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激光紧咬着格雷的脚后跟，在地面燃烧出连续不断的黑色印记。
哨兵惊讶地收回精神力，迅速抬臂，被强化过的肌肉和骨骼与珀西坚如钢筋的小腿胫骨猛烈相撞。
砰！
吱——
双方身高体重上的差距，让格雷在巨大的撞击下快速后退，撞翻了多排桌椅，作战靴的胶皮鞋底在大理石地面上滑过，发出刺耳的噪音。
不过，洛兰·珀西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反作用力所带来的冲击让高大健壮的女人失去了平衡，站立不稳，踉跄后退。
对于王者而言，被击退的经历大概并不常见。洛兰·珀西的动作有瞬间的迟疑。
格雷因此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S级哨兵，再次操纵精神束袭去。
哨兵不能操控自己的精神力，在面对精神攻击时，他们本应宛如待宰的羔羊般脆弱无力。
格雷的目标是张德安，他不愿与珀西过多纠缠。所以从最开始，他就没打算凭借哨兵能力同这位王者进行较量——洛兰·珀西很强，对付起来会相当耗时，但她现在也只是个没有同向导精神结合的哨兵——任何等级向导的精神力攻击都可以对其产生影响。
他的应该也可以。
可他却再次失败了。
不再浪费能量发动精神层面的进攻，格雷一面思考，一面调整作战计划。
不是错觉，也不是误判。
两次袭击，他的精神束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拦，根本无法接触到S级哨兵的精神域——女人毫发无损，甚至没有受到他精神力攻击的半点影响。
那是什么？
防御层？
洛兰·珀西为什么可以抵抗他的精神力攻击？
这是已经同梁晋进行精神结合，获得了稳定精神域的克里斯都无法做到的事！
情况变得有些麻烦。
战斗中，格雷的额角隐隐渗出冷汗。
他先前耗费了大量精力，一个不漏地找到了三百个专门用来屏蔽、迷惑感官和精神力的模拟器。又趁张德安不注意，强行用精神力瞬间摧毁了全部道具。不可避免地，这导致他的能量有了巨大的损耗。
另外，就像克里斯早先说过的那样：与S级哨兵相比，他缺少实战经验。
经验的获取虽然有快有慢，但无论如何，时间都是其必备的要素之一。
是以，明明自己的潜能远强于对方，所展现出来的结果却是“势均力敌”。
女人愈加凌厉的攻势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她的强大除了来自哨兵能力，还源于无数次生死时刻的准确判断与积累。
她本就比克里斯更难对付，更别说当时的克里斯身上还有伤。而洛兰·珀西现在可是最佳状态！
小臂上传来的疼痛让格雷再次认识到两人机体能力上的差距。
轻甩了下酸痛的手臂，年轻的哨兵不再与女人硬碰硬。
想要制服S级哨兵，那层防护屏障是什么，又如何破解便成了关键。
借助自己相对小巧灵活的身形，格雷开始以躲避作为主要的应战手段。
当然，受伤还是在所难免的，特别是那些光速炮弹。只是被蹭到，也会在肌肉和皮肤上留下一道焦黑剧痛的伤痕。
一片片失去生物活性的碳化皮肉从手臂脱落，鲜红的肌肉组织眨眼间便重新填充了缺失的机体。
刚刚被逼至房间死角，格雷避无可避，只能硬吃下珀西一记激光弹。
光弹穿体而过，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星芒状、前小后大的贯穿伤。
灼烧感从快速修复的伤口传来，这其实是很疼的。
但远强于其他哨兵的自体恢复能力实际上让格雷少吃了不少苦头。
只有被一枪爆头，或击穿心脏，他才会死。
洛兰·珀西，这个人……
格雷侧身，故意将心脏要害处的防御放松。
一击重重的拳击砸上胸口，震得男人五脏六腑仿佛错位，在体内不住震颤，连左胸的肋骨也断了两根。
断骨愈合的阵痛刺激着格雷的大脑神经，快速逃离女人的攻击范围，他随口吐掉了口中的鲜血。
果然。
S级哨兵的攻击凶狠，拳拳到肉，但，可以致命激光弹却没有飞来。
格雷确定，洛兰·珀西只是做给张德安看的，这女人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是因为克里斯的话？
格雷的精神力虽然无法入侵女人的精神域，对其造成影响，但他其实也不是无计可施。吞噬能力可以无视防御层，直接将那奇怪的东西和女人的精神力一口吞下。
但那样，洛兰·珀西将必死无疑。
杀死一个同自己有怨仇、且不打算对自己下死手的仇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迟疑的。
可是，格雷想，关于克里斯，他还有话想问。
抽调力量，哨兵再次使用了从克里斯那里得到的特殊能力。
骤然升高的空间温度暂时逼退了S级哨兵的体术攻击。飞扑而来的激光弹更多了。
格雷踩着难以捉摸的移动路线，在一片被彻底损毁的电子屏幕残渣中闪转腾移。
这场战斗不好打，但也不至于不能打。
虽然现在，他失去了对付女人最有力的武器——精神力攻击。
但他不会输。
