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给了小丁警徽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回到湘湘和沈莹在的吧台。
沈莹对他笑了笑,打探他道:“你跟周鼎说什么悄悄话去了?”
顾烨敷衍地笑了一声,开着玩笑将话岔开,道:“我跟那小子说,漂亮妹子都我看上了,他别想。”
湘湘和沈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话一次夸了两个人,湘湘和沈莹都挺开心,说:“瞧瞧你们男人这张嘴,就没一句真话。”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便开始认真起来。这场舞会绝不可能开出来就为他们开心,艾迪不是这么有情调的人。
沈莹便问顾烨:“你有什么想法?”
顾烨刚刚光顾着给小丁送装备,还没来得及好好观察现场,此时他开始认真环视整个舞厅。
舞厅至少有五百平,正播放着轻快的音乐,各色npc在吧台、舞池玩乐,整个13楼所有人全部到场,气氛十分热闹。这是个大场面,肯定会有十分重要的信息藏在其中,而能否找到,就各凭本事。
顾烨道:“我猜是隐藏剧情的线索。”
沈莹和湘湘也这么想,一同对顾烨点头。
这时周俊向他们走来,周俊似乎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身骚气的紫色小三件西装,口袋还别上一块红色手帕,头发至少抹了半瓶发油,这个人油头粉面。
他对湘湘沈莹打招呼:“哇塞,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没看错,我还以为什么大明星来了呢!”
周俊比顾烨还会夸人,而漂亮女孩就喜欢这一套,立刻被周俊八颗牙微笑俘虏过去,说:“就你讨厌,以后还让不让人穿裙子了?”
周俊举起两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笑眯眯道:“可别可别,那我上哪儿享这眼福去?”
周俊说完,又开始打量顾烨了。但他对顾烨没兴趣,懒得夸他,于是单刀直入,说:“你来这么久了,看出点什么没?”
顾烨说:“还没。”
周俊眉毛挑了一下,看上去有点高兴。
上次在赵鹏房间里的不欢而散,一直让他有点耿耿于怀,周俊想总是做一群人里唯一的领袖,现在他的c位正摇摇欲坠,一定要想办法稳住自己的身份。
于是周俊抬眼看向周围,故意吹嘘道:“我觉得这很简单,”
“你觉得很简单吗?”湘湘有点崇拜道:“我们什么都想不出来。”
周俊嘴角向上一扬,露出自信的微笑,说:“根据我的经验,线索就藏在舞厅上,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他找出来。”
周俊的话其实说了跟没说一样,但他有一张极具蛊惑力的笑脸,和自信的气质,让人很容易对他的话产生滤镜。
沈莹立刻说:“那我们一起找?”
湘湘便说:“好,你去吧台,我和周俊去舞池。”
沈莹一听,假笑了一声,她也是女孩,太懂湘湘的心思,这不就是想将她支开,好跟周俊一起么?
沈莹也不是爱吃亏的,她最恨别人压她一头,尤其是像湘湘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于是笑着说:“你们两个人一起去舞池,是找东西还是找乐子的?玩游戏划水可以,但到分奖励的时候,可就别惦记。”
沈莹的话也很明白,既然分开找,那谁找到就归谁,甭想跟着蹭。
周俊立刻道:“诶,这有什么好争的,大家一起找就是了。”于是一手搂了一个,跟湘湘沈莹三人一起进入舞池。
顾烨没跟他们仨一起去,而是站在原地找人。
是不是少了一个?
小丁在自助吧台吃点心,叶天和郑正正也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唯独少了那一个……
“你怎么不跟着他们去?”这时一个人突然从顾烨身后冒了出来,顾烨吓了一跳,差点将手里的酒杯泼那人身上去了,他回头一看,原来在这儿。
顾烨将酒杯扶正,说:“我刚刚没看见你,你才来吗?”
“嗯,”谭林点点头,他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认真地看着顾烨说:“你刚刚在找我?”
“唔……”顾烨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能说真话吗,会不会觉得暗戳戳地观察有点变态?还是算了,他将真话咽下去,婉转道:“我看少了个人,怕你出事。”
“嗯,”谭林应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
顾烨顿时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刚刚就给他一直球,看他小子怎么接,也比现在不上不下来得舒服。
谭林看着在大厅里四处搜寻的人,说:“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
顾烨说:“没什么好找的,一眼就可以看完的东西。”
整个舞厅都是开放式结构,从入口到出口,一眼便可以看尽,没有什么可藏东西的地方,唯一值得考究的,就是舞厅旁边的一面大方桌,上面堆满了各种礼品盒,但最上面放了一个芭比娃娃,这又直接暴露了答案——这是一场小女孩的生日派对。
顾烨用眼神示意谭林看那堆礼物,然后说:“我猜这是一个生日派对。”
周俊他们这时候回来了,周俊的脸色比刚刚暗淡不少,连那身骚气的紫色礼服都有点发暗,他有点不愿意,只能吞吐道:“好像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就一堆没人要的破礼物,谁稀罕芭比娃娃啊?”
