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潮湿，正下着幽幽的小雨，发霉小屋遇到下雨天，潮湿气味更浓了，娥瑟躺在床上，盯着那个被她悬挂在生了漆的床帮上的香囊。
乌瞳深不可测。
她盯了一会，拽了下来香囊，捂在鼻子上嗅，瞬间感觉浑身清爽，霉湿味一扫而尽，小滚滚播放着姬斯去安全区考察群众的新闻，画面上姬斯着一身白袍，这个白袍看着很薄，一层布，跟往常那些做工良好织角细密的白袍完全不同。
估计是因为天气的炎热。
娥瑟看了一会，倍感无趣，新闻一个字没听进去，只一个劲的盯着姬斯的笑容，姬斯笑的时候眼角带笑，卧蚕都感觉在微微笑，侧面看去嘴角的弧度正好同下颌线形成两条平行线。娥瑟盘腿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许久后，她关了新闻，从床上翻身起来，对着熄了新闻后一片漆黑屏幕能够充当镜子的小滚滚扯唇露牙。
她回想着新闻里姬斯的笑容，调整了一下唇角，还将眉毛顺了顺，显示屏上显示出她诡谲的笑，但是她自己没有察觉到一丁点怪异，反而盈盈得意自己学的惟妙惟肖。
腕带传来一条讯息，是虚拟银行给她发来的扣款失败的短信。
娥瑟扫了一眼，敛了眉眼。
明天就是基因检测的日子，今天是缴费最后一天，一般基因编造人的腕带都有备注在案，虚拟银行自动根据腕带里显示的编造人卡号信息，自动扣款。
但娥瑟编造人卡号余额不足了。
将香囊揣进怀里，带着算命摊出门。
不同于安全区的永久朝阳，审判者小镇总是处于阴潮天气中，雨还在下，风雨交加，不过才中午天就已经暗了，圆滚滚们有序的进行着巡逻，宫殿里有审判者手抱文件穿梭，看到娥瑟的算命摊，脚下有迟钝，眼里有犹豫。
作为算命先生，虽然真正没有几个人找她算命，但也了解此种眼神，定是一个能够攻破赚钱的对象，娥瑟向她走了走，将黑伞移了移，笼罩在审判者头顶，将雨水遮挡在外。
几分钟后，这位审判者眼含热泪无比真诚的握着娥瑟的手，不停的道谢，而娥瑟面无表情的抽回了手，倏的一下露出一个刚学的姬斯的笑容。
审判者愣了楞，摸不准娥瑟的想法，朝娥瑟深深一鞠躬后穿梭走了，速度之快，仿佛未曾经过。
娥瑟：……
还没给钱，这位白嫖。
她阴郁了，沉着脸去追审判者，踏入了她从未去过的宫殿顶层，那里是姬斯办工的地方，拐角处坐落着香炉，清香味熏的很足，闻着让人心旷神怡。
整个顶层是打通的，空间大到一眼望不到头，墙壁上满屏的监控仪，错落有致的镶嵌在墙壁上，无数个圆滚滚排排站，姬斯正在操控台上同方才那位审判者讲话。
娥瑟等她们说完准备走过去，结果还没走到地方，审判者又深深朝娥瑟鞠躬，然后瞬秒间穿梭走了。
无论多好的老板，遇到逃单的人，都会变成刻薄的恶人，娥瑟手里还抓着算命摊，跟这间先进豪华科技专业的办公间格格不入。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逃单。
既然来了，她在一众扭头瞧她的圆滚滚的眼下，无视它们，自然的摆起算命摊，面无表情的坐到摊子前，“我给你算一次，算是还你赠香囊。”
有来有往，互不亏欠。
这是娥瑟想到的最好的‘往’的方式。
她将宣纸摆好，又从那个灰不拉几的布袋里将自己的算命家当一一摆出来，“姬斯想算什么？”
“比如事业、财运、桃花运、感情、婚姻、子嗣、祖坟等。”娥瑟面无表情的自顾的说起来，“审判者之神姬斯应该不用算事业财运祖坟，那我给你算算桃花运。”
娥瑟拿出观音灵签摇了摇放姬斯面前，“抽个签吧，姬斯。”
姬斯见娥瑟一本正经的样子，她看了看娥瑟手中握着的观音灵签，又看了眼娥瑟，又看了看算命桌上各种家当，那些家当好破，八卦盘都破了一个角。
