柄精致又灵巧的袖箭。
给他价值连城的金丝软甲、在国师要杀他时舍命相救、在被逼上死路时也绝不让开半步步,挡在他身前应对黑压压一片的禁卫军,千钧一发时给他指名一条活路……
仿佛即使自己被千夫所指,太傅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身边,温柔的说“没关系,臣永远相信殿下”。
太傅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好?
自己有什么值得太傅图谋?
太傅会不会离开自己……
“想知道为什么?呵,你往里走,一切就都知道了。”邪祟笑着说。
相墨攥紧颤抖的手,抬起苍白的脸,看到了面前仙府的石匾,上面写着笔力遒劲、龙章凤姿的三个大字——玉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