这时郑正正和叶天也过来和他们汇合,显然他们也找了一路,毫无收获。
“现在怎么办?”大家有点没主意。
如果不找到隐藏线索,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可能会被困在这场永不停止的舞会上,连进入第二个白天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小丁端着装满小蛋糕的托盘走了过来,说:“顾烨,我跟你讲,这里的东西真的太好吃了!”他说完才发现所有人都在这儿,并且对他一脸无语的凝视,小丁微愣,道:“你们干站着做什么?”
叶天要被气炸,大骂道:“你是傻子吗?吃吃吃,这种时候了,就知道吃。”
小丁顿时也爆炸,说:“你爱吃不吃,又不是给你的,你自己现在想不出办法了,就乱发脾气!”
叶天不屑冷笑道:“那你想出办法了?”
他就不信小丁那猪脑子,还能真想到什么办法,要不是顾烨肯带他,他早八百年就灰飞烟灭了。
小丁也气了,他将手里的托盘塞到顾烨手里,让他暂时替他拿着,然后对叶天下战书,道:“你好好看着。”说完便大步向舞池走去。
叶天没想到小丁走得这么胸有成竹,一时还真怵了,他就不信,自己的脑子竟然有一天连小丁都比不过。
叶天问顾烨:“他要干嘛?”
顾烨也不清楚,小丁虽然傻了点,但分寸还是有的,现在难得想在叶天面前争口气,便由着他去。他默默吃了两口小丁托盘上的点心,味道真的还行。
进入舞池后,小丁一把将一个正准备和别人跳舞的女NPC拉住,那女NPC被小丁牵得差点转了个圈,小丁问女NPC道:“你们这个舞会是干什么?”
这一招是小丁从顾烨那儿学的。
第二轮游戏时,顾烨问了一路过同学,于是知道食堂的地点。所以小丁学到,只要有什么不知道的,问一个NPC,总不会出错。
果然,那女NPC告诉他说:“生日派对。”
小丁弄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放过NPC,轻快地回到原处,他对叶天挑衅地龇了龇牙,说:“看见了吗?我们现在一场生日派对上。”
叶天脸上的表情有点五彩斑斓,不屑道:“算你运气好。”
小丁将托盘从顾烨手里拿了回来,他才去了三分钟不到,盘子里就只剩一块泡芙了。
小丁有点苦恼,他憋着嘴问顾烨:“你说为什么一场生日派对,什么都有了,却没有蛋糕?”
小丁无意间的一句话,竟然踩到了点子上。
这是为什么呢?
一场如此盛大的生日会,蛋糕是最重要的,但纵观整间舞厅,有彩球、礼物、客人,什么都有了,却唯独没有蛋糕。
大家已经无比接近这个答案,但却怎么也摸不到中心。
“我们应该要做点什么,”沈莹推测道:“就像游戏里触发剧情的条件一样,我们只有满足这个条件,线索才会出现。”
沈莹的思路在一个正确的方向上,但方向虽然正确,最重要的一环依然遗失了——这个条件到底是什么。这才是一切问题的核心。
舞厅间震耳欲聋的音乐让大家渐渐急躁起来,能是什么呢?会是什么呢……
这时顾烨突然轻笑了一下,怎么总是爱将问题想得那么复杂。
叶天见顾烨笑,便问:“诶,你笑什么啊!?”
顾烨说:“都到了舞厅了,这条件还能是什么?”
他轻快地向舞池走去,大家还愣在原地。
顾烨只能回头再解释一通——“条件是跳舞。”
“这……”叶天他们有点犹豫,大家心情极度紧张,都没跳舞的心思,更何况这时候跳舞,总有一种坟头蹦迪既视感。
小丁可没想那么多,他觉得这方法挺有意思,立刻跟着顾烨跳进舞厅,然后一把揽住刚刚搭上话的NPC,手臂一圈,将她飞了出去。
小丁撒了欢,大家也略带怀疑地陆续踏入舞池。
起初,大家还挺不乐意,像僵尸一样硬邦邦地晃动身体。
但渐渐的,音乐舒缓了起来,大家身体也跟着放松,打了开来。
顾烨跟着音乐打转,然后慢悠悠地晃到谭林背后。
谭林似乎早就发现他了,跟着转过了身,两人差点踩着了。
顾烨觉得现在气氛挺好,如果能拉近一下距离,那是再好不过的。于是他抬眼看了会儿两人头顶的吊灯,又低头看了会儿两人的的脚尖,就是不看人。
顾烨酝酿了一下情绪,问谭林说:“你会跳舞吗?”
