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更换了身体的某一天。

  这具身体很小,脸庞很削瘦,手臂很纤细,皮肤很白。

  嗯,行动起来很灵敏,而且身体也很轻盈。

  在怒骂了下属,处理了叛徒之后,无惨的心情稍微转好了一点。

  他走在毛马樱之宫公园的木寨桥上,眼见着远处三四月份正好的樱花被清风卷着朝他而来。无惨用手推开这些纷纷繁繁的花瓣,轻快地越过小桥,踩过了上有斑纹的砖石,没有一点声音地落在地上。

  再走一些路程,他就会来到紫藤家在大阪的房产。那是个占位很好的地方,只要拉开帘子就可以看见建造于安土桃山时代,并于江户时代重铸的大阪城。

  每一寸土地的价值都很高。

  无惨推开门。门上的家纹——一朵紫藤花被切割成两半,向两边分离开去。

  这是传统的和式屋子。房屋周边有着小巧的庭院。以白砂画出弧线,覆盖着青苔的白石,石灯,流水的竹筒,铺满地面的麦冬,夹丛着的藤本大绣球花,笔挺的松树。

  无惨绕着水渠里流过的清澈的水进入北边的小凉亭。凉亭周边,是火红的鸡爪槭。

  这个庭院颜色太杂了……

  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吐槽完一遍之后,无惨靠着亭子的红柱,歪头看着池塘水面上倒映出的他现在的脸。

  怎么说呢……既恶心又难过。

  但是这份难过并不属于他,而是这具身体里残留下的感情。

  这么久了,这具空壳里的情感还是会影响到他。

  自紫藤日轮死去已经两年。在更换了躯体之后,鬼舞辻无惨假扮“紫藤日轮”回到了紫藤家,然后从红花夜那里拿到了地契书。

  怎么说呢……紫藤红花夜就是个脑子也不长的傻小子,连他哥哥里面换了个人都不知道。因为担心化鬼的“日轮”会被鬼杀队抓住杀掉,所以恳请他赶紧跑路,别再回来了。

  为了保证这个兄长的生活,紫藤红花夜还取钱的名章交给了他。也就是说,只要在适当的银行金铺,无惨都能够凭借这个名章取到紫藤家的钱。

  以前的时候,为了保持衣食无忧的生活,所以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伪装的对象。但是这次不用了。

  虽然鬼杀队那边也会通过他取钱的渠道来锁定他的位置,但没有人能够跟踪到无惨。

  没有人。

  所以这生活非常地舒适。有的时候,他还会去骚-扰一下在青森定居的女儿舞杳。

  至于八季哉,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窝着了。自从上一次被挂在太阳底下差点被烧死时候,他就再也不敢说话,再也不敢违背无惨的命令做事了。

  下仆很快地就送了食物和酒过来。

  清酒落进洁白的酒杯之中,庭院里涌过一阵温柔的风。三四月份的美景,从石墙上的孔洞里就可见一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空荡荡的庭院。

  美丽的精致。

  可口的食物。

  这一切本应该是让他感到愉悦的东西,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东西?”

  无惨自言自语。

  他知道无法得到答案,所以问完之后便又将视线移向了绣球花丛。

  那里,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小孩子在玩?

  ※

  战国。

  日柱宅邸“日歌!为什么这里有小孩子!”

  穿着波纹纹样的男子揣着袖子,不耐烦地看着在花丛边上玩着的两个小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差不多都是三岁的模样。

  无惨皱着眉头,非常讨厌地看着两个坐在地上玩泥巴的孩子。

  “哎呀……”绑着头发的年轻女子探出头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条野夫人出任务去了,所以把孩子拜托给我了。”

  日柱的宅邸就在她的辖域的当中。一开始的时候,她所选择的宅邸位于炼狱家附近,但是后来因为辖域的原因,所以就搬迁到了其他地方。

  “你有空的话,就陪他们玩一会儿吧。”

  “鬼要陪他们玩!赶紧把他们弄走,看着烦心。”他秀气的眉毛蹙在一起,几乎叠出了一座小山。

  年轻的女声又接着传来,“担待一些吧,求求你啦。条野夫人应该快回来了。”

  无惨冷哼了一声,继续揣着袖子,靠在红柱上看着两个小鬼相互往对方脸上涂泥巴。

  雨停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太阳不大,所以花土还是湿的。球状的花被小孩子们拔下来一堆人,然后又被碾进泥巴里面。

