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偏执阴郁疯徒妄折他腰>第三十五章 忍不住……想独占

  相墨不甚在意尊卑,也很少在段轻舟面前自称‘孤’。

  段轻舟知道,少年这是生气了。

  “臣信任殿下。”

  段轻舟没有撒谎,“正是因为信,所以才和殿下询问。若真的对殿下心生疑窦,便不会这样直白的问了。”

  少年闭眼不语。

  段轻舟只当他在生气,便起身,“臣去将药碗送回,殿下好生休息。”

  他转身便离开房间,关上门。

  相墨手里的袖子被抽离,心里仿佛有什么也被抽掉了一样。

  他盯着闭紧的房门,搭在榻上的手骤然收紧,白皙瘦削的手背上浮现出青筋。

  抿紧唇,脑海中回想那句“臣信任殿下”,一股无名躁动的疯狂如同攀爬而上的藤丝,不断蔓延着。

  男人神色太过温柔专一,他忍不住的要溺死在里面。

  忍不住……要独占。

  信任么?蛊毒,呵……

  毁掉你,也并非不易。

  你可知你当初一言不发招惹了孤,将会有怎样的代价。太傅......

  *

  自从六王子相墨被刺伤昏迷醒来后,这个几年来受尽折辱的废太子也过的安稳了不少。

  因王上对相墨态度不甚明确,甚至还去其府上探望过一次,那些想替还在诏狱里的三王子“打抱不平”的纨绔公子哥也都被其父亲严令禁止出门,故未能起一点风波。

  周王唯一去六王府上的一次,只评价,六子王府甚为朴素。然后虚伪的赏赐了些东西,使得王府终于有点王府的样子,堵住了百姓的悠悠之口。

  时间一晃小半个月,相墨的伤也恢复的不错,可以在院子里到处走走。

  自从那次周王同意段轻舟照料相墨后,不久又询问他是否愿意教相墨,段轻舟没有多言,周王便下旨让他担任六王子的太傅。

  此太傅非彼太傅,段轻舟怎么会不懂周王的意思。

  沉默不语,拱手应下。

  周王怕是以为相墨对他有什么想法,毕竟平白无故,堂堂王子竟会为一个太傅挡了一剑,确实让人多心。

  又加之他那句目的性明确的请求。如此便故意把他安排在少年身边。

  不可能是想撮合他和相墨师生之情,那便只能是想利用他毁了少年。

  多么简单,多么狠毒。

  一个右手废了的王子,加之有断袖之癖,会沦为天下人笑柄,是注定成不了王的。

  可这正好顺了段轻舟心意。

  一来方便他时长接近少年,培养少年正直担当,成为宽仁的人。二来也有利于保护少年安危。至于断袖之癖,待少年羽翼丰满后亲自澄清,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他来到周国,便是要助少年成王的。

  世人如何评价,无所谓诋毁。

  他从前便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流言于他是家常便饭。况且任务完成后,他总要回去万竹山做他的候仙尊者,又怎会再意凡间的这些名声。

  段轻舟现在还不知道,“回去”二字他想的轻巧,可世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来此三丈软红尘,他又怎么能不染尘埃孑然一身再回到原点。

  时光回不去。

  便是再也回不去了。

  *

  “太傅今日要讲什么?”少年坐在凉亭里,凉亭外种着桃花树,开的是白花,他摘了一束,拿在手里,一身浅粉长衫,眉间点血,颇有仙童模样。

  “今日殿下给偷个懒,不讲书。”段轻舟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什,“殿下看看,这个如何?”

  “这是...弩?”

  相墨迟疑了一下,他不是没见过弩弓,只是没有见过这样小的,只有成年男人一只手长。

  “嗯,模样和普通弩箭无异,但关键处臣稍加改造,别瞧着它小,威力可比一般的弩都要可观,可连发十失,且速度更快。”

  “殿下不便挽弓,但总要有可以防身的武器,轻便一点的小弩再合适不过。”

  “赠予殿下,快试试合不合手?”段轻舟将袖珍竹弩递给他。

  相墨眼里闪烁着微光,接过弩,弩身被细心打磨的圆滑,握柄尚留着余温。

  那温度从手心钻进去,一直钻到心里面。

  烫。

  他目光瞄准不远处,左手握住手柄,举起弩来。只听“咻”的一声,细箭破风而出,然后便见一抹白色坠落下来。

  落到了不远处低矮灌木上。

  红色的血慢慢滴了下来。

  段轻舟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个瞄准程度确实超乎他的预料,杀死一只信鸽也没什么。只是方才他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少年握柄瞄准时眼底露出的狠戾杀意,那种印刻在骨子里的狠劲,看到他心惊胆战。

  相墨拽着信鸽的一只腿,走回他面前,“太傅,怎么样?”

