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蔚资本。

  陆谨言头埋在案上,手里一沓资料,看的专注。

  边上手机忽然震了几声,屏幕亮起来。

  有微信进来了。

  陆谨言随意瞄了一眼,连消息都没看清,就收回了视线。

  下一秒,一通电话却打进来。

  陆谨言很轻的拧了下眉,连来电人是谁都没看,就径直接通:“喂,哪位?”

  “哪位什么?我。”那边简直要气笑:“宋晏。”

  “哦。”陆谨言敷衍应了声:“什么事?”

  “给你微信发图片了,你先看,看完就知道了。”

  陆谨言没应声,等看完手头这几行字,才拿着手机点进微信。

  入目就是几张图片,一张姜明成给谢清许黑卡的,还有一张姜明成去学校门口接谢清许的,再往下,貌似是几张截图。

  字儿有点小,陆谨言稍稍放大几分才看清。

  就是个造谣,说谢清许被姜明成包\\养。

  真挺闲的。

  也挺离谱。

  扯了下唇角,陆谨言退出微信:“看完了,怎么?”

  “照片里的是姜秘书,所以说,实质上你的结婚对象就是这个小朋友?”

  这事不算难猜,给宋晏这么猜到倒也没什么好惊奇,陆谨言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头的资料上:“有问题?”

  “老牛吃嫩草啊谨言。”

  “不行吗?”

  “行。”宋晏笑了声:“就是这小朋友吧,是我学生,你知道这会儿学校都传成什么样了吗?估计他有够难受的,你不帮忙出面摆平吗?”

  陆谨言翻过一页,片刻,漠然道:“没空。”

  “所以你跟这小朋友结婚,就纯粹把人当个替身?”说实话,看到那张脸跟姜明成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的时候,他就有猜测了,打这通电话过来,也就是试探试探陆谨言是个什么意思,免得他出手帮了忙又惹得陆谨言不开心。

  陆谨言没有很意外,宋晏打小就聪明,看事情看得很透。

  钢笔在纸页上落下龙飞凤舞两字,他没应声。

  宋晏明白了,他一向不爱插手别人的感情,哪怕这是陆谨言,半晌,了然道:“行,我知道了。”

  “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嘱咐你一句,别到时候惹火烧身了。”

  前脚宋晏的电话刚挂断,后脚姜明成进了办公室。

  微微颔首看了陆谨言一眼,他有些忐忑道:“陆总,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

  陆谨言手中钢笔又落下两字,并未抬头:“谢清许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那您是?”

  “放着,不用管。”

  姜明成愣了下,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陆谨言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姜明成回神,摇头:“没了。”

  带上门退出办公室,姜明成不由替谢清许叹口气,当时他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所以看着谢清许总会有点心疼。

  不过,既然陆谨言这么说,那这事他也就没办法了。

  -

  谣言来的猛传得快,几乎一整天,谢清许走到哪儿都有无数道如影随形的视线。

  到晚六点,怕再把这谣言踩的更实,姜明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谢清许让他将车停的远了些。

  等走出学校一截儿,街边鱼龙混杂,他才坐进车里。

  车子先去盛蔚又去老宅,一路上陆谨言都没说话,在忙手头的事。

  到车停下,往里走,才终于百忙之中腾出空来扫他一眼:“别带着这幅表情进去。”

  谢清许怔了怔,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好。”

  等他看起来差不多跟往常无异,陆谨言才迈了步。

  进了前厅,周姐已经准备好晚餐,几人落座,吃了一顿安静的晚餐。

  结束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太太朝他看过来:“清许,陪奶奶出去走走。”

  谢清许看向边上被冷落的陆谨言,陆谨言目光从他脸上划过,没吱声,只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给老太太罩上:“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老太太从旁边的酒柜上拿了一把鱼食,招呼谢清许往外走,谢清许走上前去扶住老太太,两人出了外面。

  园子里的雕花古灯已经亮起来,暖黄的灯光透过一层雕花薄纱淌出来,将整个院子衬的静谧雅致,有股朦胧的美感。

  他扶着老太太慢慢走,时不时帮忙拢拢外衣。

  一路走至小池边上,才停下来。

  老太太把手中的鱼食分了一半给他,又洒了几粒进去,等池中几尾鱼聚着游过来时,才开口:“你跟谨言闹不愉快了?”

