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有守岁的习俗，今夜大家要守到第二天的天亮。
客厅里的几个小的在玩扑克，赌得热火朝天。
大人在茶室里铺了桌子打麻将，老夫人上了位置，萧老大陪在夫人的身边看着，让夫人玩儿。老二萧城坐了上去打，因为妻子要看两个调皮的小子，一边坐在他的身边陪着，还要兼顾看着两个在那边玩儿的小孩。
苏清河本来是让萧屹打的，因为他不会玩这个玩意。
萧屹推了他上去坐好，拉过椅子坐在他的身边，他想挣脱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坐在他身边陪着的男人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音量说道，“就是不会才更要学，这搓麻将的活动可是要年年都玩的，你现在学会了以后都可以和大家玩儿。”
其实萧老夫人错了，从她点头同意小儿子和苏清河的事后，那开出来的条件基本上就是形同虚设了。苏清河能进他们萧家的大门过第一个年，以后就会年年都进来，只要老夫人一开始松了这个口，以后都没有反悔的可能，因为她的小儿子绝对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在后来老夫人再去想想当初的关于小儿子的事，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所以有的时候就是一失足就没有再反口的可能了。
萧屹坐在他的身边给他当军师，打了几圈下来，苏清河就有点明白玩麻将的规矩了，他还小赢了一把，不过还是输得多。对此，萧屹的话是，“没关系，我们玩牌的目的就是为了输钱给妈和嫂子，不过这事你不能做得太明显，等你玩熟了要学会点技巧。”
苏清河觉得这么说也是有点道理，难怪今晚打下来都是输三家，赢得老夫人眉开眼笑的。他们谁都不在乎这么一点钱，比起这点钱来说，他们更在意的是老夫人今晚玩儿地开不开心。
从萧屹的话里他已经明白了一点，萧家的三兄弟就是把家里的女人们当成上帝一样地宠着，上到老夫人下到两个嫂子，都不能例外。
现在苏清河不会玩纯属自然表现，为此还被老夫人嫌弃了一翻，不过也没有嚷着要换人让小儿子来陪她玩。今晚萧老夫人的心情很不错，脸上一直都是笑。
巫筱筱陪在丈夫的身边，一抬眼就能看见坐在丈夫对面玩牌的孩子。隐忍的感情里，贪婪的目光看着孩子脸上的笑，最后只能垂下眼睑收回她的目光，陪在丈夫的身边。
心里是一种难言的悲伤，早在她当初做出那一步选择的时候，她到现在已经失去了一个作为这个孩子的母亲的所有的资格。她当年抛弃这个孩子已经是对不起他了，到今天这个孩子成了小叔身边最亲近的人，跟着进了萧家的门，她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
早在儿子进来这个家门的时候，她已经决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个孩子相认。如果这是这个孩子要的幸福，她会努力帮他去拿到他想要的幸福。
起码现在她还能这么地偷偷看一眼这个孩子，就好好地在她的面前，过着他想要的幸福快乐的日子。知道他过得好，这比什么都要来得好。
麻将这种东西是一门很深的学问，特别是还要控制自己不能赢太多，输得还要有技巧。
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苏清河掏出来看了一眼。萧屹也看到了苏清河手机上的来电，“你去接电话吧，我来打。”
“好。”苏清河不好意思地跟大家点点头，拿着手机就往没人的角落走过去，接通了通话。
“喂，爸。”
电话是他的父亲苏高铭打过来的，因为他过年不回家过年，他爸带着苏高铭一块去了国外旅行。
苏高铭听到电话那头热闹的声音，知道儿子这个年过得应该还好，不过在知道儿子是跟着萧屹回去他们家，他的心里也担心孩子在别人家里过得好不好。
“你跟小屹去他们家怎么样，他们家人对你好吗？”苏高铭问道。
“大家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爸，你和小棠哥在外面玩得开心吗？”苏清河没有打算跟苏高铭说他在萧家的这些事，从前他就不是一个会跟父亲谈心的人，现在遇到了什么事自然也不会去跟父亲说，哪怕是现在他们的父子感情比他从前所有时候都还要好。
从他记事以后，父亲回家的时间就不多，在家的时间也不长，所以父亲在他的记忆里是一个很淡薄的存在。更是因为从前跟在苏高铭的身边见多了他跟男人鬼混的事，知道了当初母亲为什么会离开那个家的原因，他的心里对苏高铭是有过很深的怨恨。
而现在人重活了一次后，把从前许多的东西都放下了，自然对苏高铭的那一份怨恨也淡了许多。在逐渐升温的父亲感情里，他们是能对彼此打上一通电话问候一声，但是也不代表他什么事都会跟苏高铭说。
“我和你小棠哥在这边玩得也挺好的。”苏高铭说起他们在国外旅行的所遇，说他们正在一个华人朋友的家里过华人年，语气里还是轻松愉悦。
