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裴樱大致回想了下，完全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她放下腿，语气轻飘飘：“可能当时我以为你在开玩笑，玩笑谁会当真，更别说记得了。”
高秋珊被裴樱的态度气到。
她觉得一直以来是她把裴樱宠坏了，二十出头的时候还好，勉强还会听她的话，可越往后到现在三十好几，变得却随意任性了。
高秋珊愠恼道：“不记得？那现在我又跟你说了一遍，你总知道了？”抿了抿唇，高秋珊继续说，“三年前你说雪冰还小，先不谈这件事。现在雪冰长大了，而且昨晚回家就在她爸面前夸你，说你——”
“我说你怎么突然说起她了。”裴樱打断了高秋珊，“原来是人家主动找上门的。”
“主动找上门怎么了？人家喜欢你，主动让父母牵线搭桥怎么了？我看雪冰这孩子也不错，就想你们先认识认识，你要觉得可以了就先把婚订了。”
“她喜欢我我就得和她在一起？妈，全世界那么多人喜欢我，我要都跟答应了，咱们家装得下吗？”裴樱盯着高秋珊看了五秒，最后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是不是咱家生意不好做了？你准备把我卖给幸家赚一笔？这样，你也别卖我了，我认识几个生意上的大佬，要不介绍给你认识？”
放在二十年前，高秋珊指定一巴掌扇到裴樱脸上，让她滚一边玩去儿。但现在高秋珊脾气虽然还很暴躁，但也能忍耐，她骂了一句：“少跟我贫嘴。”
接着又道：“这跟生意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该成家了。”
裴樱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态度再明显不过。
高秋珊也沉默了两秒，换了个问题，“你觉得雪冰怎么样？”
裴樱脑海里过了遍幸雪冰的样子，啧了一声：“挺漂亮的。”
“那就是有感觉。”高秋珊直接点明，她了解裴樱，对不感兴趣的人是不会夸对方好看。
“没有，我只是客观评价。”裴樱说。
高秋珊不理会，她认为裴樱觉得幸雪冰好看，那这件事就能成功一半。
“听说昨天你们加了联系方式？”
裴樱嗯了一声。
“那接下来该做什么就不用我教你了。”高秋珊说。
裴樱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又听高秋珊说：“还有你家里那位，接触雪冰之前就要和她断开知道吗？我不想听到别人说你私生活混乱，脚踏两只船。”
“如果我说断不开呢？”裴樱试探地问了句。
高秋珊：“断不开？那你要和她结婚？”
裴樱：“…”
她完全没料到老妈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让她一时难以回答。
高秋珊扫了眼裴樱，低头看资料道：“要是不喜欢她，不想和她结婚，那就不要把人留在你身边。”
“你要是断不开，那就我来处理。”高秋珊最后补充了句。
空气安静了两秒。
“小柔的事情不用你管。”裴樱面无表情，“我现在也没想过结婚，幸雪冰的事情您也不要再提了。”
见高秋珊表情有了变化，裴樱起身绕到了桌后，手放在高秋珊肩膀说：“再说了，我哥还没订婚呢，我先订婚多不好啊？您还是先把他的终生大事定了，再来管我。”
高秋珊：“你哥警局每天那么忙，能交到女朋友就不错了。”
交到女朋友就不错了？
还是交到真心相爱的就不错了？
裴樱笑了一声：“我也很忙的好吗？”
高秋珊冷笑：“是吗？忙着耽误别人？”
“我耽误谁了？”裴樱说，“我和小柔是你情我愿，没有耽误这一说。”
高秋珊不懂裴樱是怎么想的，但也知道今天的这次谈话也谈不出什么了，便打掉裴樱按摩她肩膀的手，“看见你就烦，出去。”
“行。”裴樱识时务地收回手，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停下，回过头，“那我去看我哥回来了没，回来了让他带女朋友过来跟你聊聊订婚的事？”
高秋珊头都没抬：“滚。”
-
裴樱回到家是晚上十点。
她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的人，忙碌地敲打着茶几上的电脑。看到她回来也是只抬头问一句：“回来了？”便又接着忙了。
很少体验被安锦柔冷落的感觉，裴樱不习惯地反应了一秒，好奇地往沙发那边走，“在做什么？”
安锦柔专注着自己的事情，没有理裴樱。
又一次受到冷落的裴樱只好坐到安锦柔身边，望向电脑。
想到安锦柔这几天一直抱着电脑忙什么，只是她太忙没有多问。现在有时间，裴樱撩眸仔细阅读了两行。
“这是……”电脑上文档的一片密密麻麻，很熟悉，裴樱至少有□□年没接触这东西了，她不确定问，“论文？”
安锦柔：“嗯。”
“写论文做什么？”
“答辩。”
裴樱疑惑：“……你研究生今年毕业？”
安锦柔停下打字，望向裴樱，见对方眼里的疑问不像是假装的，她反问：“你不知道？”
裴樱耸了下肩，“抱歉，事情太多，记不得。”
安锦柔敛眸“嗯”了一声，又转过头忙她的了。
不过打了几个字后，安锦柔忽然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裴樱说：“我还要会儿时间，你先去睡吧。”
“不急，我等你一起。”
裴樱这么说，安锦柔没再开口，只是刚凝起的眉稍稍舒展。
安锦柔很早很早就发现了，她的所有情绪都被裴樱牵动。她知道这种把一大半精力放在裴樱身上不好，最终内耗的是自己的心情，会很累，很容易敏感，可想改却改不掉。
