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爷爷。”萧屹回头喊了一声还坐在那里看书的老人，连喊了两句才得到回应。
“哦，在。”老人还沉浸在书里，等听到有人喊他“梁爷爷”才反应过来，扶了扶鼻梁上半挂着就要掉下来的眼镜，脖子往前伸长一点企图拉近一点距离去看喊他的人。
一身西装的那个看着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孙儿差不多的年纪，他迟疑地问道，“额，你是？”
屁股挪离了椅子，他扶着椅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站在那里的两个客人走前几步。眼睛下意识地往他们站的柜子里瞟了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晚清一位手工艺人雕刻的一对白玉娃娃，现在这种手艺是很难得的了，他店里也就收藏了这么一对。
“梁爷爷，我是阿宝的同学，萧家的三小子萧屹，小时候我还来过你们店里玩的，您还记得我吗？”萧屹对老人的态度十分地尊敬，问道。
小宝是老人的孙儿，也是萧屹的同学梁财生，当年的梁财生可是恨极了这么一个充满铜臭味的名字，不过就在他抗议了无数次后，依然是没能改过了。梁财生的小名就叫小宝，童年的玩伴也叫他阿宝，就这么地叫了这么多年。
从这称呼上，老人知道这和他孙儿的关系很好。
“哦……”是拉得长长的尾音，老人记起来了。
“萧家的小子啊，记得记得，你小时候还和阿宝来我店里玩过。前年你大哥还从我手里拿了一件牙雕，我倒是见过几次你两个哥哥。你不在这城里，倒是好些年没见过你了。”梁老爷子想起往昔的人，还能记得，看着面前高大了的小子，点头说道，“可是看上了这对玉娃娃？”
苏清河听着两个人的话，原来两人是旧识啊。他倒是第一次看见萧屹在长辈面前这么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可想他对自己的母亲大哥的态度也是这般的恭敬了。
“嗯是啊，可是能卖？”萧屹笑着问道。
“萧小子看上的话肯定是要卖的啊，就这对娃娃？我给你包起来。我就这么一对娃娃了啊，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唉，家里两不成器的小子，我这老头把这货都卖光了也好早点关门回家歇着。”老人从腰上拿出一大串的钥匙，捏着一根打开了柜子的暗锁，把里面的玉娃娃取出来。
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玉娃娃，看他的样子还真是不舍得。
然后老人就唠唠叨叨地说他的孙儿多不成器，不过这些话里也能听出老人对孙儿的宠溺。
说话间就给他们把玉娃娃包了起来，递过去给萧屹。
老人的眼睛才看向萧屹身边的小少年，一张小脸在灯光下比他的那一对玉娃娃长得还要精致，他的眼神一愣，看了一辈子的人，他倒是头一回遇到长得这么标志的孩子，不由地说道，“这个小娃娃长得可真精致。”
“梁爷爷，这是苏清河，我们刚才在前面的酒楼吃饭，完了就过来您这里看看。”萧屹听到老人的话，嘴角的弧度大了一些，对别人夸耀他的人，他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梁爷爷好。”苏清河也跟着喊了一句。
“好，好啊……”老人收回了目光，他走路的背微微地坨了
萧屹给他付了那一对胖娃娃的钱，在老人给他报的数目上，男人还多给了一笔钱。老人一看支票上的数，就说，“多了，多了。”
“梁爷爷拿着吧，多出来的就当是给您买丝烟抽的钱，您就别推了。”男人说道。
老人最后还是笑着收下了。
出门的时候，苏清河的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锦盒子，两个人没有再沿原路出去，那条路太多人了。而是走了另外的一条路，他只管跟着男人走就行了，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他都被男人半搂在怀里，走着暗箱子出去。
一直到很多年后，苏清河都还记得那个晚上两个人在暗巷子里穿梭，他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听着男人说他小时候在这些小巷子里打架的故事。悠远的记忆深处，那个孤独的在黑巷子躇行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重活了一世，他不再希望看到自己落得一个那样的结局。
