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面宫墙出来，外面又是另一番天地。
一脚踏出一个时空，从百年前的宫殿到现代化的都市。坐进车子里，拉上安全带，开车的男人调转车头出来，他们离开了那一座巍峨的古城。
“下个地方想去哪里？”开车的男人问道。
“你决定？”苏清河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比他还要熟悉帝都这个地方，他说道。
“好吧，让我想想。”萧屹说道。
车子里的音响流泻出轻快的钢琴曲，开车的男人手指在方向盘上随着节奏轻敲打着，显然是想到他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萧屹总不能说他现在最熟悉的就是这座城里的娱乐场所吧？去哪儿玩还真的让他好好地想一想。
午后的斜阳，他们爬到了落霞山的半山腰，天边的云彩是火红色的。这座被污染涂上了一层颜色的大都市，这里的天空总是有着一层阴霾，所以这里的落日并不比别处好看。今天的天气好，天空比往常要清澈一些。
其实不是风景多美，而是刚好在那个时候，陪你看风景的人是谁，便是多了一抹不同。
两个人在过道上停止了步伐，其实是少年突然地停在那里不走了，抬头看着天空。身后的男人脚步便跟着一起停了，陪他站在这里。萧屹还真的成了一个陪同。
“我们继续爬上去吧，山上有一座寺庙，应该是差不多到了，我们到山上去上柱香？”萧屹说道，“我母亲以前身体好的时候，每年都会上山上香，我小时候还经常陪她一起来。到现在她身体不太好了，也很少上山来上香，我也没陪她来过了。
“敢情今天是我陪你来找回你儿时的记忆的？”苏清河看着男人，打趣地说道。
不过这还是男人第一次跟他说起家里的人和事。帝都的萧家，那个商业传奇的世家，就是别人的口头传说中他都听过。对于萧屹这个人的背景，还是他这个人的家里有些什么人，他都知道一些，只是这个男人从来没跟他说过，他也就从来没去问过什么。
就是现在这个男人跟他说起他的母亲，他也没有任何想去继续深入的想法。他不会有想去见这个男人家里人的想法，萧屹也不会带他回去，就是对方家里的人也不可能来见他。
不过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哪里是这样，明明是我陪你来玩的，刚好这些地方是我以前走过的地方罢了，你说是吧？如果今天不是陪你来走走，我可能自己都想不起来要来这些地方走走。”这里是他前面十几年成长的地方，基本上不少的地方他都是去过的，萧屹看着笑得双眼弯弯的少年，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那眼神坏坏地有点痞味，这一动作就成了调戏了。
这一摸让苏清河的脸蓦地一红，嗔了男人一眼。
“我们走吧，趁着天黑前还能下山吃个晚饭。你母亲身体不是不太好，我们上去上给你母亲上柱香，祈求她身体安康，你说好不好？”苏清河移开了目光，看向前方的路，说道。
他知道这个男人是很孝顺的，不然他也不会逢年过节都要赶回来这个座城陪着他的家人过年过节。虽然他没有那个人去让他孝顺，但是他也能理解那份孝顺的心。
“好，走吧。一会晚了我们坐缆车下去。”萧屹对少年能有一份这样的心，脸上的笑也深了几分。
落霞山的山上有一座百年的老寺庙，古时候的皇帝每年都携带后宫的妃嫔和大臣们上山来拜祭，一直到现在，这座山上的香火都鼎盛，每逢初一十五都不少的人上山来进香。
国庆放假的期间，这座山是人头耸动，就连上山的过道上都挤满了人。好在他们刚好是在假期结束后来的这里，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节后一下子冷清了不少，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一路上的阶梯上去，山上的路早就修好的，现在每年政府都会安排工作人员维修这些路和过道，所以上山的路并不难行。一路上两个人走走停停，说说话，也并不会觉得累。
西边的云彩越聚越多，一抹红日挂在西边。
走了大半个小时，他们到了这一座百年古庙，门前是几个玄黑色烧香的大炉子，里面的香火还在燃烧。有香客在门口烧香烧香，嘴里念念叨叨的可能是在说些吉利的话，把香插进炉子里。
“到了，我们进去吧。”萧屹说道。
“嗯。”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在一起，垂落下来在身侧的手没再被人握住，让他感觉有些不自然。
跨进去寺庙里，一股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人的心也不由地变得虔诚起来。