就像是刚才，裴樱说不记得她毕业时间。可自己会考研也是裴樱提议的，对方怎么会不记得？只不过是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她刚还因为裴樱不记得她毕业时间不开心，但现在又因为裴樱留在沙发上陪她高兴。
情绪转变的太快，安锦柔觉得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或者说，因为裴樱，她越来越不像她自己。
短暂的想了想，安锦柔就又把注意放到论文上。
一旁的裴樱见茶几上有切好的水果，伸手叉了一块哈密瓜，她本来是想往自己嘴里放的，余光扫到安锦柔后，哈密瓜便到了安锦柔嘴边。
“吃点水果。”裴樱说。
安锦柔下意识的咬了一小口就没有吃了，裴樱顺势把剩下的塞进她的嘴里。
哈密瓜很脆，很甜，咬一口就出汁。
甜甜的汁水浸在齿缝，裴樱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喂过一小块后裴樱就没有再喂了，一是知道安锦柔不想被打扰，二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好似她和安锦柔调转了身份一样。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两声震动。
裴樱拿起手机顺势躺倒在了沙发。
看到发消息来的是谁，裴樱眼睛又眯了一下。
幸雪冰：［裴姐姐，我才知道我爸爸给伯母打了电话，说要让咱俩认识认识，然后订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不过是在爸爸面前夸裴姐姐你好看，他就以为我……］
幸雪冰：［姐姐你不要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裴樱把对方发来的消息大致看了一遍，就知道幸雪冰打的是什么算盘。
用这种伎俩来接近她是不是以为她傻？
本来想当作没看见，可瞧了眼安锦柔还在忙，索性无聊，裴樱回复了幸雪冰。
裴樱：［没事，我也没有。］
幸雪冰：［嗯嗯！可能是三年前我爸爸和伯母就说过让我们订婚的事情，所以我爸爸听到我夸姐姐以为我是想……］
幸雪冰：［不过姐姐现在是单身还是有女朋友呢？］
裴樱：［想套我消息卖给狗仔？］
幸雪冰：“…”
她看起来像是缺那点钱的人？！
幸雪冰：［当然不是啦～］
幸雪冰：［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姐姐的情况，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姐姐～］
裴樱：［你不是说对我没那个意思？］
幸雪冰：［裴姐姐误会了。］
幸雪冰：［是没有想订婚的意思，不是没有想了解你的意思。］
幸雪冰：［昨天我就有和姐姐说，我很喜欢你。］
裴樱：［我们好像没见过几次。］
幸雪冰：［见过的！是我十八岁那年，伯母带姐姐来参加我成人礼的时候，我对姐姐一见钟情。］
幸雪冰：［微信上聊好像显不出我的诚意。我听钟妍姐说姐姐最近在休息，不如找个机会我们见面聊？］
裴樱暗自啧了声，幸雪冰好像…有点东西？
居然还能从钟妍那里套话。
安锦柔没有忘记裴樱还在等她，将比较重要的一段写完后，安锦柔合住了电脑。
头转向旁边，视线落在了裴樱身上。
裴樱穿了条红色吊带裙，肤色被衬的雪一样白，白到耀眼。卷发红唇，微微勾起的眼线，显得浓烈又张扬。
像朵永远不会枯萎的红玫瑰。
盯着看了会儿，见裴樱一直抱着手机没有注意到她，安锦柔缓缓开口：“我忙完了。”
听到安锦柔的声音，裴樱把手机放到了一旁。
裴樱张开手，示意让安锦柔躺到她怀里。
安锦柔照做了。
她趴着压到裴樱身上，问：“你刚在和人聊天吗？”
安锦柔很轻，压在身上没有很重。裴樱手自然地搂上安锦柔的腰，腰很细，搂上去的感觉很奇妙。
“嗯，打发了下时间。”
另一手抚上安锦柔发顶，摸着柔软的秀发，裴樱问：“全都写完了？”
“还差一小部分。”
裴樱“嗯”了声。询问：“之后准备做什么？读博？”
安锦柔摇头：“不了，打算工作。”
裴樱眸底暗下，“为什么？你要是想读就读，工作什么的…有我养你可以不找。”
安锦柔趴到裴樱怀中，下巴抵着裴樱身上的软肉，声音也变软了，“你会养我一辈子？”
裴樱嘴角噙笑，“当然，我还是有这个经济实力的。”
安锦柔想要的不是这个回答。
她不知道裴樱是在装懂还是真的不懂。
安锦柔侧躺到裴樱肚子上，感受着裴樱肚子的一起一伏，连带着她的呼吸频率都要和裴樱的同步了。
她说：“我不想做废人。”
望着安锦柔的头顶，裴樱问：“为什么这么说？每个人有各自的选择，有钱花不工作不过是是选择了安逸。”
“可是我读书就是为了有份好工作。”安锦柔反驳。
“…”
等不到裴樱回应，安锦柔抬头，见裴樱脸上布满了几分严肃，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想我工作？为什么？”
裴樱扯了抹笑，低声说：“不知道，感觉这样你就会离我很远。”
她唯一能套住安锦柔的是钱。可如果安锦柔自己能够赚钱，还会需要她吗？
安锦柔没想到裴樱想的会是这个，她搂住裴樱的腰，语气坚定地说：“不会的。”
看着安锦柔脸上的笑，裴樱忽然有丝烦躁，这种感觉是为什么，她说不清楚。
就像封闭的鸟笼慢慢被打开，关在里面的金丝雀随时都有飞走的可能。
不会再受她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