  “哥、哥!一起——起玩!”小女孩热情地招呼着。

  一片叶子飘到了无惨身边。他的手指拈住叶子,然后又把它射了出去,刚好砸在小女孩头上。

  他投射的力气并不大,但是却把小女孩砸得一愣。

  呆住了的小女孩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来。被妹妹所感染的哥哥,在观察了几秒时候,也放下手里的泥巴哇哇地大哭出声。

  无惨翻了个白眼,转过身,一副他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忙着在厨房里煮菜的人匆匆忙忙出来,一手一个大哭的小可怜。

  “乖乖……乖乖不哭嗯……”

  女人哄了好一会儿,才让他们止住哭。

  很快地,条野夫人就来回来交代了任务,并把两个孩子接了回去。

  无惨为了堵住两个小鬼的嘴巴,还撕了两片果干塞给地方。

  “不准告诉你爸妈!听见了没有!”他命令道。

  两个小孩抓着果干不放手,根本就没空和他讲话。

  无惨脑袋上蹦出好几个十字。

  ——小孩子太讨厌了。

  动不动就大哭大闹,还不听人讲话。

  ——他根本就没想起源头在于他。

  晚上,烛光朦胧下。

  “你不喜欢小孩子吗?”她问道。

  无惨枕着脑袋,眼睛望向天花板。

  他想也未想:“讨厌。”

  “为什么会讨厌……我觉得他们很可爱。”

  无惨毫不客气地回答道:“一定是你眼睛瞎了。呆愣笨拙,吵闹没脑子,睡了吃,吃了玩,玩了吃,吃了睡。浪费粮食又浪费空气。”

  “……你一天里好像也只有吃睡玩,连家务都没有做过哦。”

  无惨一点也不感到害臊。他出生在贵族家庭,自小就享用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成为鬼之后,他直接压迫别的鬼来为自己服务。之后的日子里,偶有落难,但是落难的时候,身旁总会有别人。

  总会有这个人。

  “无所谓,反正你在。”

  对方轻轻笑了一声。

  “我是很喜欢照顾别人……但是……”

  但是什么呢?

  对方没有往后面讲下去了。

  但是按照人类的想法来看的花,那句未完的话应该是……

  ——“但是我不在了该怎么办呢?”

  那就换个人。无惨想要这么回答。但是后来的四百年,他再也没有沦落到那种地步。

  ※

  明治年。

  紫藤家纹庭院。

  鬼舞辻无惨。

  他捡起手边的一堆装饰用的圆石头,然后就像是生气了一样把它们一颗一颗用力地扔进池塘里。池塘水的平静被破坏,水中的锦鲤跃出水面,竟然阴差阳错地落于岸边。它离水那么近,却无法、却做不到跃入水中这个行为。

  一条傻掉的鱼。

  ……

  一个傻子、笨蛋、蠢货、讨厌的家伙。

  讨厌死了。

  死了最好。

  别出现在他眼前了。

  最好不要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了。

  眼前突然一阵湿润与朦胧,残留在躯壳里面的杂碎的情绪因为浮起的记忆而更加强烈,愈发深刻。

  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顺着那苍白的脸颊一路往下滑。无惨被奇异的情绪向下拉,向下拉……

  他呼唤了自己的部下。

  过了一会儿,上弦之三猗窝座出现在他面前。

  猗窝座单膝跪地,高傲的头颅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不会抬起。

  他的骄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不适用。

  “无惨大人,唤属下来是为了——”“我问问你,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原本以为对方会交给自己什么重要的任务的猗窝座一愣,惊诧之间抬头,看见无惨眼眶里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面对主人的提问,他绞尽脑汁,最终干巴巴地回答道:“大概是……甜蜜又痛苦的情感吧。”

  他明明没有喜欢过别人,在回答这个问题之时,却感同身受。他的记忆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粉色和服的身材娇小的女性的身影,可是唯独看不清脸。

  ——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会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为了她的悲伤而悲伤,为了她的愤怒而愤怒。

  “奇怪。奇怪。”无惨的手指搔过自己的脸。

  “她怎么会喜欢上我?”

  他少有地,对某个问题感到疑惑。

  “也许她喜欢上的,只是您的皮囊。”

  这世间只看脸的女人并不少见。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百里挑一。

  可是当时……他既没有好看的脸,也没有人类趋向的那种真善美的灵魂。

  眼泪仍在不受控制地流淌。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个人吞噬殆尽?