两人跟着音乐轻轻晃动身体,时不时擦到对方的肩膀。
谭林怕他听不见,于是微微低了点头,几乎擦着他的耳廓说:“会。”
“我也会,但是小时候体育课学的,现在早忘了……”顾烨揉了揉自己发痒的耳垂,说:“你还记得怎么跳吗?”
谭林没说话,只是突然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顾烨心里几乎炸出一朵烟花,这时突然舞厅大门打开,“happy birthday to you~!”在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里,一只巨大的生日蛋糕被推了进来。
生日蛋糕有两层,上面是一层厚厚的老式植物脂肪奶油,奶油上用红色的果酱写着:“祝女儿生日快乐。”
“女儿,”还不知道小女孩信息的叶天和周俊惊讶道:“这是说,作家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我想是的,”顾烨说道。
赵鹏有女儿他早就知道了,真正让他意外的是,蛋糕上的蜡烛不对。
蛋糕上只有三只蜡烛。
一只蜡烛代表一岁,这位小寿星只有三岁,而飘荡在走廊里的小女孩,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大……
大家还在研究蛋糕,他们推测重要的线索是不是藏在了奶油下面,或者蛋糕中间,并没有注意到顾烨从舞厅离开。
顾烨只想立刻找到那个女孩,但当他到了走廊后,才发现自己此时就像一只无头苍蝇。
他想找人,可他上哪儿去找?他仅仅见过小女孩两次,还有一次是在监控器上。
根据他的推断,小女孩的出现是随机的,也就是说,有的人可能一整场游戏结束,都没机会与小女孩碰上面。
顾烨正在酒店乱走,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按在一面墙壁上。
“谭林!”顾烨叫出声,“你怎么……”
谭林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在顾烨积极找线索的同时,谭林也在找。
只是两人想的一样,总担心自己行为太危险,不愿对方被牵扯进来,于是互相瞒着,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碰了头。
谭林警惕地看了一眼相邻走廊,然后对顾烨解释道:“那个小女孩,我找到了她出现的规律。”
谭林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时间,道:“她出现的时间和房间号,尾数是一样的,现在是十一点零二,房间号是1302,她马上就会出现。”
过了大概三分钟,这三分钟每一分都像漫长的煎熬,在顾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果觉得背后发凉,似乎有人靠近。
这时,谭林与他对视一眼,然后微微颔首,示意人到了。
谭林对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要他留在这里,自己出去。
但顾烨动作比谭林还快,他没等谭林反应,迅速转身拐过转角,挡住小女孩去路。
这一次,他与小女孩面对面。他可以看见小女孩像是被像素点糊住的脸,这张模糊的肉色面孔本该让他感到害怕,可此时他却并没有。
他只觉得难受,为赵鹏。
这是赵鹏构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复活了自己的女儿,然而他却无法知道自己的女儿三岁之后将会是什么模样,甚至连一张面孔都不能给她。
顾烨缓缓在小女孩身前半蹲下,让自己的视线刚刚好与小女孩平齐。
小女孩的脸上没有眼睛,顾烨却觉得她惊吓了一下。
顾烨轻声安抚道:“你好,还记得我吗?”
小女孩迟疑半晌,点了点头,“嗯。”
“很好,”顾烨微笑道:“你还记得我,我很高兴。”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吗?”
小女孩又点头,这次她答得快了些。
顾烨说:“祝你生日快乐,我没什么送给你的。”他将自己别在领带上的金玫瑰领夹取了下来,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缓缓向他伸出小手。
顾烨将那小小的玫瑰放在她手心,“不知道这个东西你喜不喜欢。”
“喜欢,”小女孩的头微微动了一下,语气变得轻快,她说:“我最喜欢玫瑰花,谢谢你。”然后笨拙地将领夹别在头发上。
顾烨给她取了下来,说:“不是这样用的。”他给她夹在白色裙子的小口袋上。
小女孩低下头,没有五官的脸注视着小口袋上冒出来的那朵金色小花,道:“很久没有人祝我生日快乐了。”
那场属于她的生日会,赵鹏却唯独忘记邀请她。
“我很喜欢你,”小女孩仰起了脸,道:“我也要送你一个东西。”
“送我?”这回轮到顾烨意外了,他从没想过,这种游戏内的NPC还会送他东西。
小女孩在裙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空白的白色卡片,说:“送给你。”
“这是什么?”顾烨问小女孩。
小女孩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这答了跟没答一样。那张白色卡片和淘汰选手的卡片有些相似,唯一的区别是,淘汰选手的卡片中央有一条写名字的细线,而这一张却没有。顾烨想这或许是小孩在这里游荡太久,于是捡来游戏卡当玩具。但顾烨并没有拒绝,他收下东西,认真道:“谢谢你。”
“嗯。”小女孩转身离开,顾烨也起身,但当他站起来后再向走廊看去,小女孩已经不见了,时间从十一点零四,变成十一点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