百年的古庙，镀金的佛像好几米高，一双眼睛俯视众生。两世加起来，苏清河第一次走进这种地方，他看着佛，佛也在看着他，要说从前他不信鬼神，若不是重活一次，他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种事。所以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买一把香。”萧屹是跟他母亲来过这里上香的，他知道那边的小窗口就有人专门在卖拜神用的香，只是这些事他是第一次做，但是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要我陪你吗？”苏清河问道。
“不用，就几步远。”男人一边说，人已经一边往侧边走过去了。
苏清河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他仰望着好几米高的佛像，双手合十拜了拜，其实心里并没有想什么。他也没有什么愿望，比起在佛前许愿，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双手，所以他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唯一的信仰就是自己。
睁开眼睛，男人还没有这么快回来。
萧屹让他等在这里，他也没有等在原地，往男人离去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边走边看神位里供奉的神像，还有牌位上写着的是什么字。他纯粹是带着一种好奇的心，看着这寺庙里供奉着的都是些什么神。
“笃笃……”的木鱼声传进耳里。
苏清河扭头就看见一个披着黄色旧袈裟的老和尚站在他的面前，一双睿智的眼睛盯着他看，似乎是这样一双眼睛里，人灵魂深处的所有都无所遁形那样，一眼就被看穿了。
他下意识地就是双手合十，对着老和尚行了个礼。
“阿尼陀佛！”老和尚一双拿着木鱼，拇指把敲木鱼的棍子夹在其中，对眼前的少年行了个礼，说道，“施主，今日你我有缘遇到，贫僧赠你一句，人生来一世不易，且要珍惜，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也莫要强求。”
老和尚的话让他心里一惊，一时间张大着嘴巴也说不出话来。
突然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苏清河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只听见身后的男人说道，“不是让你在那里等我，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到处找你。”
“萧屹……”等他回过神来，那一个老和尚已经不见了。
“你有看见刚才一个老和尚站在这里跟我讲话吗？”他问道。
“哪里有什么老和尚，就只有你一个啊，你不是眼花了吧？”萧屹看了一眼，大家都在前面拜佛，没有什么人到这后面来，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人难道还有别的人不成？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前后，并没有什么老和尚。
“哦。”他愣愣地应了一声，心思还在刚才的老和尚身上。
有些时候由不得他信还是不信，那个老和尚就像是他的幻境里出现的一个人而已，一身破旧的袈裟穿在身上，耳里似乎还听着木鱼的声音，转眼人就不见了。苏清河并不会以为这只是他的幻觉，而是真的在刚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跟着萧屹到前面去，也没再去说那个老和尚的事，这一小段插曲被他藏进了心里，不能去找别人说。
萧屹上完香，他们就一起离开了那座寺庙。
走的时候，苏清河的不自觉地又转头去看那么一个地方，他希望看到那个老和尚，他有话想问他，只是没再看见那个人了。有些事情，信或者不信，要问他自己的心。
下山的时候，他们一起从山顶上坐的缆车下去。
“怎么了？”萧屹的手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从刚才他就感觉到了这个人有点异样，似乎是在发呆。
“没什么。”缆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苏清河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顺势地靠在男人的怀里，双手抱住了他。
……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也莫要强求……
莫强求吗？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是说不上的感觉，有些茫然，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就不是你的。缆车沿着绳索在滑动，大山两侧的景色在他们的眼前晃过，他也无瑕去欣赏，只有紧紧地抱着这个男人，才能消除他心里的那点突然而来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