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有时候会有种荒谬的想法。
就像佘叔当初想要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一样，肖尧也想撬开夏云海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一个修士，害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肖尧眼神奇怪地看着他。
“就是因为虚无缥缈，从不知晓，才会在口口相传的志怪故事里，生出那么一点……”夏云海掐着自己指尖一点肉，“……惧怕的心。”
肖尧：“……神仙也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怎么不见你害怕？”
“那怎么一样。”夏云海挺直胸膛，“修为突破，飞升成仙，可是我们修道之人毕生之愿！神仙，那可都是匡扶正义，拯救苍生之辈！”
“你又怎么知道，神仙就一定是匡扶正义的，鬼怪就一定是伤天害理的？”肖尧抛出一个极其深奥的问题，“你见过？”
夏云海傻眼了，他哪知道，他就是听说书人讲的。
颜容与的耳朵动了动，打断了他们深夜的哲学辩思：“有人来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来的是徐凌风和敖芒两支队伍。
他们几乎是同时踏入城池的。
在他们踏入城池的那一瞬间，虚空中响起了傅先生略带困倦的声音。
“那个……恭喜天五一院……顺利找到沙漠旧城，获得一百积分。”
“恭喜天三五院、天二六院，顺利找到沙漠旧城，获得九十八积分。”
“哦，对了。”傅先生的声音没有半点懊恼，“忘了和你们说，沙漠中有不定点的地图、三品灵石和水源等补给，你们要是找着了，就能用上了。”
听那声音，肖尧盲猜傅先生在观看赛事的过程中，不小心盖着书睡着了，被某位看不过眼的先生叫醒播报。
事实也确是如此。
秘境的诸位学子：“……”
担忧成绩被算错的感觉，又浮现在心头。
肖尧听着播报时，有注意观察城中居民的表情。
他们泰然自若，继续自己手中事情的模样，半点也不像是能听见傅先生说的话。
这么说，他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这城里的居民，确实都不是大活人。
不过要是想要验证是不是真的，等会儿试一下就知道了。
“恭喜天五五院，顺利找到沙漠旧城，获得九十七积分。”
肖尧回头去看，墨墨和小郁两个人也到了。
城里一下子来了那么多陌生人，居民们就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只是围着他们跳舞。
大家是来比赛的，可不是来玩的，想当然的，大家都拒绝了居民的邀请。
等花蝴蝶一样的小姑娘推开，肖尧才算是和徐凌风的另外两名队友打了个照面。
“是你？”白三比肖尧更快认出对方。
“你是白三？”肖尧有些犹豫。
毕竟对方现在这副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和之前相差的太远了。
“是我。”白三快走上来几步，拍了拍肖尧的肩膀，“两位可还好？”
“挺好的。”肖尧看着白三现在的模样，“看来你现在也相当不错。”
白三哈哈大笑：“还是幸亏了你们。”
徐凌风和任华敏对视了一眼，眉头微蹙。
颜容与感受到白三身上的气息：“你的修为升了一阶。”
不是疑问，是肯定。
“有失必有得。”白三笑道。
大家寒暄了几句之后，也就算了。
毕竟还在测试之中。
肖尧看着徐凌风带领着队伍，没几下没入了小巷里。
白三还回头给他们挥了挥手。
肖尧看着那黑色衣服，身上带刀的男人，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很是眼熟。
“天水镇的夜集。”颜容与看着肖尧的表情，恰是时候地给了点提示。
肖尧想起了当时那出手大方，不怕被人惦记的修士，恍然道：“原来是他。”
徐凌风那边，出手大方的修士黑石看了一眼白三：“你和肖尧认识？”
白三点头：“帮了我一个大忙的人。”
黑石冷漠地点头。
“不过你们放心，虽然他们帮了我的大忙，但那是我自己的事情。”白三自认还是个拧得清的人，“我不会在测试里让他们的。”
“这点我还是放心的，不必特意解释。”徐凌风开口道，“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打探一下寂灭草的事情。”
肖尧这边，夏云海也惊奇：“你和徐凌风的队友都认识？”
“算是？”肖尧说道，“只是和徐凌风以及白三比较相熟，其他人只能算是一面之缘。”
夏云海点头，那还是他们四个之间的关系更好咯。
开心。
“恭喜天四四院，顺利寻找到沙漠旧城，获得九十六积分。”
陆陆续续的，其他队伍也都进了旧城。
肖尧庆幸他们还算来得早的，能够找到落脚的地方，其他人就只能勉强在街头落脚了。
