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进屋子后,任由大门敞开着,经过几天下来,他现在已经都懒得关门了,反正横竖江屿都会敲。
没一小会,江屿也拎着大袋小袋进来了,他喊周凛过来把东西接过去。
周凛本是不想搭理,可又不想袋子里的东西把地板弄脏,只得接了放进厨房里,他现在觉得眼前的情形非常诡异,两个分明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人,如今每天下班后却在同一个屋檐下。
江屿是那种尝到了甜头就会得寸进尺的人,他横行霸道惯了,脸皮比铁板还厚,令周凛束手无策。
眼看江屿又要穿鞋走进来,他过去打开鞋柜,从里头取出一双拖鞋,接着面无表情地丢到地上。
以免自己天天拖地,某天逛超市看到拖鞋打完折九块九,索性就买了。
江屿看着面前这双塑料质地的拖鞋微微诧愣,随后惊讶问“给我买的吗?你是特地给我买的?”
周凛翻了个白眼“别弄脏我的地板。”
江屿赶忙脱下自己的鞋换上。
周凛去厨房淘米洗菜,江屿就像个粘人精似的跟在他后头,小小的厨房一下子挤进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连转都转不开。
“今天饭煮多一点,之前的都不够我俩吃。”
周凛瞥了他一眼,又加了两斗米。
江屿去开冰箱,惊讶地叫了声“你这些菜还不赶紧烧了啊,再放下去都不能吃了。”
周凛正要处理他带回来的野生黄鱼,自从江屿这人来了后,他原本简单的饭菜就变得繁杂起来,耳边听着他碎碎念的唠叨,火气就上来了,他把菜刀往砧板上一丢。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想吃还叽叽歪歪个没完,有本事你自个来啊,还真拿我当保姆了。”
江屿没搞懂他为什么突然间火药桶点燃了,就像丈夫永远搞不懂忙里忙外做家务的妻子。
“我怎么拿你当保姆了?保姆能吃我一条十几万的野生大黄鱼么?你以为我做慈善呢?”
“我不想当你保姆,也不用你做慈善,我每天下班累的要死,没功夫给你做菜做饭的,你要想吃,让总厨给你做去,别天天跑我家来瞎折腾。”
“你这是怎么了?我给你改善伙食,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啊?”
见周凛满脸不耐烦,江屿卷起袖子去洗了手“那行吧,你坐着去吧。”
“你干什么?”
周凛皱着眉看着他拿起菜刀,正要对砧板上的鱼下手。
“今天给你歇歇,我来烧菜。”
“你会烧菜?”周凛明显不太相信。
“烧菜多简单的事,待会我给总厨打个电话让他指导就行了,不就是放油盐酱醋嘛。”
周凛鄙夷笑了声,扬起眉道“那行,反正是你赖在我这,以后你自己的菜自己做。”
江屿齿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他说完,举起刀就要落下,听到周凛一声喊“你不先刮鱼鳞吗?”
江屿反应过来,手指扯着鱼鳍来回看,眉毛都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头一歪向旁边人求助“怎么刮?”
“菜刀拿斜一点,固定住鱼头,然后对着刮。”
江屿摆了几个手势,周凛看不下去了,推开他,一把夺过刀,对他说“看清楚了,就这样刮,用巧劲。”
他示范了几下,问“学会没?”
江屿比了个手势。
周凛懒得再管他了,就退出了厨房去客厅倒了杯水。
他出来实习得早,从初中开始就几乎是住校,到现在为止,一个人也生活了十几年了。
之前倒也没什么感觉,可自从买了这套房子后,也不知道是自己年纪大了想成家还是受够了寂寞,他做梦都想家里能多个人,这个人可以跟他一起做饭吃饭,一起打扫卫生,布置家里的点点滴滴。
想到这些,他整个人都洋溢着温情,然而眼睛却不经意瞥到了厨房,顿时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这个人怎么也不能是个男人!
厨房里的人喊了一声,周凛过去一看,只见黄鱼的一面已经刮得干干净净了,江屿像个幼稚的小孩邀功似的“怎么样?”
“还有一面呢。”
“简单得很,我几下就刮完了。”他把鱼翻了个面,手法还挺像模像样的。
可没一会,周凛盯着鱼眯起了眼,指着问“怎么有血啊?”
江屿还在卖力动作着,他漫不经心回道“鱼血吧。”
“鱼血?这鱼都没刨开,况且之前是装冰里的,哪来的血。”
他再定睛一看,只见江屿固定鱼头的大拇指正在潺潺不断的流血。
“卧槽,是你的血!”