  谢清许攥了下手里鱼食,几秒,摇头:“没。”

  “还记得奶奶跟你之前说过的吗?”老太太打量着他神色,忽然反问一句,问完怕他没印象,又提醒道:“就这臭小子,有时候会犯浑。”

  谢清许想到什么,无意识扔了几颗鱼食进池子里:“记得。”

  “别怪他,多给他点时间,他心里啊,有心结,等慢慢解开就好了。”

  几尾鱼蹿上来抢食,尾巴拍打水面,发出水花四溅的声音,谢清许却在这声音里恍了神。

  心结吗?

  跟陆谨言最近几次突然的情绪反常有关吗?

  “行了,不说他了,说说你,有心事啊?”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思绪就被打断,老太太朝他看过来:“感觉今晚你好像不太开心。”

  谢清许一直以为他隐藏的够好,没成想,还是给老太太看了出来。

  心底有点酸,又有点热。

  但这事老太太也帮不上什么忙,平添担忧罢了。

  半晌,谢清许唇角微弯,对着老太太摇摇头:“没事,学习上的一点事情,我能自己解决的。”

  “那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跟奶奶说。”

  “好。”

  “对了清许,”把手里最后一点鱼食洒进小池,老太太又想起什么:“明天有事吗?”

  “没,怎么了?”

  “没的话今晚就住这儿,明天再陪奶奶一天。”

  夜里的风到底有些凉,听到老太太又咳嗽几声,把鱼食全部喂完,谢清许就陪着老太太回了屋里。

  时间已晚,回去后老太太就上楼休息了。

  只在临睡前嘱咐周姐给两人安排住处。

  老太太头一回跟他开这个口,谢清许没法拒绝,只是没想到,周姐会给两人安排进同一房间。

  不过也是,在外人看来,两人着着实实是小两口,住一块儿再合理不过。

  谢清许跟在陆谨言身后进了房间,偌大的房间,却局促的不知该在何处落脚。

  好在陆谨言并没有睡觉的打算,环顾一圈,摘下手腕的腕表放在桌上,就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雪松味渐淡,谢清许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到底是头一次住这,不免有些好奇,在原地站了会儿,谢清许四下走动起来。

  说是卧室,但房间却极大,除了外间的床,沙发,浴室,走进里间,则是一个很大的衣帽间,各种衣服配饰整齐搭配,不过都是西装领带之类,估计之前这里就是陆谨言在这边的住处。

  再往里走,竟让还有一层,是间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角落里居然还有一架钢琴。

  谢清许眼睛一亮,下意识的走过去。

  之前当家教时他曾在学生家里跟着学过一首曲子,这会儿难免手痒,还未回神,手指就落在琴键上。

  本来以为过了挺久没弹应该忘差不多了,谁知断断续续倒也算是还能记起一截。

  谢清许坐下来,手指在琴键上飞扬,听着明快的音符跳跃,短暂忘记了紧张,也忘记了在学校的种种不快。

  陆谨言正在别处办公,隐约听到某个角落有琴声传来,旋律熟悉,是年少时他和夏锦驰经常四手联弹的那首曲子。

  听了半晌,他站起身,撂下手头的事情,循着音乐声找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好像是从他的卧室里传出来的。

  推门,一路走进书房,角落里的钢琴那儿,一道人影背对着他,手指在琴键上翻飞。

  某一瞬间,眼前这道人影仿佛与记忆里的那道重合,陆谨言一时怔在那儿,无意识的迈了步,轻轻靠近。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夹杂着淡淡的雪松味儿,由远及近,谢清许心头慌了下,在一瞬间回神。

  收手,站起身来,他转过身看向陆谨言,面上几分窘迫:“抱歉陆先生,我不该乱动你的东西。”

  眼前那道人影骤然消失,换成了谢清许的脸,陆谨言失神几秒,停下脚步,皱了下眉,表情很快又恢复成了一贯的淡漠,只反问:“会弹钢琴?”

  谢清许愣了一下,才应道:“只会弹这一首曲子。”

  陆谨言随意点了下头,没再接话,只是也没再离开房间,去衣帽间拿了换洗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谢清许没在书房待着,回了卧室主房,立在桌边,听着里面传来的沙沙水声,刚刚被音乐声短暂压下去的紧张,再度卷土重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恍神之际,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再下一刻,门咔哒一声,陆谨言从里面出来。

  头发擦至半干,发梢挂着几点水珠,他从眼皮下看过来,对谢清许说:“愣着干什么,洗漱睡觉。”

  谢清许心头一颤,匆匆躲进了浴室。

  在浴室浪费了有些时间,又怕水声吵着陆谨言睡觉,最后还是关了水出来。

  床上,陆谨言已经躺下,听到动静,开口,嗓音带着被水浸过后的闷:“过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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