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异能>天才造疯者[无限]>第62章 假面歌舞会

  仿古的酒店,装修的相当有品位。

  酒店的客厅仿造猎人的小屋,木制墙板上敲着几颗亮闪闪的钉子,挂着各式各样的猎具,江秋凉的视线从一众夹剪、弓箭、补兽器上掠过, 停在悬在墙板正中央的猎.枪上。

  其他的猎具上多少都积上了灰, 只有这把猎.枪是锃亮的。

  墙上还挂着几张照片,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大多是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狩猎场景,做不过就是一些准备和搜寻的过程讲述,寥寥几张,轻易复原出让人热血沸腾的现场。

  江秋凉被挂在不起眼角落的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几个强壮的男人一字排开站在一起, 居中的男人竖着猎.枪, 捏着一只猎物的后颈, 笑得志得意满。

  奇怪的不是人, 而是被捕获的猎物。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棕色熊崽, 看起来没有足年, 子弹径直穿过了它的前额,留下一个丑陋而狰狞的弹孔。淋淋的鲜血从致命伤上滴落, 原本柔软的毛上沾上了脏污, 血迹呈现出偏向于深色的干涸。它的一双眼睛在死前没来得及闭合, 两颗乌油油的眼里没有半点光彩,死死盯着镜头。

  在几个人和一只已经死去的小熊身后, 茂密的树林深不见底, 如同横过来的另一处深渊, 是大自然投来的凝视。

  照片被装在相框里, 下沿有一层灰,玻璃隔开照片和空气, 分出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玻璃久未擦拭,反光显出陈钝的质感,右下角似乎有一道不同寻常的黑影,江秋凉伸手抹去相框玻璃上落下的灰,指腹覆上了一层毛绒的脏污。

  右下角的树林里确实有什么东西,背对着镜头,看不出具体的模样。那道黑影被相机定格在了那一秒,前后过程不得而知,甚至躲藏在照片的一个角落,让人怀疑是不是只是一块匍匐在泥土上的石头。

  黑影上闪过一个轮廓,玻璃的反光中倏然映出一张人脸。

  江秋凉回头,凌先眠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一个猎犬佩戴的项圈,他的指尖摩擦项圈上的铜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线索吗?”

  “这个?”凌先眠食指指尖虚挂着项圈,好整以暇轻笑道,“纯属个人爱好。”

  喜欢狗链?

  什么奇怪的个人爱好……

  江秋凉皱眉,在凌先眠举步越过他以后停住了脚步。

  盯着凌先眠悠然的背影,江秋凉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又不是很想懂。

  女人走在前面,手里提着一盏忽明忽暗的长方形纸灯,外面糊的一层油纸掩盖住里面的照明来源,连带着灯光都泛出几分油腻,空气里沁出什么东西烧糊的焦味,隐隐有噼啪作响的异动,但是显然不是蜡烛之类燃烧的动静。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你们也会喜欢的。”女人说完,又顾自嘻嘻笑了两声,“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这里的居民都很热情,他们快憋坏啦,毕竟‘那件事’发生以后,已经好久没有来过客人了。”

  “哪件事?”

  江秋凉短暂地把自己脑海中带颜色的画面驱逐到西伯利亚,意识回归到这个诡异的世界。

  “嘘,那是个秘密。没有人会在天黑的时候说起这个秘密。‘它’一直在我们身边,在看着我们,一旦有人说漏嘴……”女人短暂地露出一种迷茫的表情,“哦,没有人知道后果,毕竟‘它’从来没有放告密者活着回来。”

  说着,她整个人瑟缩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垂下眼去摸自己的肚子。

  她穿得很严实,长袖的肥大裙子挡住了她身材的曲线,随着她的抚摸,遮挡在围裙之下的鼓鼓囊囊在昏暗的灯光下凸显出来。

  在她手掌覆盖在肚子上的一刻,江秋凉听到了一声短暂的婴儿啼哭声。

  短促的哭声,从灯下的光亮处手脚并用爬到了昏暗的空间,血色的脚步一步步印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没有任何一个还在肚子里的孩子会从母亲的肚子里发出哭声。

  除非……

  “你……”

  面对一位女性,一位可能怀了孩子的母亲,江秋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什么重话。

  女人听到江秋凉的声音,抬起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江秋凉的错觉,她黑白颠倒的眼中有隐隐的柔情。

  “是的,我怀孕了。我很喜欢我的孩子,这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她对着江秋凉招了招手:“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你想来摸摸它吗?”

