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以为过一晚上总该会好点,直至上了公交车,在颠簸中双腿来回摩擦,谢清许才意识到,可能是需要买点药。

  忍着痛意站在人群里,等到站下车,谢清许没急着回学校,先绕路去了学校外的药店。

  买了一支治疗擦伤的药膏,这才继续往学校走去。

  等回到宿舍,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痛意也放大开来。

  好在宿舍里这个时间点没有人,谢清许回了自己床上,拧开药膏,拿了棉签屈膝坐在床上给伤处上药。

  上至一半,门口传来“吱呀”一声。

  心底一慌,谢清许加快了速度。

  谁知还未结束,脚步声渐近,转瞬停在他床边。

  谢清许微微蹙了眉,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未来得及遮挡,下一秒,床帘却被一只手掀开,高铭的脸透过床栏望过来。

  谢清许慌忙拿了衣服遮上。

  却还是晚了,下一秒,高铭满脸阴沉的打量着他,挤出个极为不怀好意的笑:“呦,这是怎么了?□□\\狠了啊。”

  “老男人的滋味儿怎么样?是不是很爽啊?”

  “谢清许,”高铭嗤笑一声,眼神不屑鄙视至极:“你贱不贱!”

  谢清许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都挤不出来,片刻后,胸口起伏着,用力将帘子拉上。

  下面高铭的声音成了放声大笑。

  谢清许抓着衣服,一张脸气愤的几乎染上一层红,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没理会高铭,他缩进墙角将剩下的伤处抹好药膏,穿好衣服,下了床。

  又坐公交车辗转几路,在一个高档公寓小区门口停下。

  前段时间陆谨言没怎么找他,周末的时间就空了出来,为了赚外快,谢清许又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不是第一次来,跟门卫打了声招呼,谢清许背着书包进去。

  刚进门,一个高瘦的男生就过来接他:“谢老师,你来了。”

  正是他家教的对象,齐渊。

  谢清许跟着他进了屋,正要落座,腿刚挨着椅子,刚上过药的地方又传来一股痛意。

  边上齐渊看过来:“怎么了谢老师?”

  谢清许窘迫的说不出话来,只摇摇头:“没事,昨天腿不小心磕到桌上了。”

  “哦,那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个垫子。”

  话罢,齐渊就去了别的屋,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软乎乎的垫子。

  将垫子放到椅子上,他朝谢清许一笑:“谢老师你坐。”

  谢清许放轻动作低着头坐下去,又拿出书来:“好了,翻到上回讲到的地方。”

  齐渊目光却又落在他脖颈的创可贴上:“谢老师你脖子又是怎么回事?”

  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窘迫再度卷土重来,谢清许努力稳了稳心神,继续扯谎:“蚊子咬的。”

  “蚊子咬的干嘛贴创可贴?”

  “……”

  真是个好问题。

  所以,谁会因为被蚊子咬了贴创可贴?

  谢清许慌乱了数秒,才终于在脑袋里搜刮出个不像样的理由:“咬的比较厉害,不贴创可贴怕会忍不住挠破。”

  为了防止齐渊继续问下去,说完,谢清许轻咳一声,顺势拉回话题:“看书吧。”

  齐渊盯着他侧脸,转了下笔:“好,谢老师。”

  -

  盛蔚资本。

  本来以为陆谨言这阴晴不定的脾性还要持续有段时间,这一周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谁知他们顶头上司却好像莫名阴转晴,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冷淡但随性的样子。

  周五傍晚,项目部经理带着刚通过的新方案出了总裁办公室,算是松了一口气,回部门通知项目部聚餐。

  办公室里,陆谨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靠进座椅靠背。

  窗外火烧云烧的正绚烂,铺满了大半个天空,又顺着窗棂泄进来,淌了一桌,像一匹上好的流光绸缎。

  陆谨言手里拿着只钢笔一下一下闲散的扣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笃笃声。

  半晌,他手里动作一顿,扔了手中钢笔,摸过边上的手机。

  谢清许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又接到陆谨言的电话,毕竟上次陆谨言说了,不会有下次,那就说明上次那场突如其来的越界行为确实只是因为酒精作祟。

  既然如此,陆谨言对他,该是会恢复成之前,半月甚至一月,在去看老太太的时候才会联系他。

  所以接通这通电话的时候,谢清许面上不免带着一丝意外和疑惑:“陆先生?”

