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来得迅猛突然。
肖尧他们根本就没有半点设防。
刚要张开嘴巴的肖尧，一下子就被卷过来的风雪，灌了满口。
风雪呛人，还瞬间带走人嘴巴里面的热气，肖尧被呛得大咳。
他念着颜容与的身子骨，挥手先罩下屏障，挡住风雪。
颜容与倒是没事。
他伸手，给肖尧拍了拍背，顺气。
肖尧咳得一脸通红，摆手道：“我没事。”
这句话，半分说服力都没有。
颜容与只是莫不作声，安静地笑着。
百里无咎抬脚下了小舟，打量着四周的幻境，道：“我们又回到了悬崖之上。”
肖尧搀着颜容与，也下了小舟，跑到悬崖边上，往下看去。
下面一片白茫茫，枯枝都被厚雪压得摇摇欲坠。
夏云海收了灵舟，也跑过来。
他惊奇道：“哎……那锁链怎么不见了。”
原本锁链连接的地方，现在被雪覆盖着，什么也看不清楚。
“幻境破了。”肖尧沉吟道，“所以这个幻境的执念，就是要去到雪国找回玄角龟？”
颜容与摇头。
“行止有什么想法吗？”肖尧问道。
颜容与道：“说不准，只是觉得事情太过顺利容易，有点不对劲。”
夏云海道：“事情顺利，难道还不好？”
百里无咎瞥了他一眼，道：“要是云山秘境比其他秘境还要来得容易，你觉得师兄他们需要哀叫成那样？”
也有道理。
“那……难道是幻境中的幻阵？还是秘境里面还有幻阵？”夏云海作为社牛，云山秘境往年的考验，没少被他从其他师兄那里套回来。
进来秘境之前，他们在寝舍也讨论过不少回了。
“小心点，总没有坏处。”肖尧也不清楚。
云山秘境每年变幻都不一样，实在叫人防不胜防。
“可是……”夏云海道，“纪先生不是都播报了我们第一个找到云山秘境吗？难道这还有假的？”
说者无心，听者如醍醐灌顶。
“说不定……”肖尧道，“要是我们刚才一直都在幻阵里，那就说得过去了。”
若是如此……
肖尧看着自己手上的琉璃瓶子，递给颜容与：“行止看看，这是不是真的积雪水。”
颜容与将琉璃瓶子打开，滴了一滴在手上，蹙眉道：“假的。”
肖尧很失望。
他叹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终于拿到了积雪水……”
没想到居然还是假货。
颜容与将琉璃瓶子收了起来，道：“无妨，再找就是了。”
“那我们刚才到底有没有去到雪国遗址？”夏云海懵了，“雪国遗址什么的，不会也是假的吧？”
百里无咎道：“我听子高师兄说，他们有一年连真正的队友都认错了，结果差点被幻阵里面的傀儡，直接送出了秘境。”
夏云海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颜容与身上。
颜容与斜眼看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脑补之下，碰上这样的笑容，那可真是要命了。
夏云海马上就跳了起来，拉着百里无咎跑远，还朝肖尧道：“怀远兄！他是假的！”
肖尧：“……”
颜容与冷笑一声，一脸有恃无恐地抓着肖尧的手腕，道：“就算我是假的，那又怎么样，你们的队友，现在已经落在我手里了……”
他将自己的手指，放在肖尧的臂环上：“现在，只要我轻轻一摘，你们队伍就会少一个人。”
夏云海气得大骂：“你卑鄙！”
肖尧哭笑不得地把颜容与的手按住，道：“行止别闹了，云海兄会当真的。”
夏云海浑身上下的心眼，加起来就等于二，哪能玩得过颜容与这种一只眼睛里就有八百个心眼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居然会逗别人玩儿。
颜容与轻笑一声，将自己的手收起来，揣着：“我听怀远的。”
夏云海更加懵圈了。
他看向百里无咎，问道：“行止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百里无咎道。
他们倒也不至于连自己的队友都认不出来。
这种事情，也就夏云海和商子高办得出来。
百里无咎这么想。
不过他倒是想多了。
幻阵里面的傀儡真切得就像真人似的，难以分辨。
要不是十分有默契，或者万分熟悉的人，很容易就要被骗过去的。
像他们这样能肯定自己队友真假的人，才是不多见。
“可是……”夏云海犹豫道，“行止兄忽然之间出现在冰牢里面，有点可疑啊……”
颜容与看他：“你忽然之间就被绑在悬崖的木屋里面，难道不是更加可疑？你是被谁绑了的？为什么会那么不谨慎，轻易就被绑住？身上还半点伤没有？难道不是你故意将怀远引到那悬崖之下去？”
相比夏云海单薄的怀疑，颜容与这话就说得有理有据了。
夏云海自己本人听了，都觉得自己有蹊跷。
难道真是他有问题？
其实他不是真的夏云海，只是个被植入了符咒的傀儡？