  凌先眠走在前面,闻言回过头扫了江秋凉一眼。

  他漆眸中的一点亮点随着灯光闪烁,像是无意间被风吹皱的水面,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

  “好。”

  江秋凉走到女人跟前,他微微弯下身,脸上没有厌恶或者是畏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的温柔。

  一米八的他弯着腰,动作轻柔,慢慢将掌心放在女人肮脏的围裙上,隔着两层布料去触碰那个刚刚发出哭声的“婴儿”。

  凌先眠慵懒的眼神在江秋凉看不到的角度收起,他认真看着光下的人。

  灯光直直照在江秋凉的头顶,发色呈现出由浅到深的过渡,昏黄的光如同教堂祷告时的烛火摇曳,细碎的光从清冷的桃花眼上抚摸而过,勾勒过鼻梁,划过柔软的嘴唇,流淌在修长的颈部。

  这一刻,他不像是眼前有血有肉的人,而像是一幅中世纪油画里的人物,确切来说,是低下头为新生儿祈祷的神父。

  这种想法没有任何来由,但是一旦想到了,就在脑海中匍匐下来,再也驱赶不去。

  凌先眠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突然很想破了规矩,在这个世界抽一支烟。

  “一定是个漂亮的孩子。”

  江秋凉说着,语气真挚,听起来是真心实意的祝福。

  女人很满意他的态度,一张皱巴巴的脸上笑意更深,嘴角咧到了耳朵边,毫不掩饰展示自己红嫩的牙龈。

  “讨人欢心的客人,我喜欢你。”女人毫不掩饰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对内心的厌恶视而不见,你有潜力成为凌驾于情感之上的绝对操控者。”

  “我没有理由这样做。”

  “你有。你有千万个理由这样做,只是你不愿意,你真正缺少的是一个契机。”女人打断了他的话,视线扫过江秋凉的脸,定格在照片上,“优秀的猎人不会放过每一个契机,每一个将脆弱的猎物逼入绝境的契机。”

  “我看过了照片,这里的人似乎很喜欢打猎。”

  “是的,如果你留心,会发现这里的每家每户都有猎.枪。这是一种流淌在血液里的爱好,即使把这里的人抽筋剥骨,刺鼻的欲望也会从骨骼交接的缝隙和流淌的鲜血中渗透出来。”

  “唔,”女人的措辞很奇怪,江秋凉微微皱眉,“本质上的兽性吗?这里的建筑很现代化,仅仅依靠打猎为生机是不可能做到这样高度的现代化的。现代化要以金钱和物质为基础,狩猎是一种停留在原始时代的生存方式。”

  “打猎从来不是这里的人赖以生存的方式,这里有更加先进的产业,足以支持整座城市的产业。至于兽性……”女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轻蔑地笑了一声,“别这么侮辱兽性,兽性是一种很单纯的情感,不尽然是你们所提到的贬义词,兽性有母爱、有团体意识、有长幼尊卑,这是大自然数万年保留下来的馈赠。猎杀、屠戮、茹毛饮血,尽管不能否认它们确实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是别忘了,有的时候人类远比动物更加深谙此道。只是动物是为了维护生态平衡,而人类是为了满足一己的私利。”

  女人说完,肚子里的“婴儿”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轻轻的哭泣。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继续说:“人类和动物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在人类出现之前,从来没有谁在真正意义上占有这里,直到人类的出现……自诩高等,霸占领地,是强大促使了这样局面的出现吗?不,是目中无人的傲慢,骨子里根深的卑劣,无休无止的索求,自以为是的无赖。猎.枪或许能让一只两只的猎物倒下,但是永远不能让自然屈服,大自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人类终将自食恶果。一场预谋已久的复仇必将到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女人说完,局促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钟指向了一点三十六分。

  江秋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那件事’发生后,‘它’提示了你们复仇的具体时间?”

  女人突然露出了警惕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在受到未知来源的恐惧威胁时,正常的反应应该是看向房间的黑暗角落或者是窗外,这种情况下视线是不会有具体落点的,可是你看向了具象化的时钟,,因为‘它’给了你们一个倒计时,或许是明示,或者是默示,无论如何,‘它’让你们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危机,这本身就是惩罚的一种……预知死亡而无能为力。”

  “如果之前那段话是猜测,”江秋凉走到墙板上挂着的日历边上,“这就是印证我猜想的证据。”

  日历上画着一个圆圈,不知道是用红色记号笔还是别的什么画的,泛出了红黑交加的诡异颜色,做出标记的手似乎不太稳,一个小小的圈被画出了九曲十八弯,像是植物锯齿状的叶片边沿。

  女人的表情由惊惧转为苍白。

  “一个月前,城里的所有日历都在一夜之间被涂上了这样的一个标记,从那以后就很少有人出门了。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但是‘它’的目的已经很明晰了……”

  “所以桥上的木头是你们阻挡‘它’的方式?”

  在桥上堆木头根本不可能挡住桥下将要爬上来的怪物,这种做法无异于一叶障目,除非……

  江秋凉想到了什么:“难道……”

  “木头不是为了阻挡桥下的怪物的,‘它’根本不在桥下,而是在对岸。”女人吞了一下口水,应证了江秋凉的猜想,液体顺着她皱巴巴的面部流向肿胀的颈部,肚子里穿来一声满足的咕噜声,“动物受到的威胁远不止一种,反复无常的天灾,欲加之罪的人祸,‘它’压根不满足于单纯的死亡,这对于‘它’来说远远不够。”

  江秋凉目光一凛,明白了女人的言外之意:“‘它’在模拟真实的威胁环境,创造一场盛大的杀戮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