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行堂外，门扇边。
一颗脑袋冒了出来。
“嘿，龙兄。”肖尧笑着朝龙子韫招了招手。
龙子韫眉头微蹙，不明白肖尧是怎么进来的。
白龙学院的阵法再怎么不如神州学子，也不至于连被人进来了，都毫无动静吧？
他垂着眼眸，重新转回头去。
肖尧和其他学子对视了一眼，问：“你们谁先上？”
“那不是怀远兄你吗？”舒无涯这回可不傻了，“你手上都拿着食盒了，不是你是谁？”
肖尧道：“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宥安兄先上，他手上有蒲团，子韫兄一定累了。”
前段时间还被喊“江兄”，今日有事就喊他“宥安兄”。
就连“龙兄”，都变成了“子韫兄”。
男人呐，真是善变。
江宥安道：“不，我觉得子韫兄一定冷了，需要长守兄手上的毯子。”
白长守：“……”他没开口惹任何一个人吧？
“怎么会，修士不惧寒冷，肯定更需要你的关怀。”白长守看着舒无涯，“还是无涯兄先来。”
很棒，皮球踢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鱼子书傻乎乎地说道：“要不……我先进去，看看子韫兄有没有受伤？”
队伍里只要有一人改口，其他人喊起来就格外顺畅。
肖尧感叹：“子书兄真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鱼子书羞涩低头，猫着腰进去了。
他一进去，白长守也不能不跟上。
其他人一看，有人带头进去了，甚好，那便跟上。
“你们怎么来了？”龙子韫看着将他围拢的一群人，薄唇轻抿。
鱼子书小声说道：“我们怕你受伤了，所以我来帮你看看身上有没有大碍。”
白长守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们来给你送个毯子，晚上寒凉。”
说着，他将手里的毯子，丢到了龙子韫手上。
龙子韫下意识接过。
毯子上还带着体温的热度，让他一愣。
江宥安轻咳了一声，道：“那个……我是负责送蒲团的，我们怕你跪在地上，膝盖又疼又冷，落下病根。”
他说着，把蒲团往龙子韫前面一放。
舒无涯两手空空，捏了捏鼻子，道：“我来是怕你不开心，给你讲讲笑话的。”
肖尧提起手中食盒：“我和行止怕你饿着，给你做了饭带过来。”
他开口之后，舒无涯可就有话说了：“怀远兄做的火锅，真是一绝！可惜你今晚没吃上……不过我们给你带了几个凉菜和其他吃的。”
龙子韫张了张口。
“我犯了错，是来受罚的，不是享受的。”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肖尧将适合打开，用筷子夹起一张饼，在龙子韫鼻子底下转了转。
“你确定？你闻闻这酱料、这烤鸭的香味。这可是我们特意为你做的，谁也没吃上，你确定这种好意不用嘴巴领，要用心领？”肖尧蛊惑道。
舒无涯捂着嘴巴，打了个充满火锅味的嗝。
“对呀，对呀。”舒无涯附和道。
龙子韫张嘴道：“我……”
下一瞬，眼疾手快的肖尧就将饼塞了进去，舒无涯伸手，将他抬起的右手压住。
“子韫兄，粮食得来不易，浪费是要遭天谴的。”肖尧“劝”道，“子韫兄可莫要逼我和行止强塞进去。”
舒无涯附和道：“没错，多少老百姓饿着肚子吃不上饭啊！”
龙子韫：“……”
他最终还是动了自己的嘴巴，慢慢将吃了进去。
毕竟一直这样咬着，也有辱斯文。
“好吃吗？”肖尧问道。
龙子韫看了他一眼，默然点头。
肖尧将筷子塞他手上：“来，好吃你就多吃点。自己来。我可是个有家室的人，可不能喂你吃。”
说着，还避嫌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和颜容与并肩。
颜容与都忍不住笑。
龙子韫：“……”
他有手，并不需要任何人喂。
见对方接过筷子，开始慢条斯理吃起来，舒无涯得寸进尺道：“子韫兄，膝盖挪一下，先垫垫。”
“子韫兄……”
“子韫兄……”
龙子韫木着脸，随便他们怎么做。
等他吃完，肖尧满意地将食盒收进灵府里面。
“白天白龙院长来的时候，你自己见机行事，将东西收起来。”肖尧叮嘱道，“我们明晚再给你带好吃的。你要是坚持不住了，就先吃点子书兄的益气丹。”
鱼子书道：“怀远兄说得对。你这样跪着，不用灵力护体，是很容易伤到身体的。我们每晚过来一趟，顺便给你煎个汤药，驱寒补身。”
龙子韫道：“不必了。”
鱼子书肃着小脸说道：“别客气，我们都是并肩作战过的好兄弟。”
龙子韫：“……我身体很好，不需要喝汤药。”
