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已经引起很多高层的关注了,毕竟小海的身分比较特殊,主管都有意无意地警告他不要把事情搞太大。

  安稳平静生活了几十年的虞佟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主管警告,就因为有人、还是女人天天对他鲜花攻击,搞到外面的记者都快蠢蠢欲动。

  也不知道这条报下去会变成警界的特殊爱情笑柄,还是员警收受贿赂。

  「我看明天约他出来仔细讲清楚好了。」认为已经造成困扰旳虞佟无奈地再度叹了口气,把那朵嚣张狂妄发散着香气的玖瑰放到隔壁女同事桌上花瓶里。

  幸好这个时间办公室里的人都已经下班了,只留下几个值夜班的,否则又免不了被嘲笑一次。

  翻开了饭盒,果然还是超级精致的三层菜色。

  虽然感到困扰,但还不至于会浪费粮食的虞佟招了一样还没吃饭的玖深坐下分食。

  「对了,你是来找夏的吗?他已经提早回家了。」

  「这样喔,不过没关系啦,我只是拿个监识结果给他,等等打电话讲一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对着丰富的菜色直流口水,玖深挟了寿司卷后说:「最近查扣到那些卖香的中盘,经过分离监定和实验后,我和阿柳确定这批香就是小聿家发现的那种,挥发性质和纯度比较高的品质。我们认为这种物质起码已经被分成三种,最早王鸿那间电子游乐场冷气里使用的块状挥发性、小聿家的燃香挥发以及比较近期的香烟,基本成分和症状全部都是一样的。而大楼查获的那批次级品配方则是从香烟取来的。根据我们估计,冷气用的应该是第一批被研发出来,接着是香,确认香点燃之后可以加快挥发速度后,才应用到香烟里;其中冷气使用的应该是开发品所以不外流,这段时期被抄的游艺场都没有类似这样的东西。」

  听着简便的口头报告,虞佟微微点了下头,这些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很有可能是因为王鸿的身分才会取得不外流的开发品。

  目前他们并不晓得香枝到底流出了多少、渗透到什么地步。

  抓到的中盘商大多声称不知进的这批货有问题,转交给下游时就整个扩散出去了,到底谁买走或谁在使用他们一概不知道。

  这让查缉的工作难以进展。

  或许许多使用者和民宿主人一样误买了香枝,就这样不知不觉上瘾了,连个性都丕变。

  影响力无法估计,潜在的危险性更难以估计。

  「是说我发现他们在推销香的时候似乎有分两种方式,一种是流入市面上金纸佛物铺;一好像是有人去帮他们架设神坛……小聿家和四楼那家的神坛不就几乎一模一样吗?会不会他们另外还有利用什么信仰来稳固一些基本的销售量?」

  最近大家都专注在这件案子上,自然会把所有相关案件的相片都看过一次的玖深提出了他的发现。

  「这也不是不可能。」

  虞佟相信选择「香」的这种型态一定有某些理由。

  而这个理由,将会是他们的关键点。

  3.上篇

  他从未想过再回到这个地方。

  或许是时机的问题,也或许是他隐约告诉自已还不到回来的时候。其实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贪恋现有的温暖,让他的决定直到最后才确认下来。

  翻看着手上的书籍,这是事件之后虞夏帮他从家里拿过来的唯一一本书,他父亲生前喜欢的、叫作「如何帮你致富」的书本。内容只要阅读过几次之后就完全熟记,但是却从来没有帮助到他们家,唯一的用处只是让父亲在里面藏点东西。

  书本的夹页中有张相片、符咒以及几张分别放在不同页数里的千元钞票。

  那是一张全家福,年轻的父亲、母亲、尚年幼的兄姊,背景是在某座高出上,可能是什么知名的观光景点吧,角落边也照到了其他游客。相片上就只有这一家四个人,他还没来得及加入这个家庭的时候。

  他晓得那个曾经疼爱他们的男主人有多希望抹灭他的存在,就好像如果他不在,这个家庭曾经有的温馨和乐就会回来,失去的庞大金钱也会回来,他优秀的一对子女隌伴在身侧以及他爱恋的女人从来不曾背叛过他。

  但事实是,他拒绝相信那个女人的话语。

  不论科技如何进步,不论有多少方法可以证明他们是亲生的,男人唯一的结论就是这些都可以造假,只要女人与对方串通好,他们依旧能够拿到他们想要伪造的身分,他只能依赖香气这点救赎与外人的谎言和单薄的符咒,来让他相信某些方式可以改变一切。

  很多家庭的谎言都是这样。


  会殴打女人的男人或者会殴打男人的女人总是不断帮自己编织着藉口,后藉由某种东西,例如酒精来沉溺自已,一次一次让自己觉得自己没有错,或者一次一次让对方只能哀伤地选择原谅他。

  女人是很典型的台湾女性,认为保有家庭才能够保有一切。

  艰辛地打工着,抚养子女们,在溺水处挣扎着想尽方式让男人接朋事实,这是很传统的妇女美德,通常也是造成许多家庭不幸的根源。

  虞夏常常说那种不是忍耐,也不是成全,只是没有勇气,用爱来当作自己的保护罩,不去承认自己没有勇气踏出没有男人的世界,也不敢为了保护自己和小孩去重新选择新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与秩序的不安定,在成年之前就被扭曲的孩子就像未爆弹一样,选定了叫作未来的时间将所有人炸得遍体鳞伤。

  但是有成为未爆弹的机会是好的,少数暴力家庭中的小孩根本没机会来得及长大,太过纵容另一半的人也没有生存下去的时间。

  他的家庭或许就是虞夏口中这些问题的缩影。

  只不过男选择更低劣的沉沦,拖着全家埋葬在那股带着血腥气味的香气当中。更卑鄙的另外一个男人大量天量地将香气置于他家,说动了男人拿出任何能够抵押的东西与残存的最后金钱,甚至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会让另外一个男人带着自己的女儿出门……遗传女人美貌的年轻女孩在返家之后,无神地坐倒在神坛边傻笑着,身上有别的男人各种不同的酒气或烟味,胸罩里偶尔塞有不同皱摺的钞票。

  这些事已经进不了那个家的人心中。

  他慢慢地沉入冰冷的水里,试图将所有一切都隔绝在外。

  简单的救命两个字随着水吞回了他的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