见姬斯迟疑，娥瑟面无表情的将破损的八卦盘扔进灰包里，举高观音签摇了摇，“童叟无欺，除了不能算出姬斯什么时候死，小小的桃花运算起来没什么问题。”
姬斯伸手抽了一根，也没看，直接递给了娥瑟。
……
下下签。
娥瑟如死海一般的黑瞳有了些情绪波动，她红唇轻启，“梦中得宝醒来无，自谓南山只是锄，若问婚姻并问病，别寻修路为相扶。”
念完了，她将话在唇间捻了一捻，开口道：“早晚会来，等待时机。”
姬斯握住了那支下下签，“桃花运有什么用？”
娥瑟：“……？”
她见姬斯认真的神色，那是真的不知道有什么用。
娥瑟沉默了一下，继而道：“我这样来解释，桃花是指桃花树上的桃花，这个桃花也是代指你身边心仪你的男子，桃花运旺说明你身边心仪你的男子多，桃花运不旺说明你近期不会谈恋爱，你抽的签是下下签，我给你解签是等待时机，说明你桃花运还未到。”
姬斯蹙起了她秀气漂亮的眉，似乎有些不解，和善的笑少有的从脸上消失了，“我的桃花运不应该是女生吗？”
……
娥瑟食指压了压自己跳动的眉心，所以，不是直女撩姬。
她组织语言重新说了一遍，“桃花是指桃花树上的桃花，这个桃花也是代指你身边心仪你的女子，桃花运旺说明你身边心仪你的女子多，桃花运不旺说明你近期不会谈恋爱，你抽的签是下下签，我给你解签是等待时机，说明你桃花运还未到。”
“好了，算完了。”娥瑟整整观音签，将算命摊收拾了起来，转身就准备走，她急着赚钱缴费。
姬斯身上披着白袍，她今天的发丝是斜绑在一侧，用丝带束着，因为娥瑟是坐着，她站着，她此刻便弯了腰，摸了摸娥瑟柔软的头顶，“怎么付钱？”
“不用。”
“我听人说，你算命是一个字一元钱，你刚刚说了172个字，总共是172元，我给你现金还是刷卡。”
娥瑟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姬斯以为她是故意来这里坑钱的。
“我不要你的钱。”娥瑟黑瞳深不见底，抬眸紧盯着姬斯。
“你不要的话，我岂不是白嫖你了。”姬斯从圆滚滚手里接过卡，微微弯腰将卡朝娥瑟伸了伸，和善的笑里总感觉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钱货两讫，审判者之神不嫖。”
最终娥瑟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从灰不拉几的布袋里掏出了pos机，刷了172元，刚刷完，娥瑟的腕带提醒她进账172元，余额172元。
几秒后。
扣款信息来了，余额还剩108.2元。
……
姬斯脸上又出现了和善的没有一丝裂缝的笑，她将白袍的帽子重新戴到头上，“去忙吧，我工作了。”
“嗯。”
娥瑟不阴郁要抑郁了，基因检测费用是59.8元，姬斯一定以为她是故意来这里摆摊的，她还坚持不要钱，倒让姬斯觉得她欲拒还迎。
银行扣过款了，编造局就给她发来了信息，让她前去四号检测点。其实无论是几号监测点，都在编造局内，分号只是为了效率。
娥瑟骑着三轮车去了编造局，一般来说，娥瑟不应该穷，毕竟编造局每月都会给她们发生活费，随着级别的上升，钱也越来越高。
然而娥瑟追求精致，单看她的三轮车便知了。
在三区，只有富贵之家才会买饭后消食的道具，也就是三轮车。
娥瑟回编造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食堂，她身上还带着雨水的寒气，刚进餐厅，诸多编造人齐齐朝她看，有不少的目光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此时的娥瑟穿着跟以往没什么区别，但是衣服质量上了层次。