“什么?我的?”江屿看到了受伤的手指后,才反应过来痛感,他扔下菜刀,大叫了一声,脸色刷的白了。
他看了一眼,像是要晕厥过去似的“要去医院吧?”
还把流血的手指给伸到周凛面前。
“一条小伤口,待会创口贴贴一下就好了。”
江屿把脸撇到一边,皱着眉说“不行,你帮我处理下伤口,我恐血。”
周凛冷笑讥讽“你把我揍得流鼻血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恐血了?”
“… …那不一样。”
“呵,自己的血是血,别人的血是水对吧!”
江屿瘪了瘪嘴,无法反驳。
周凛毫不温柔地扯过江屿的手,把他按在水池里拿自来水冲刷,疼的他直吸气。
江屿坐在椅子上看着低头的周凛,他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分明几个月前还打的要死要活的人,现在正在仔细的给他包扎手指。
周凛察觉到头顶的视线,抬起眸,怀疑道“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江屿哭笑不得“故意割破手指头?我是有毛病吗?”
周凛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 …”
手指包扎完,厨房的事自然又落到了周凛头上。
“这鱼还能不能吃了?”养伤的江屿坐在餐桌边问。
周凛看着鱼身上的血,也嫌弃地啧了声“你要是没艾滋病,那这鱼还能吃。”
江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眉一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周凛,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好心好意弄来条鱼,你说你不想做,那行,我来,现在我的手都受伤了,你居然说这种话?”他越说越委屈,大吼了声“这鱼有多难弄你知道吗?!”
其实这句话,周凛也是没经过脑子说出来的,他没想到江屿反应这么大,可是当他听到对方话里话外好像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又觉得十分可笑,于是反驳道
“江屿,麻烦你搞清楚,鱼不是我要你弄的,你的手也不是因为我受伤的,我想我有必要再跟你说清楚,我压根就不欢迎你来我家,是你自己胡搅蛮缠。”
江屿气血翻涌“那我这段时间对你不好吗?”
周凛索性也把话说明白了“这跟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吗?我压根就不需要,你天天送花,闯入我家里,已经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了你知道不?说难听点,你这叫没教养又或者是法盲。你说你对我好,那是要我怎么的?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吗?对一个法盲说谢谢… …”
“你闭嘴!”
江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狠狠地瞪着周凛,身为江家的唯一继承人,从小到大除了他老子,旁的人哪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的。
而周凛已经不止一次挑战他的耐心了,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可江屿只认他费心思做的不仅讨不到好,还落得个一无是处,简直叫他气得七窍生烟。
按以前,他二话不说拳头就招呼过去了,可经历过暧昧的一晚后,他就像狗撒了尿占了地盘似的,怎么也没法把周凛当成一个正常的男性又或者是与他无关的人来对待了。
现在的他就只能听着这些话,忍了又忍,可越想越来气,越想越憋屈,干脆把脚上拖鞋一踢,换上鞋子破门而出,临走前还咬牙切齿地不甘心瞪了一眼。
周凛倒是对江屿的一番举动有些出乎意料,按以往这家伙的脸皮雷打不动,火烧不穿的,哪有这么轻易败下阵来,他不得跟他火拼一把。
他琢磨不透,不过也随他去了,这阵子难得一个人清净一回,只不过他看着砧板上的大黄鱼有些犯愁。
那家伙看起来身强力壮的,应该没病吧,这可是十几万躺在砧板上啊,扔了多可惜。
这天后,周凛就再也没收到花了,本来一个男人天天收到花就是条爆炸新闻火速在酒店里传开了,现在没花了,消息又很快蔓延。
就连PA阿姨路过都会关心地问一句,是不是女朋友黄了,给周凛郁闷的。
不仅花没了,江屿也没动静了,周凛这种老好人当惯了的,不免心想,该不是那天的话说得太难听了吧?
毕竟江屿算是他第一个将脏话,讥讽的话都统统灌输过的对象。
这事不能往细了想,一旦往细了去想,他就会觉得其实江屿那天也没什么错,虽说他没要求什么,可人家终归也是带了条昂贵的鱼,是啊,多贵的鱼。
若是换位思考,他要是巴巴地带好菜过去,弄伤了手不说,还整得个奚落,也好受不到哪去。
可是,他并不需要江屿做这些啊,江屿完全就是咎由自取啊。
… …
周凛纠结得脑筋都要转不过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