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 下一秒对方戴上了墨镜。
李文斯：“……”
她和叶樱是准时进的场, 因为座位靠边, 李文斯还以为右手边上剩下的那个单座是没有人的, 结果熄了灯, 大概十多分钟的时候，这人才进来。
不过李文斯除了把包从隔壁的座位上拿下里，就没有怎么多注意了。
所以谁能想的到，一起看了一个多小时电影的邻座, 竟然会是费珞？！
“嘘！”李文斯错愕之下声音没收住, 费珞赶忙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小点声！”
她们坐在前排靠出口的地位，临到散场周遭的人流一下子紧密起来，费珞一边说一边又从兜里掏出个口罩，把下半截脸也捂得严严实实。
……至不至于？
李文斯和叶樱原本是打算吃过晚饭再来看电影的，不凑巧的是想吃的几家都要排位，时间来不及只能先随便吃点垫垫。
以至于刚看完电影出来就又饿了, 李文斯提议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结果正中费珞下怀。
“我知道楼下有一家意大利餐厅，特别好吃！”她打断了李文斯和叶樱之间的商讨, 十分热情的出了个主意。
因为大晚上又在室内，所以把自己捂得密不透风的费珞反而招来了不少视线。
李文斯还想着看完电影就各奔东西，谁承想这女人还赖上她们了。
碰都碰上了, 又正好都要吃饭, 强行拒绝的话似乎也不太好。
特别是, 叶樱也没有发出什么反对意见。
于是五分钟后，三个人各有所思的坐在了餐厅的包间里。
其实大厅很空旷，但鉴于费珞“公众人物”的身份，对方说什么也不肯坐外面。
李文斯一句话憋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不捂得慌么？”
“哦对！”费珞后知后觉，这才把眼镜、口罩、帽子一套装备都撤了下来。她怪不好意思的，“习惯了，给忘了。”
“你平时出门都这样？”李文斯又问了一句。
“是啊，不这样不行啊。”
叶樱正低头点菜，虽然没出声但显然也在听。李文斯就不明白了，她百思不解的咬着手指，“很多人找你签名么？”
“还好吧。”
“还好？”还好你搞成这样？
“不怕一万，怕万一啊。”费珞一本严肃道，“我以前不这样，但有一次我逛商场，突然涌出来十几个人把我围的走都走不动，非要我签名，还要我微信，不给不让走。”
李文斯有点好奇，“她们知道你是谁？”
“知道啊，上来就问我是不是费珞，我都吓懵了。”费珞说着喝了一口水，“我就说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结果他们还有照片，拿出来一比对不是也得是。”
李文斯：……还有这种事。
“不过我后来才知道，那天商场里开漫展，除了找我签名的，竟然还有人s我画的角色。”
这个李文斯倒是信，费珞除了接商画，在二次元混的也不错，除了会画一些同人，也有一些原创人物，粉丝个个嗷嗷待哺，努力保证换头像的频率和她更微博的频率一致。
“所以我说不怕一万怕万一么，谁知道走在路上周围有没有突然办什么漫展。”
李文斯：“没毛病。”
叶樱勾完了几道菜，适时抬起头把菜谱递了出去，“我点完了，你们再看看。”
李文斯不挑，点什么吃什么，费珞倒是不客气，不管吃不吃还得了，刷刷又勾了好几个。
她这嘴就像个机关枪，还是不用续弹的那一种，开了就关不上。
她一边勾一边继续没完没了，“话说你们俩这关系，公司其他人知道么？”
李文斯和叶樱对望了一眼，然后才好笑的勾了勾嘴唇，试探着问，“我俩什么关系？”
费珞的这个问题其实之前签合同的时候就问过叶樱了，不过叶樱没有李文斯这闲情逸致并没有搭理她，所以她突然丢出来的这一句也带着几分套话的意思。
李文斯这回答虽然没让她套着，但却不影响费珞换个思路再借题发挥，“难道，没有关系？”
“有当然是有的，同事、朋友，不都算么？”
费珞刚想见缝插针，一直沉默着不搭话的叶樱却突然抢先着重补充了一句，“女朋友。”
纵然是李文斯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简短的三个字，语气里却充满了宣示主权的意思。
她还以为叶樱不情愿跟不相关的人说这些，但转而想想，当时对着整个公司宣布她是她女朋友的人，也是叶樱。
因为叶樱突然的回答，在场都不由愣了一下。李文斯看着叶樱，想了想刚要说什么，对方却再次开口，“这边好像有自助吧。”
李文斯想说的话瞬间就被她带跑了，“好像是，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点？”
“随意。”
费珞眼睁睁看着李文斯就这么起身走了出去，这才又把视线转回到叶樱的身上。
“你是不是也太明显了点？”费珞道，“故意把她支开，是有话要跟我说？”
叶樱也不否认，她喝了一口店里特供的柠檬水，“只有一句话。”
费珞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笑了笑，“你说。”
明白人说话不拐弯抹角，叶樱说，“不准打她的主意。”
结果费珞笑的更嚣张了。