众人不知道她进了审判者小镇，待在神身边，还以为她终于拜倒在强权的裙子下，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不正经和色/情。
娥瑟样貌一直是佼佼者，从她样貌稍微张开的时候，没少被人占便宜，而那时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周斯知道她回来早早的就守在了食堂，她朝娥瑟挥手，还朝她身后望了望，看到没人，似乎有些失望，又重新将目光投到娥瑟身上，娥瑟本想面无表情的忽略她，但她想到新闻上，姬斯完美和善的笑容，娥瑟顿住步伐，弧度完美的朝周斯亮了牙，硬生生的把周斯吓得愣在原地。
娥瑟毫无知觉，保持着笑容走到了面食窗口，“阿姨，一个窝窝头加一碗面汤。”
食堂阿姨听到就开始拿窝窝头盛面汤，没有抬头看娥瑟的脸，等她盛好汤递给娥瑟的时候，注意到了娥瑟诡异的笑，手一抖差点把汤撒了，幸好娥瑟及时接过。
等娥瑟保持着笑容走了后，食堂阿姨打了个寒颤，呢喃出声，“这孩子是不是饿傻了，笑的人瘆得慌。”
娥瑟端着面汤坐到了周斯面前，用勺子盛了一勺汤，尝了尝，还是原来的味道，鲜鱼汤，美味，就是可惜一碗要五元，太贵。
娥瑟连喝了几口，才抬眸看向周斯，正巧看到她抱着胳膊缩着脖子，娥瑟皱眉道：“你冷？”
外面虽然下雨，天气阴沉，但不至于让人缩着脖子抵挡寒流吧。
“你喝吗，我给你买一碗。”
周斯不说话，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许久等娥瑟买回来了，她还是意味深长的盯着娥瑟喝汤，娥瑟喝完了，将目光投向那晚没动的汤，又露出了那抹诡异的笑。
加了鱼肉的鱼汤可是12元一碗，是巨款了。
“别笑，瘆得慌。”周斯抢在娥瑟前面，搂过鱼汤，鱼肉无刺，三两下入了肚，身上暖暖的。“你去了一趟审判者小镇，就把你自己给忘了，乱七八糟的笑的是个啥。”
娥瑟掰着窝窝头吃，听她一说，又露出了那个怪异的笑容，她伸手从周斯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了小镜子，举在面前照了照，越看越满意，自己学的弧度刚刚好，活灵活现的。
她这边拿出镜子照了，食堂里的编造人可开始碎嘴了，没过多时，就传出了娥瑟为了讨好金主极其爱护脸蛋的传言。
恰好，那位被当作是金主的神来了。
白袍披身，只有神一人如此穿。
众编造人一见她，各个都站了起来，一个比一个板正，眼底深处涌现出痴迷，姬斯朝她们微微一笑，跟在她身后的罗姬示意大家忙自己的。
但大家哪里还敢。只敢赶忙出了食堂。编造人是不敢直视她们的神明的。
“周斯，你好呀。”姬斯朝周斯挥了挥手，在娥瑟身旁坐下了。
周斯眼里冒星星，她遇到神，嘴里的话就听不下来，从天唠到地，从编造局今天多少编造人诞生，到编造局新研发的科技物，如数家珍，一一道来，姬斯不会插手管编造局的事情，但是她在听到，一天上万个编造人诞生的时候，秀气漂亮的眉头皱了皱，转瞬又如常的听周斯絮絮叨叨的说。
周斯最后顺便说了说方才娥瑟诡异的笑容，这次娥瑟打断她了。
“你怎么说你神的笑容诡异呢，我模仿的你伟大的神的笑容，你看不出来吗。”说着她咧唇又诡异的笑了，该笑到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周斯一言难尽的瞅着她，很嫌弃，但是又不该嫌弃，所以她脸上很纠结，娥瑟转头问姬斯，咧唇道：“不像吗？”
姬斯鼓励她，揉了揉娥瑟的头，“像，很像，继续保持。”
之后，出食堂的时候，姬斯小声朝周斯道：“不要打击她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