  段轻舟回神垂眸看向他,少年眼睛亮亮的,像是等待大人夸奖的孩子,与心底那人的模样交叠。

  曾也有一少年这样望着他,眼里仿佛藏了巨大的喜悦,仿佛看着他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段轻舟心跳一滞,一时间担忧被扔在脑后。前世今生的相似画面交叠起来,分不清现实还是梦。

  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很好,你做的很好,还可以更好。”

  少年似是没有料到他会这样抚摸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

  相墨怔愣皱眉的表情把段轻舟猛然拉回现实,他的小徒弟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段轻舟垂下眼,眸光颤动,不着痕迹退后一步,躬身行礼致歉,“殿下恕罪,是臣越矩了。”

  他低眉敛目,没有看见少年一瞬间变得阴沉晦暗的眼神。

  “太傅是我的师尊,怎么会越矩?况且太傅的这柄弩我非常喜欢。”

  听到“师尊”二字,段轻舟倏地抬眸。

  眼神凌厉的像是宝剑的寒光,直直的刺向少年。

  少年绯红唇瓣抿起,唇线绷紧,被这眼神看到心脏一颤。

  明明他说的这样明白可信,且未透露心底的半分旖旎妄丝,为何男人会猛地抬头用这样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对视仅一瞬,段轻舟飞快低下头去。

  向来清冷低醇的嗓音不知为何变得沙哑,“师尊这种称呼多用于江湖间,殿下身份高贵,莫要折了身价。”

  “太傅教我诗书,赠我袖弩,我敬重太傅,不在乎所谓的身份。若太傅不愿我用此称呼,那便不用。”

  少年白皙脸上表情淡淡,用空闲的右手虚扶一把将男人扶起。

  说完,又看着左手攥着的受伤染血的白鸽。白鸽一只翅膀被射穿,一条腿正冒着血,此刻还在挣扎着、扑腾着。

  段轻舟:“它也可怜,流这么多血。”

  听到男人的话,少年皱起的眉心间朱砂痣鲜红,眼神一瞬间就涌出怜爱,宛如行走尘世的悲悯佛子,“那便让下人给它包扎一下吧。”

  话语落地,一小厮便出现在他身边,将白鸽接到手里。

  回头,如他所料,太傅脸上果然带上了赞许之意。

  男人眸光温柔万千,相墨不由得心跳微乱,“太傅……”

  “殿下待万物生灵宽厚,有仁心,臣很高兴。”

  相墨一副受了夸奖后谦逊害羞的样子,低着头,广袖下手指却慢慢蜷起,绯红唇角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宽厚?仁心?

  可笑至极啊!

  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夸赞他。

  若是见了被关在诏狱里的相屏山现在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的好太傅怕是说不出这句话来了。

  想到此处,他眼神晦涩。

  就这么喜欢善良的么?

  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念头,疯狂而不可控制。

  如果按照太傅的喜好来,太傅会不会离自己更近一点呢?会不会......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眼神……

  心驰神往了,怎么办呢。

  更何况,他想得到的远不止一道赞许的眼神……他要男人永远都陪在他身边,只做他一个人的太傅。

  为此,“宽厚”“仁爱”又有何难?

  他可以耐心的、耐心的周旋。

  毕竟自己最擅长的,可不就是伪装么。

  利用这副皮囊,装出一副足够干净的模样,任谁又能瞧出这光鲜外表下有着早已腐败不堪的芯子呢?

  太傅不知、相屏山不知,就连他那自诩智勇冠九州的好父王也对他渐失了警惕之心。

  足以可见这副可怜样子是何等的好用。

  段轻舟看少年像是不禁夸一般低着头,便提出来,“之前臣与殿下说王都外的现状,如今殿下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想不想去看看?”

  “若太傅希望,我便去。”

  少年眼眸很亮,目光崇敬,又加一句,“太傅不必将我当做王子行跪礼,只行拱手礼便好,我愿尊重太傅,不希望与太傅有如此隔阂。”

  “好。一月之后,臣与殿下出王都,殿下切莫忘了。”

  段轻舟神色温和,拱手间,携带的是一派的清风朗月。

  *

  一晃一个月。

  *

  驱车远行,不过十几日便停下了。

  路途中没怎么经历坎坷,粮食银钱都带的充足,不至于难受。

  所以,当到了这里时,才更显得触目惊心。

  相墨幼时作为储君生在王都,锦衣玉食,四周环绕一派繁华,虽然落魄后受尽折辱遭人践踏,可却没有过贫穷,也没有见过面前这副场景。

  水患过后的周国西部边缘。

  难民为患的地区,一个人不是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