“怎么样才叫打她的注意？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总之你现在知道了，她是我的女朋友。”
“可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喜欢她呢？”费珞说，“你对自己的女朋友一向都这么冷淡么？”
叶樱：……？？
她对李文斯，冷淡？
冷淡么，她对李文斯难道不热情么？
她已经很热情了好么，这个费珞是不是瞎？
费珞又道：“我呢，也没别的意思，其实我就是最近有想法要画个本子，我觉得斯斯的形象很符合我心目中的女主角而已。”
叶樱：？
……斯斯是谁？？
“然后我又和她一见如故，特别聊的来。”费珞说着还咂咂嘴，“关键是，她脾气好，不过要是脾气不好，估计也不能跟你处对象。”
叶樱：“……？？？”
什么一见如故，还聊得来，你们聊过几句话啊，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啊？？
叶樱耐着性子，“首先，你们不熟，麻烦注重一下称呼。”她看着费珞，咬字清晰道，“另外，不管我和她怎么样，都轮不到别人来评断。”
费珞眨了眨眼睛，忽而又心大的笑了笑，“哎哟，你别这么认真嘛。”
叶樱又说，“虽然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但是公对公，私归私，我希望你，注意好方寸。”
费珞倒是也挺赞成的，不过仅限于前半句，她颇有些得意的对着叶樱抬了抬下巴，文不对题的同时，话语间听起来也更像是在炫耀，“其实我很好奇，你平时怎么叫她的？”
叶樱：“……”
李文斯？
“斯斯这个称呼可是她自己同意的，我虽然很理解你想要私有她的决心，不过有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稍微尊重一下她的想法？”费珞意味深长的说，“物极必反呀，叶主管也得注意好方寸才行。”
费珞这是把梁子挑起来了，叶樱本来是要警告她的，没想到这人表面笑嘻嘻的，但是根本油盐不进，不慌不忙的跟叶樱打着太极，目的没达成，反而还叫她来劲了。
虽然句句都好像没说在点子上，又好像句句都带着似有若无的挑衅。
叶樱忍不住想把话说的再直白一点，但还没来得及，去而复返的李文斯已经推开了包间的门。
“快快，搭把手。”李文斯急乎乎道，她一个人拿了四个盘子，看起来十分危险，保不准立马就能掉一个。
费珞随即起身，伸手替她匀了一下。
本来心情就不佳，费珞这一殷勤，就更让人不爽了。
叶樱忽然起身，抓住李文斯刚腾出空的手，“陪我去洗手间。”
“啊？”
要说小女生手拉手去洗手间的事情实在不算多出奇，但把其中一个换成叶樱，这事儿就有点古怪了。
特别是李文斯被拉住的时候，分明觉得对方的脸色不太好。
难不成是她刚刚不在的，发生了什么冲突？
不应该啊，叶樱和费珞这后面还得合作呢，而且除了早上那一点点误会，还能起什么大冲突？
李文斯寻思叶樱八成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讲，结果等了半天，还真就是上了个洗手间。
“你怎么了？”李文斯挠了挠鼻子，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看起来不太开心？”
“没什么。”说完又好像觉得没什么诚意似的，顺口多解释了一句，“电影挺感人的。”
李文斯：……？
你这反射弧未免也太山路十八弯了。
没什么事就回去呗，结果叶樱走了两步，还没出洗手间的门还是又停了下来。
李文斯一头雾水，直觉告诉她，叶樱碰到了什么难题，还是挺难以启齿的那一种。
李文斯很有耐心的等着叶樱酝酿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成功自我突破后，张了张嘴。
然后就有人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李文斯：……
叶樱：……
因为堵在门口的叶樱和李文斯，对方还吓了一跳，所幸是没有直接撞上来，她特地绕了圈，才进了小隔间。
得，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全没了。
这次都不用叶樱开口，李文斯就很明白人的碰了碰她的手臂，“走吧。”
哎哟，真憋人。
李文斯坐下来的时候还揉了一下心口的位置，等回家一定要好好问问。
她们这一趟洗手间去的有点久，以至于回来的时候菜都差不多上齐了，整整铺了一整桌。
费珞正干劲十足的规划着摆放位置，致力于摆出个最上镜的顺序来。
李文斯看着眼跟前的虾仁，试图抬筷子的时候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手。
“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李文斯：……
费珞拍的那一下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她眼下觉得叶樱的视线快要把她手背上的那一点给烧穿了。
“好啦！”费珞接连拍了好几张，总算是满意了，“发个微博……”