  无惨不知道。

  就在某只鬼在发出疑问之时,在远方,另外一只也陷入了噩梦般的记忆里面。那段记忆藏在梦的最深处,藏在他触不可及的地方。

  ——童年。

  ——继国家。

  ——缘一。

  有人说,像鬼这种作恶多端的生物是不会睡觉,不会做梦。

  因为他们杀了太多人,吃了太多人。一旦进入梦乡,哪些被他们害死的可怜人类就会从黄泉里爬出,化作没有行迹的恶毒的鬼怪梦魇,然后穿梭进鬼们都思想里,大脑里,吃掉他们。

  ——杀掉他们。

  所以人们说,鬼不会入睡,不会做梦。

  可是这个白天,这个无法出门的太阳高照的白天,他在竹林里睡着了,并且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内容,是以前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故事了……

  那真的太久了,久到故事里头的人都没有面貌,全是模模糊糊看不清的张张脸蛋。连景物也是模糊的。一切都是不清楚的。

  除了……

  除了……

  除了……

  缘一。

  整个故事,整个梦里,唯有他的面容清晰如往日一般。

  明明是黑死牟最想忘掉的脸,可是这几百年来,这张脸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深刻。

  他堕入一场无边的梦境之中……

  “阿严、阿严。”

  轻柔的女声从房间内响起。侍女阿系拉开一条细细的门缝,这声音便从里面流了出来。

  阿严顿住了脚步。

  他靠到门口,疑声道:“母亲大人?”

  紫夫人朝他招了招手。

  于是阿严推开门,走了进去。阿系在他后面及时地关上了门,让里头的药香一点也不会流露到外面去。

  坐在床铺里的紫夫人身边挨着一个小男孩,他面无表情的小脸看起来有些瘆得慌。

  是阿缘。

  阿严走过去了,“母亲大人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紫夫人她身体不太好,基本上连门也不会出去。

  紫夫人笑道:“好些了。最近有厉害的医师过来看过,给我置了些药,我感觉身体舒服多了。”

  她低下头,“阿缘,快和哥哥说个话。”

  小孩没有动。

  阿严弯了弯眼睛,“下午好!外面太阳很好,我带你出去玩吧!怎么样?父亲大人今天不在家……”阿严随后压低了声音,就好像在说一些秘密。

  阿缘没有动,只是牵紧母亲的手更加紧了。

  “这孩子前两天还跟我炫耀你给他做的笛子呢……但是还是不太会说话的样子。”

  “没关系!”阿严接道,“我会等到阿缘能好好讲话的。反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紫夫人和阿严聊了很多,后来又绕回学业上去。

  末了,差不多是到阿严练习的时间了,“”母亲大人,我就先离去了。阿缘,我下次再来看你。他挥了挥手,心里可怜了一下表情呆滞的弟弟,然后正打算出门。

  阿系已经为了拉开了门。

  “谢谢……”

  阿严听到细细的声音。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猛地回头了。

  阿缘抓着紫夫人的衣服,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谢谢兄长大人送我笛子……”

  阿严愣住了。随后,笑容在他脸上瞬间放大。

  “嗯!”

  ……

  ……

  日光闪烁。

  竹林里荫蔽很大,所以根本就不会被太阳照射到。

  黑死牟睁开眼睛,看见头顶茂密的竹叶。远方的天光如此美丽,对鬼来说却像是砒-霜类的毒药。

  记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无惨大人应该是读到了他的思想,想必那位大人会非常的不开心。

  可是黑死牟现在无暇顾及那位大人的想法,因为现在,有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他的地盘。

  那是一个有着女孩子一样秀气的圆眼睛的浅发青年。他穿着淡色的和服,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书生气。

  “你好。”

  “我记得你是缘一的哥哥。”

  “你想让他复活吗?”

  对方一共说了三句话。因为他第四句话尚未开口,黑死牟就拔出了他的眼之刃朝对方劈了过去。

  刀与刀之间的碰撞发出了震鸣。

  “怪物是无法打败怪物的。”浅发青年如是说道,然后跳到了远方。

  “我没有在开玩笑,也没有要消遣你的意思。我是很认真地问你……你想要他复活吗?”

  黑死牟把刀插回了刀鞘里里面,“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缘一……”

  青年像是思考般地朝远方看了看,而后又回过头来,“没听缘一提起过我吗?啊……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我是吉田松阳,曾经叫作虚,是缘一的朋友。”

  黑死牟皱了皱眉,“缘一他……没有朋友。”

  青年笑笑,“他八十三年里有六十六年都跟我在一起,我不会是他的朋友谁又是他的朋友呢?那些要求他切腹自尽的猎鬼人吗?……你不觉得这有些好笑吗,严胜君?”