爆炸声和肢体相撞的脆响在密闭的房间内回荡。
见格雷在战斗中处于下风，张德安始终紧绷的后背渐渐松弛下来。
老人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意：“你是Gray不假，但别忘了，你还没有吞噬向导精神力。”
“格雷，至少现在的你，还不是一个身经百战的S级哨兵的对手。你还不够强大。”
“是你体内的模拟器？”格雷没有理会张德安，几回交手间，他找到了洛兰·珀西可以防御自己精神力攻击的原因。
模拟器可以对人的精神力造成影响。
房间内所有的模拟器都被摧毁了——除了女哨兵体内的那个。
单个的模拟器对给雷而言并不能构成威胁，但保护洛兰·珀西的精神域不受攻击，应该还是足够的。
面无表情的女哨兵冷冷地看向格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就是那东西了。
格雷不再保留能量。
他深吸了一口气，催动潜能，将身体机能发挥到极致。目光钉在了女人的腹部。
一个S级哨兵，只要不是失去了心脏和大脑，都能活。
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洛兰·珀西再次伸出双手，用食指指向格雷，毫秒之间连“打”数十发激光弹，并在同时，脚掌蹬地，欺身向前，用锻炼到极致的体术对男人发动了辅助进攻，意图封锁格雷逃离激光弹扫射区的路线。
S级哨兵的速度极快，普通人的肉眼已经完全无法观测。
格雷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确实很快。
但这种程度对他而言，也只是“很快”。
光弹透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格雷只是抬手，用最简单的动作，掐住了“King”的脖子。
克里斯曾说，他需要积累战斗经验，需要学会合理分配能量的使用，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但他好像并不是聪明灵活的那类人。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是天生的。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机敏而聪慧的。
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失望颓唐地掩埋自己的本性，当一只躺平在灼热沙地上的鱼尸，不争不抢，无欲无求。
但现在……他得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固执的家伙，他喜欢认死理，他是个“拼命三郎”，他沉溺于未知人生所带来的一切新鲜的挑战和快感。
他说不会让张德安活着走出监控室，就会让他在这个房间里永远长眠。
即使，这需要他毫无计划地用尽全部的能量，并作出一些颇为冒险的赌/博行为。
只凭格雷的身高，是无法将洛兰·珀西从地面提起的，但男人青筋爆起的手背，依然给了女哨兵青紫的脸色一个无声的解答。
“我确实不够强大。”格雷看向变了脸色的张德安：“但对付你，足够了。”
女人微微凸起的眼球布满红血丝，不住上翻。她挣扎着，抬起了手。
却不是下意识地去掰格雷。
肌肉撕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一团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被女哨兵奋力抛向远处。
那是她的胃器官。
同一时刻，格雷在最后一声爆炸声中，将引爆了洛兰体内模拟器的老人按倒在地。
浓稠殷红的血水随作战服滴滴答答滚落满在满是灰烬的地面，女哨兵按压着腹部，一瘸一拐地走向格雷：“他自从体型恢复正常后，就没有了战斗能力，是个废物。他救你的原因也不是那些冠冕堂皇的屁话。”
“他只是想在你吞噬向导的精神力后——在你最虚弱的时候，像吃掉他的妻子那样吃掉你。”
“他是为了让自己变强，统治人类。”
格雷用尽全力钳制让震惊地老人咳嗽起来：“洛兰，你……”
“我说过的，我从未相信过你，我们的王。”洛兰·珀西打断张德安，她急促地呼吸着，跌坐在自己的血泊中。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但女人仍然虚弱。
暂时顾不得洛兰·珀西突然选择背叛的理由，格雷抓起身旁折断的金属钢管，对准了张德安背部，心脏的位置。
老人佝偻的脊柱骨在哨兵巨大的压制力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张德安却不顾剧痛，挣扎着扭头，赞叹道：“孩子，我得承认，是我小看了你。”
看到张德安脸的一瞬间，格雷正准备刺下的手忽然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