  陆谨言却没有要解决他疑惑的意思,只干脆落下一句“晚上过我这来”,就挂断了电话。

  谢清许忙完小组作业,在晚上六点左右动身出发,到的时候,陆谨言还没回来。

  肚子有些饿,怕惹陆谨言不悦,他来的着急,连晚饭都没吃。

  陆谨言不知在忙碌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过晚餐。

  左右上次陆谨言说了厨房随他用,谢清许在房间里干等了一会儿,索性起来做晚餐。

  陆谨言没有下厨的习惯,所以食材都是家中的打扫阿姨负责的,他见过几次。

  打开冰箱,查看里面的食材,最后定了今晚要做的菜品。

  系了围裙,就开始忙碌。

  大概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四菜一汤完成。

  陆谨言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谢清许洗了手,靠在沙发上等。

  课业,医院,家教,还有陆谨言这边,这些日子一直在四处来回跑,不可能不累,偌大的房间,又安静的过分,好不容易闲下来,困意很快袭来。

  本来只是打算闭眼休息会儿,谁知却睡了过去。

  于是等陆谨言进家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头顶暖黄的灯光笼罩下来,沙发上,那道清瘦的人影窝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抱枕,微微低着头睡着,眼睫垂下来,在眼窝下投下一抹扇形阴影。

  像只因为等主人回家结果太困没忍住睡意睡过去的小猫。

  显得格外乖巧。

  脚步定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眼底浸了寒夜凉意的冷消散几分,陆谨言走过去。

  朦胧中隐约听到脚步声,谢清许眼睫颤了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只是睡意尤未消散,多少带了几分刚醒的睡眼惺忪,茫然的抬起头来,连嗓音都带着一股刚睡醒的鼻音,微微发软:“陆先生,你回来了。”

  陆谨言扯了领带,扫了他一眼,随意应声:“嗯。”

  谢清许揉了下眼睛,站起身来:“对了,我做了晚饭,你吃过了吗?”

  从进屋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饭香味儿,应酬了一晚,其实吃过了,但没怎么吃好,此时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陆谨言边往洗手间走,边道:“没吃,一起。”

  谢清许唇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点头。

  洗完手,陆谨言落座,随意一扫,桌上四菜一汤,红烧小排,白灼芥蓝,肉末豆角,上汤虾球,外加一盅鲫鱼豆腐汤。

  都是他在老宅惯常喜欢吃的那些。

  不及在外吃的精致高档,却更多一股家的味道。

  从小到大,阮曼云和陆延邵忙,家里一直都是阿姨在做菜,这大概是头一回,有人亲手为他下厨,还将他的喜好记得明明白白。

  陆谨言夹了一只虾球,目光若有所思掠过那张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乖巧的脸。

  一餐饭吃完,谢清许收拾,陆谨言将今晚刚接的新案子又拿出来翻看。

  谢清许收拾完,便看到沙发上,陆谨言低着头,那张冷淡的脸上,眉间又蹙了起来,隐约几点倦意。

  顿了几秒,他走过去,轻声问:“陆先生,需要我帮你按按吗?可以缓解疲劳。”

  早些年叶淑音还未生病,每天起早贪黑供他读书,每每回来都满身疲倦,自那,他就学会了按摩。

  算不上多专业,但也多少有些作用。

  确实是有些头痛,觥筹交错,拉扯了一晚上。

  陆谨言没抬头,闻言只淡淡应了声:“嗯。”

  谢清许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将手放在了陆谨言的太阳穴。

  力度不轻不重,速度不急不缓,指腹压着太阳穴周围,耐心的按压打转。

  居然意外的有些舒服。

  陆谨言挑了下眉,眼底浮起一层浅光。

  陆谨言看了有多久,那双手就按了有多久,指腹细腻的刮过皮肤,仿佛不知疲倦。

  窗外渐渐夜深,有一个瞬间,陆谨言忽然就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下一秒却又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弄的微微一怔。

  他在想什么?

  扯了唇角,无声嗤笑一声,他收了手中的资料,面色冷淡的扣住谢清许那一截冷白纤细的手腕:“行了,不用按了。”

  谢清许收回手,动了动有些发酸的手腕,跟在陆谨言身后上楼。

  主卧门前,盯着那道身影,却又顿住脚步。

  所以,他今晚睡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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