  黑死牟听到了自己作为人类时的名字,左眼跳了跳。

  这是谁……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这个人物。而且若是四百年前的人物,为何到现在依旧活着?是鬼吗……并不是,对方身上并没有鬼的气息。那他又是什么生物?

  “什么切腹……自尽……”

  “鬼杀队中不是有一条规定,如果有剑士变成了鬼,那么引入这名剑士的人就得切腹自尽来谢罪,不是吗?”

  “你难道忘记了吗?”

  好像是有这么一条规定……

  “但是……他还活着……”

  “因为当时的主公——鲤川云哉放过了他。”青年从善如流地回答。

  “我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这些,我只是问你,你想不想要复活缘一?我等下还有课,没办法在这里留多久。”

  “死去的人……就不应该……活过来,尘归尘……土归土。不要去……打扰他……的灵魂……”黑死牟断断续续地说道。他说完后,便转身离去。紫色的衣裳被风吹得鼓鼓的,剑士锻炼到极致的肉-体上面却暴露出了根根青筋。

  “哈啊……你一点也不想念他吗?”

  黑死牟越走越远。

  “即使是看到紫藤日轮——那张熟悉的脸,那些熟悉的动作和爱好之时,你也没有丝毫动容吗?”

  黑死牟脸上爆出了青筋。

  “不过是……一个……死人罢了……”

  “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真的吗?”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紫衣剑士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他几乎要与这片竹林融为一体。

  “那么、就由我来做吧。”

  吉田松阳站在石墙上想了一会儿。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你。”

  “缘一。”

  ※

  复活一个已经完全死掉、还死了几百年的人究竟要怎么做呢?

  有很多种办法。

  吉田松阳接近的那个方法来自于鬼女里陶。

  里陶的家族传承着复活死人的方法。

  取死人的骨灰与灵魂,置于陶土人偶之中,进行特别的“烧制”,就能使人起死回生。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他没有缘一的骨灰。

  因为继国缘一的骸骨里有着他的血的缘故,所以当紫藤日轮死掉的时候,他产生了反应,他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产生了要将对方复活的想法。

  可是黑死牟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帮助他,所以他没办法拿到对方的骨灰。

  吉田松阳身上只有缘一的灵魂。

  这片灵魂,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去到枫之村,对方陷于四魂之玉中时留在四魂之玉当中的。

  吉田松阳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了含有对方灵魂碎片的四魂之玉碎片。

  但是他只有灵魂,没有骨灰。

  那么只能换一个做法。

  还有一个非常可耻的不被人接受的做法。

  那就是将某人的灵魂转移进一具将死的躯壳当中,取代对方!

  ※

  1912年,日本第一百二十二代天皇明治天皇驾崩,随后,年号更改为大正。

  大正时代,1913年。

  乡村,冬天。

  大雪压低了枝头。

  雪地膨满的森林里,一个少年背着女孩,飞速地奔跑着。

  “祢豆子!祢豆子!哥哥一定会救你的!”

  少年名为灶门炭治郎,是烧炭人家的孩子。因为回家的路上耽误了时间于是在镇上歇息了一夜。第二天匆忙回家的时候发现妈妈、弟弟和妹妹们似乎遭遇了什么东西的袭击,都全部身亡!

  所有的兄弟姐妹们之中,唯有家中长女祢豆子一人还留有气息。

  必须得带祢豆子去看医师才行!

  必须得带祢豆子去看医师才行!

  炭治郎背着妹妹,痛苦地向前飞奔。

  他的身后,愈发远去的家的门前,在那一堆的尸体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圆眼睛的浅发男人。

  “希望传承了你的呼吸的灶门一家,能够适应你。”

  三百年之前,继国缘一遭受无数的挫折之后,来到了被他所救的灶门家。

  在被灶门家当时的当家主炭吉妻子朱弥子和堇的“想要看”的欢呼之下,继国缘一将他的日之呼吸的剑型展示给了他们。

  而灶门家的炭吉,便将一切记了下来,并将其以“神乐”的方式传承了下来。

  吉田松阳取出紫色的四魂之玉,将它投了出去。

  四魂之玉最终落入一个女孩的胸腔之中。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作“灶门花子”。

  “选择了女性吗……罢了。”他睁着眼睛,注视着整个过程。

  他要见证那个时代最可怕的男人,也是最可怜的男人的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太久了几乎忘记自己的初衷是继国兄弟了,所以赶紧捞一把捞一把

  ※求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