沙漠的旧城，水源珍贵，想要洗把脸都是奢侈的事情。
他们只能湿了毛巾擦把脸。
颜容与和肖尧仰倒在床上，脚垂在床边。
百里无咎还在灯下画着沙漠的地形图。
夏云海枕着桌面，去看他：“沙漠这地方，不是都长得一样？”
百里无咎没有理会他，心无旁骛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哎。”夏云海叹了一口气，咬着辣条无病呻吟，“这次平静得令我不敢相信，这次的测试，就这样？”
虚镜前的先生们，想要跳进去打人。
在所有的学子都街头巷尾打探消息，甚至不惜冒险闯进各种地方的时候，这一组咸鱼得令人心生气愤。
“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肖尧翻了个身，从灵府里掏出个长枕头来。
他对颜容与说：“头抬一下。”
颜容与腰腹用力，把自己的上身抬起。
肖尧眼疾手快地把枕头摆平。
夏云海看他们躺着舒服，羡慕不已。
但他不敢说自己也想躺到肖尧隔壁去，颜兄的眼神太可怕了。
“你要是不想这五天累死，就闭上嘴巴，睡一觉。”颜容与眼睛都没睁开。
下半夜还指不定会发生沙漠事情，现在不休息，就只能等到明天了。
百里无咎画完地形图，把手中的炭笔一手：“颜兄说得没错。”
他把凉席往地上一铺，就和衣躺了下去。
夏云海看着躺平的舍友，犹豫了一下，把灯灭了，摸索着到了百里无咎旁边，也躺平了。
虚镜前的先生们：“……”
蔡先生笑道：“丁级的学子，心绪还挺稳定的。”
黑先生：“……”
呵，那岂止是“稳定”这个词可以形容的。
“确实不错。”院长也很是欣赏地感叹，“各种手段也比老实的甲级学子多。”
像他们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寻找沙漠旧城的手段，就已经是各显神通了。
像百里无咎盗墓一样的手段，就已经足够特别了。
结果还有徐凌风队伍的灵器、敖芒队伍的符箓定位、以及小郁那一手寻灵诀……
确实令人长了见识。
负责甲级学子播报的纪先生没有说话，他看着老老实实完成任务的甲级学子，心里毫无波动。
秘境里的月色，挂上了中空。
忙着寻找寂灭草踪迹的学子，大都没有发现那皎洁的月色，忽然染上了一点红色。
发现了的，也毫不在意。
“你们看，那月色是不是有点不对？”有学子提出自己的发现，“好像……有点红。”
队友们跟着抬头看了一眼，不是很在意。
只是一点点的红色，又不是全红了，能有什么关系。
“别管了，秘境里面，有异象是正常的。”
“可是……”
“没有可是，快去那边看看。”
初初发现异象的学子，也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直到半轮明月都变成了浅浅的红色，落在这座一条广路通四方的旧城里，大家才发现了这端倪。
可这是什么意思呢？
惶恐笼罩在学子心头，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事情来临之前的恐惧，最是折磨人。
大家也没了寻找寂灭草的心思，纷纷警戒起来。
在满城紧张的氛围里，天五一院的四位……还在睡觉。
黑先生凝聚灵力在双眼，特意去看那四个小崽子，发现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张毯子盖在身上，睡得可香了。
黑先生：“……”他就不应该对这一支队伍抱什么幻想。
直到月亮开始西斜，而随着西斜的圆月逐渐加深的红，仿佛是某一种信号，召唤了一些未明的异兽。
学子们在开始安静下来的旧城中，听到了外面沙地传来的，沙沙的声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透过沙子，一路穿行而来。
“有蛇！”一位学子的惊叫声，拉开了这场黑夜的对峙。
密密麻麻的蛇，像是下雨时候的雨线，伏倒在地面，曲折蜿蜒而行。
蛇信子嘶嘶地吞吐着。
皎洁明月最终变成了血月，给这座城拢上了不详的血色。
徐凌风忽然反应过来，大喊道：“别让它们进城把寂灭草给吃了！”
灵力送出去的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在混乱的一瞬间之后，学子们迅速稳定自己的心绪，找准了位置。
“敖芒，你去找到城中的阵法，把护城阵法打开。”徐凌风说道。
“行。”敖芒也顾不上计较什么了，把自己的空位让队友填补之后，就跑进城主府。
他路过的时候，是踩着屋顶而去的。
颜容与听到头上轻微的响动，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只是听着四周传来的喧嚣，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直到外面打斗的喧嚣，把肖尧都给吵醒了，他才直起身来。
扣扣。
不知是谁在敲着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