苏清河听在耳里，听得出来他们这一趟的旅行还是很有趣，嘴角是微微弯起的弧度。后来他还跟刘庆棠说了几句话，大多是一些新年的祝福，才挂了电话。
转头看到身后热闹的一副画面，苏清河突然地想起往年他在这一天里接到萧屹打过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就是有着热闹的吵杂声，孩子们叫闹的声音。到今天，他突然地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知道了这种种声音的来源，和看到了这样热闹的一副画面。
走回去的时候，他坐在萧屹原先坐的位置，看着男人打麻将。以往他没少陪在萧屹的身边看他玩扑克，不过这样玩麻将还是第一次，他原来不知道原来萧屹也是一个玩麻将高手，敢情这个男人在棋牌上样样都精通？这个可能性非常地大。
“电话打完了？”萧屹打牌的空隙还能回头问上一句，看着少年眉眼间带着的笑意，他还以为是因为苏清河跟他爸说电话说得开心，问道，“跟你爸说了什么这么高兴？”
“打完了，就说了些闲话，到你出牌了。”苏清河提醒道。
萧屹看也不看地把手边的一张拍打出去，还能回头跟身边的少年聊天，问道，“你来玩？”
“你玩，我看着。”苏清河说道。
玩了一个来钟的麻将，到后来萧老夫人掩嘴打呵欠，牌局就结束了。往常这个点上老夫人早已经睡了，如今老夫人的年纪越来越大，人也熬不了夜。
萧鸣把母亲扶到沙发上坐好，萧老夫人走过来大厅这边就没见早先窝在这里煲电话粥的陈湘，知道人上楼去睡觉了，也没有问什么。
早先他们在玩牌，陈湘就在沙发这里煲电话粥。如果说在这个家里，过年过节没有什么趣味的话，就要属萧家的这位二姨太了，如今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唯一的女儿也嫁去了别人家，亲孙子也没有一个在身边。这个家里再热闹，她都总和这个家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也只有新年她是在萧家的，别的时间都是到处跑，所以再难熬也是这么几天的事。
还有一开始嚷得最大声要守夜守到明天的双胞胎，却是睡得最早的两个，到后来睡着了被巫筱筱和丈夫把人抱了上楼去。
在奶奶坐过来，在客厅里玩扑克的几个小辈见奶奶困了，他们也不好在那里闹了，不用大人催促，他们就自动地结束了玩牌收拾干净，好让奶奶休息。
小女孩儿还凑到奶奶那里去，一抖刷的扇子似得红钞，笑得两眼汪汪的，“奶奶，这是我今晚赢的钱，我分你一半。”
两根手指一刷，萧蓉儿每年都是这么做的，她会把一半赢来的钱给奶奶。
一旁的素贞看着小女儿干的事，笑得弯了眼。
萧老夫人接到小孙女赢来的一小沓钱，没少是她孙儿的压岁钱，没好气地刮了一把小丫头的鼻子，她对这个孙女是宠得没边了。她一伸手，旁边伺候的妇人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从口袋里掏出六个压岁钱递到老夫人的手里。
“小丫头去给你几个哥哥弟弟都再派一个红包，就说是奶奶再额外多给的，别让再输光了。”萧老夫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是她每年的这个晚上只要上桌玩牌都赢不少一样。几个孙子也让这这个家里唯一的一个小女孩儿，合着让她的。
“是的，奶奶我这就去。”萧蓉儿伸手去拿红包。
正好萧鸣去拿母亲的外套回来，又见到小丫头子片子手里拿的一沓红包，再看着母亲手里拿着的钞票，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小丫头兜了个圈又来跟奶奶换钱了，他伸手摸了一把女儿的头，“别闹奶奶，让你奶奶歇会。”
“遵命，父亲大人。”萧蓉儿领着红包跑了，去给哥哥们发压岁钱去。
“妈，夜深有些凉了，这衣服你披上，别让冷着了。时间很晚了，要不你也上楼去睡一会吧。”萧鸣拿过一件外套给母亲披上，尽管屋子里有暖气，这夜晚越来越冷了，温度也差一点，多注意一点也是没错的。
“是啊，妈，你上去睡会吧。”素贞说道。
旁的几个也想开口劝说。
萧老夫人抬了抬手，阻止了大家的话，说道，“差不多到十二点了，我等着十二点过了，实在熬不住再上去睡会。你们也别光站着，都坐下吧。”
她对自己的身体也明白，到熬不住了自然就是熬不住了。
电视上在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泡上一壶热茶。素贞让人端上煮好的汤圆，一人来了一小碗。老夫人意思意思地吃了两颗，没有多吃。
跨年的倒计时，十、九、八、七、……
到十二点过后，素贞和丈夫亲自把婆婆送上楼，她在婆婆的房间里等着人睡着了，给盖好被子才下楼。走到楼下，就看见等在楼梯口的丈夫，看着丈夫对她伸出的手，女人把手放在丈夫的手心。
站在窗边的萧屹半搂着他的少年，两个人站在角落也没有人打扰他们，小声地说着他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