有些东西能沾的，不能沾的，他的心里都比任何人都还要明了。
到坐到车子里，苏清河才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一只玉娃娃拿到手心里把玩着，只有手心大点的玉，冰润得沁人心脾，摸着感觉很舒服。这对精致的小东西他几乎一眼就看上，移不开眼睛地那么喜欢。
这一对精致的小东西的价格可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太多了，不过这点小钱对他身边的男人来说应该是不算什么钱的。
玉娃娃的上头穿了一条红绳子，可以挂在脖子上的。
“我一只？你一只？”苏清河看着男人商量道。
“你喜欢，是给你买的，你做主。”坐进车子里，萧屹也没有急着开车，而是目光专注地看着在拿着玉娃娃这里摸来那里摸去的少年，看得出来他对这么一对小东西是喜欢得紧。
注意到少年小心翼翼的小动作，知道他是喜欢，他摇了摇头。
苏清河把一只女娃娃拿出来弯腰过去要挂在男人的脖子上，男人也低头让他挂上去，他说道，“给你一只女娃娃，男娃娃我留着。”
“你以后会戴着吗？”他除了看见男人的手腕上会戴一只手表，别的东西可没见他戴过了，想了想，他又狐疑地看着男人，问道。
“你想我戴着吗？”萧屹不太习惯脖子上有东西，但是他也没有立刻地取下来。就是小时候家里给他准备的金啊银啊玉饰在长大后他从来都没戴过，他是不喜欢戴这些东西的人，拿起脖子上的娃娃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不过如果是这个人的想的话，他倒是可以勉强考虑。
“我戴一只，你也戴一只？”苏清河呲牙笑道。
“行。”就怎么地成交了。
“来，我也给你戴上。”萧屹拿起里面的玉娃娃给少年挂到脖子上，看着少年笑得高兴的样子，他低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亲。顺势地给他扣上安全带，问道，“我们回去了？还是你想去哪里玩？”
“不去哪里玩了。今天玩了一天也累了，我们回去洗个澡早点睡觉吧。”苏清河摇头说道。
回去后的时间也不早了。
苏清河趴在男人的怀里，手里拿着两个人脖子上的玉娃娃在手里玩着，他就跟得了一件稀罕的玩意那样，就是这个时候也想拿到手里玩。萧屹倒是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少年眼睛专注地盯着这对玉娃娃看着，他都快要吃醋了。
等从浴室里出来，少年已经睡着了。
萧屹把人放到床上，也跟着上了床。睡着了的人自动地循着热源让他的怀里蹭进来，他关了灯，拉上被子抱着人一起睡了。
第二天他们又去游玩了一些地方，帝都里不少特色美食，男人都带他品尝了一遍，最后是吃得肚子都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帝都这个地方太大了，大到如果你就是在这里住个一两个月，都不见得有时间走完这里全部的地方，就更别说他们只有短短的两天时间。
苏清河都不知道原来他的骨子里是这么文艺的少年。萧屹打趣他的话，“这些地方都还是我在上小学的时候被老师们领着来走过，没想到现在是我领着你来这些地方走。”
这座城里不少的名胜古迹，帝都每一所小学的学生们都有来游玩过这些地方，只要是在这里上过小学的孩子们，都一定来过这些地方。所以是萧屹也只有在小的时候来过，到长大后，他便是对这些地方不感兴趣了，后来去的更多的也是大人们玩的地方。
时隔十几年后，男人又重游故地。
一个人无论是去到哪里，那个地方变得对你有意义了，是因为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对你而言，是重要的。
时间很快地就过去了，晚上的飞机，他们要一起回去辽城。
“我要回家一趟，晚饭就不能陪你一起吃了，你自己去找点东西吃，知道吗？”在回去辽城之前，萧屹是要赶回家里去陪家人吃一顿晚饭。他对少年的心里是有愧疚的，但是现在他也不能把人带回去。
“我知道，你回去吧。”苏清河亲了亲男人的脸，让这个男人别愧疚，他想说你并没有欠我什么，最后这些话他也没说出口。
“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好。”
他把萧屹送到门口，并没有走出去，看见男人离去的背影，想开口把那个男人留住，最后嘴巴张了张，苏清河都没有喊出声来。因为他知道喊了，其实是在为难那个男人，而已是在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