肖尧琢磨道：“那就带汤不带药好了。”
龙子韫：“……也不……”
“就这样说定了。”肖尧定锤道，“明晚我准备食材，子书兄看火。”
鱼子书点头：“包在我身上。”
“交给子书兄，我很放心。”肖尧给对方递了个眼神，然后便朝龙子韫说道，“我们先走了，子韫兄保重。”
他们各自留下一句“保重”，就警惕着四周动静，离开了慎行堂。
龙子韫看着他们的背影，握紧了手上还带着温度的瓷瓶。
直到人离开了，他才转过身，将盖在腿上的毯子，拉了拉。
清冷的月光洒落地上，似乎少了一分清冷，多了几丝温柔。
肖尧他们溜去白龙学院送完饭之后，就回到了夏家别院，和其他学子先生们喝酒玩乐。
许久没有放松过的肖尧，忽然之间就来了打麻将的兴致。
桌子一开，四人一桌，差点就玩到了天亮。
最后还是肖尧自己熬不得夜，一直打哈欠，被颜容与抓去睡觉了。
只不过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很长久，等他们睡到午后起来，先生们就宣布了特训的时间。
从午时三刻至出发到长青学院的前两个时辰，训练不间歇。
“啊……”商子高哀吼，“觉都不让睡了吗？”
黑先生道：“乱讲。我们包下了夏家的商船，去常青岛的路上还有好几个时辰，够你们睡的。”
商子高：“……”
他们可真是凄凉。
抗议无效，特训继续。
不仅是他们神州学院的学子，所有学院的学子，都在特训的名单上。
包括……只是来做替补的学子。
这一次特训，主要是由白龙先生为主，其他学院的先生为辅。
白龙先生严厉，一举一动都要合规矩，在特训期间，连说笑都会被罚。
跟不上进度的学子，也别指望先生因材施教，只会吃一顿鞭子。
只要鞭子吃得多，总会长点教训了。
再不长教训，起码能将皮肉打厚一点，耐抗。
“跑起来！你的饭是吃进了肚子还是塞进了脑子！”
“顶住！被瀑布冲下去的，还没死就自己爬回来！”
“做什么？做什么！管你脚上的火泡有什么用，一口作气，踩上去，跑！”
“你们的眼睛是被屎糊了吗？！这都打不中！”
……
肖尧对白龙学院虐身虐心的教条，实在是无言以对。
牛批。
不把修士当人看。
难怪白龙学子一个个出门，都像移动冰山似的。
在经历了严格到没有人性的训练之后，其他学子再看白龙学子的目光，就不觉得对方有点装样了，而是由衷的佩服。
这种不是人过的生活，这群人是怎么坚持了那么几年的！
即便特训艰难，肖尧他们还是互相打着掩护，逮那么一星半点的时间，给龙子韫送点吃的。
只不过东西不会太好就是了，人也是放下东西就走，来不及说话。
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项训练。
结束的时候，要不是白龙先生还没有走远，他们都想要大喊几声万岁。
当商船启动时，肖尧进了舱房，蒙头就睡。
一觉醒来，刚好是旭日东升。
“怀远兄，你可算是醒了。”夏云海朝肖尧招手，“你和行止兄过来，看看我们去到常青岛之后，上哪儿玩。”
肖尧：“……”
晃然以为，他们不是去联赛，而是去旅游的。
“听说常青岛有座海底神殿，还挺有意思的。”包八卦说道。
这种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好听的八卦，是逃不离包八卦的。
“海底神殿？”肖尧好奇道，“是建好神殿，移到法器上，再带下去吗？”
包八卦摇着手指道：“非也非也。是直接在海底建造，听说所用的材料，都是海底异兽的鳞甲合壳，还有珊瑚之类的，十分好看。”
商子高鄙视他：“老包，你又不是姑娘家，还管人家好看不好看。”
“老商，你这就不懂了。”包八卦道，“爱美还分什么男女。”
这话说得好。
就是说出口的人不修边幅，显得格外没有说服力。
商子高直言：“这句话要是换怀远兄说，我就信。”
肖尧：“？”
与他有什么干系？
他又不爱美。
不过……
“漂亮的东西，谁都爱看。”肖尧道，“再说了，那水中的建筑，既然能被称为神殿，肯定有它特别的地方，去看看也好。”
长长见识也不错。
商子高道：“好！那我们就先去海底神殿！”
他看了看其他人：“其他师弟师妹有意见吗？”
“没有。”
他们就是跟着玩儿的，能有什么意见。
这件事情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等到了长青学院，放好行李之后，大家直接就飞奔出去。
打算前来尽地主之谊，带他们玩儿的鱼子书，直接就被反客为主的一帮人拉走了。
鱼子书：“？”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