李文斯寻思，这大概就是网红的日常了吧。
“等等，”费珞突然又想到什么，热情洋溢的提议，“我们来合张影吧？”
叶樱一脸不爽的看着她，“你吃不吃？”
费珞又看向李文斯：“那咱俩合一下？”
李文斯咽着唾沫，“我有点饿。”
饿到没力气拍照的那种。
费珞失落的撇了撇嘴，“行吧。”
要不是对面还有两个人，李文斯直觉这一桌的菜，费珞非得现场开个吃播不可。
叶樱的气压很低，不是日常的那种低，看得出来她很认真的在吃饭，巴不得立马吃完立马走。
费珞就完全相反了，她吃的很慢，一边吃一边还在手机上做着记录，说是回头要在微博开个美食专栏，好给读者推荐。
业务范围够广的，李文斯愈发有点佩服她，作为一个画师，除了画画竟然还能有空闲时间整出这么多事来。
“你们平时下班之后都干什么？”费珞问，问完又默默把那个“你们”改成了“你”，她虽然并不介意叶樱对她的敌意，但也不热衷于自讨没趣。
“呃……”果然“回答”的这种事情，还是得李文斯来，“就回家，睡觉？”
“没了？”
“应该再有点什么？”
费珞惊讶道，“没点夜生活？”
“上班很累的。”哪有精力夜生活？就算有也不能当着叶樱的面说啊。
“啧，就是因为很累才需要出去放松啊。”费珞放下手机，“这样，改天我带你出去跑跑场子，到处玩玩……”
李文斯眨巴着眼睛，还没接上话，就被叶樱拦腰斩断，“出去玩的事情，我会替她安排。”她颇有深意的看了费珞一眼，“就不劳你费心了。”
噫。
费珞将信将疑，“你能带她去哪玩？”
叶樱：“那就是我和她的事情了。”
这是，硝烟的味道呀。
李文斯觉得气氛很有问题，表面的风平浪静下似乎有许多小情绪蓄势待发，她甚至觉得下一秒叶樱就能和费珞打起来。
“那什么，我觉得回家睡觉挺好的。”她赶忙打了个圆场，“这个奶油蘑菇汤超级好喝的，你们快喝啊，再不喝凉了。”
请费珞做特邀画师，大概是叶樱近阶段以来在工作上做的最失败的一个决策了。
回家的时候李文斯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她觉得叶樱那张沉静的脸上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怨气。
但更可怕的却是，李文斯觉得叶樱对她的态度有了某种变化，但在这种哪哪都很不爽的情况下，竟然不是变坏了，而是变好了。
“你真没事？”
“没事。”叶樱摇了摇头。
费珞临走的时候和李文斯说了句“明天见”，而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叶樱就在旁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文斯有点疑惑，也有点猜测，“费珞是不是，又额外提了什么要求？”
不管是什么要求，李文斯相信，如果能再来一次的话，叶樱应该都会通通驳回。
叶樱终于苦大仇深的闭上眼睛，躺在副驾坐上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愁人。
她抬手按着太阳穴，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回答。
费珞只是要求可以让她来公司办公，没说每天都会来，没准是她杞人忧天了。
而且最让叶樱纠结的点也不是这个，她抿了一下嘴唇，想了想还是问出了那句让李文斯大跌眼镜，却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话，“我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李文斯：“……啊？？”
什么鬼？
叶樱却还嫌问题不够大似的，挣扎了一下又问，“就是，不够热情？”
李文斯：“……”
“你觉得我很冷淡么？”叶樱显然是很正经的和李文斯谈妥这个问题，眉头因此拧的紧紧地，以深刻表达她的重视，“就是我对你，你有觉得很冷淡么？”
怎么说呢，反正不算太热情？
李文斯斟酌了一下这个问题，想着怎么回答才能在让叶樱认识到自己问题的同时，也尽可能的不惹她生气。
“嗯……你有没有觉得，”李文斯小心翼翼的说，“你的性格，和别人不太一样？”
头一次正面提及这个问题，李文斯下意识有点紧张。
倒不是说她对叶樱的性格有什么意见，相反，她当初就是看中了叶樱这股子睥睨天下的傲娇劲儿，还有预备成功人士浑然天成的魅力，以及迫切想让人打破的禁谷欠气质。
总之，哪哪都抓的李文斯不能呼吸。
不过那些点，在长年的相处下，到底还是存在些许弊端的，譬如之前的那些事情。
叶樱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李文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生长环境成就了她今天的这种性格，她也不敢问，因为总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叶樱会在彻底敞开心扉后，主动跟她讲。
“不一样？”叶樱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全球六十几亿人口，星座都分十二个，你是指怎么个不一样法？”