他那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令人不用细想，都知道他自己在默默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肖尧嘴角抽了一下，道：“云海兄，倒也不用那么细思极恐，我们只要相信自己就好了。”
这个秘境里面虚虚实实的，为的不就是让他们对身边所处一切，都感到怀疑。
这么一来，就算是真的，也会被当成假的来看待。
自然，队伍就分崩离析了。
分崩离析的队伍，单靠着自己一个人，连半点事情都不敢放手让队友去做，生怕吃了个闷亏，那还有什么可以做成的？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若是不能借助团队的力量，云山秘境自然就过不了关，完成不了任务。
可惜，人与人之间，最难能可贵的，便是信任。
谁没有对别人怀有半分戒心？
“真的？”夏云海有些心有余悸。
要是队友都是假的，那他肯定就完蛋了。
肖尧道：“你就坚定一点，我们都是真的，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不用担心。”
听到肖尧这句话，夏云海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没错，他要相信他们天五一院的所有人。
他们就是最厉害的！
夏云海想通以后，莫名的信心又回来了。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决策这种事情，注定和他没有关系的。
除非是做生意。
嘿嘿。
肖尧看向百里无咎。
有军师在，他就不动这个脑了，留着在别的地方用。
“我们先下去悬崖下面看看，和之前有什么不同。”百里无咎道。
肖尧点头，将自己的飞毯一丢，盘腿坐了上去。
飞毯虽然看着寒暄，但好歹是老朋友了。
看着都亲切几分。
他们坐在飞毯上，落到枯枝附近。
光洁的峭壁之上，那些洞穴还在，只是看起来多了点岁月的痕迹，以及……被荒废之后的颓唐。
“看来，这里没有人住。”肖尧钻进石屋里面。
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应该是迁走了。”颜容与道。
要是被异兽捣进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齐齐整整的。
肖尧点头：“就是不知道，现在我们到底是在幻阵里面，还是只是单纯在秘境之中。”
云山秘境套娃严重，确实令人难以判断形势。
不过也没事，有些时候，用魔法打败魔法就是了。
暂且看着来。
百里无咎建议道：“我们去雪国遗址的地方看看。”
“好。”肖尧道。
他们一路奔向冰牢。
冰牢里面的碎冰变成了厚厚的冰层，似乎很久没人打破，一直在冻结。
他们下水，熟门熟路地摸到雪国遗址。
纪先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恭喜丁级天五一院，顺利找到雪国遗址，获得一百积分。”
这一次，倒是没听到有其他学子进来的播报。
肖尧沉思了一下。
百里无咎已比对完地形，对肖尧道：“一模一样。”
肖尧应了一声，询问大家的意见：“还要重新探一遍王宫吗？还是直接下水？”
不等他们商量完，原本在黑暗之中的雪国遗址，忽然就活了。
没错，活了。
四人身边，忽然就出现了一些异域样貌的人，他们身上穿着鲜艳又别具特色的衣裳，从他们身边经过。
长街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小摊档的叫卖声，街头表演的声音，砍价和玩乐的声音……
群声交响起来。
就连头上的冰层，也变了。
变成了厚重的白色云层，蔚蓝天空。
夏云海呆住了，感叹道：“大手笔啊。”
打造这样的一个幻阵，得花费多少灵石啊！
就算是他们首富之家，都不一定那么舍得，每年给自己的孩子造这样的幻阵来历练。
要不怎么说神州学院人人向往！
就冲着这种大手笔，那都是求之不得的！
肖尧在雪国活过来的一霎那，就圈住了颜容与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揽。
路人见了，没有半分恼怒，反而还善意地笑着，配合躲到了一边。
肖尧蹙起眉头，若有所思。
颜容与拍了拍肖尧的手臂：“怀远不必紧张，我没那么脆弱。”
“知道是一回事。”肖尧到底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世间有一种爱，叫“你妈觉得你瘦了”，还有另一种爱，叫“你伴侣觉得你弱不禁风”。
都是眼睛自带滤镜的人。
肖尧环顾四周，疑惑道：“我们做了什么？怎么忽然就触发了这个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