李文斯：……这是说在同一个点上么？
李文斯无奈又有点好笑，“哎呀，其实也不重要，我觉得你挺好的。虽然那什么，有一点点啊，不是特别热情之外，其他的就……”
“所以你也觉得，我对你不热情？”
李文斯：我有这么说么？
“一点点，”李文斯强调道，生怕叶樱再斤斤计较，索性又道，“算了，也可以忽略不计的。”
叶樱看着她，倒是觉得不像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样子。
她正了正坐姿，没再看着李文斯了，也没再问什么问题。她看起来又陷入了某种沉思，直到车开进家，才回了回魂。
李文斯没敢打扰她，事实上她也很好奇，叶樱经历了这么一番思考之后会得出个怎么样的结论。
李文斯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从车后座把自己的那条绿油油的大围巾拿出来。
看到这条围巾，她就忍不住想到费珞早上说的话，于是很是不赞成的随口问了句，“这围巾的颜色很难看么？”
叶樱闻言也转头看了过来，她本来就拧着的眉头因为没法再拧了，所以一时半会很难从表情上判断出答案。
其实早上的时候叶樱就想说了，这么大一坨绿，李文斯买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但话还没出口，李文斯又撅着嘴嘀咕了一句，“费珞说不好看，让我换个颜色，可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叶樱：……
“嗯，”叶樱忽然应了一声，“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李文斯对于叶樱与她一致的观点，表现的既意外又惊喜，“真的？”
叶樱郑重其事的冲她点了下头，“真的，也很好配衣服，配什么衣服都好看。”
李文斯：……？
怎么听着玄乎玄乎的呢。
叶樱换了鞋往屋里走了几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执念，走到厨房的时候又回了个头，“你以后可以经常戴。”
李文斯本来是准备把围巾收回柜子里的，但在叶樱这么坚持的夸奖下，还是将信将疑的把她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所以你今天在餐厅的洗手间，就是想问我这个问题？”李文斯话题又回到了之前。
叶樱想想点了个头，大差不离吧。
“不会是，费珞说了什么吧？”李文斯虽然是问句，但叶樱就是在她离开的那一小会儿后才突然变得奇怪的，八成就是那费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其实你不用在意她的，咱们跟她又不熟，今儿才第一次见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问题显然不仅仅在于此。
那个费珞也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思，她都已经把主意打到李文斯的头上了。
作为一个有先见之明的敏锐人士，叶樱觉得有必要将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你以后……”但话说到一半，叶樱却又犹豫着停了下来。
费珞说，要尊重李文斯的想法。不管从何种立场来看，这句话本质上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如果硬要约束着李文斯离谁远一点，甚至是不能和谁有接触，是不是就已经触犯到那条线了呢？
她应该给李文斯多一点自由的，哪怕不愿意，也不该单方面的勒令她去怎么做。
想到这里叶樱又摇了摇头，“她没说什么，我只是不太喜欢她”
李文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正常，叶樱基本上也没遇到过几个能让她喜欢的人。
外加上费珞又是个话痨，大概一早就被归类在了叶樱最反感的那一类里。
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在李文斯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下打上了句号，叶樱怔了一下，“还没好？”
李文斯揉了揉鼻子，生怕她追责似的，赶忙道，“我有好好吃药，你看着我吃的。”
“……我知道。”
李文斯这才放了放心，“那什么，那我今晚就不睡楼上了。”
“怎么？”
“免得传染给你。”
叶樱显然对这个解释相当不屑，“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弱？”
fg立得非常到位，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隔天两人，一人一个喷嚏，唱了一路的双簧才到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