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海廉揉揉鼻梁， 懒得再追究。
海廉转移话题，要带着众人回去吃晚饭，顺便总结这一期直播拍摄的情况， 以及说说小队队长选拔的情况。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 游乐园的直播到这里就算结束， 明天中午他们就要回去了。
听着海廉的话，知道他们在游乐园的直播到这就算结束，刚刚还累得不轻的众人心中都不由生出几分不舍。
这次的直播虽然累， 但也确实让他们玩得很开心。
他们体验到了很多他们以前绝对不会有的体验， 也经历了很多他们以前接触不到的新鲜事物。
至于小队队长的选拔，其实众人都已经心中有数。
他们并不像温尔，关闭弹幕也不看微博， 他们一直在关注。
看见温尔地投票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增加，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众人并没觉得生气或者不服气。
温尔地变化是有目共睹的，温尔地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而且温尔确实挺擅长带队，他脑子转的极快， 很多时候都是温尔最先想到问题最先反应过来。
温尔带队， 他们能接受。
众人心中都有数，唯独温尔回去的一路上都紧张无比， 他太过紧张， 紧张到以至于都没看出周围其他几人并不紧张。
一路回到旅馆，众人在楼下大厅坐下时，温尔已经紧张得掌心都是汗水，脸颊也微微泛红。
温尔不断地努力的告诉自己， 他已经努力了， 他已经尽力了， 但面对正准备说话的海廉，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紧张。
温尔觉得，他地投票，说不定已经有三千。
这点票数对于特维克和阿斯坦来说肯定不值一提，甚至可能都不及他们的零头，但对他来说，却已经是他大着胆子才敢有的猜测。
温尔深呼吸，只有两千也挺好的。
想想，温尔又觉得其实一千就已经很好。
虽然这个数字不大，但每一个都是他努力争取来的，所以就算只有一千地投票，就算是最后一个，他也没必要去失望。
温尔再深呼吸，看着海廉准备好要讲话，他屏住呼吸。
“不用紧张。”埃德尔冷静的声音只旁边传来。
温尔看去，太过紧张，他都忘了要避开埃德尔，埃德尔照顾他仅仅是因为愧疚。
温尔本能靠近埃德尔，他把自己的膝盖和埃德尔的碰在一起，埃德尔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察觉，埃德尔呼吸轻滞。
他看向温尔的眼，发现温尔只是因为太过紧张，他失落。
埃德尔伸手，抓住温尔放在沙发上的手。
温尔没有心思去在意，他本能反手抓住埃德尔的手。
“游乐场一行进行到今天就算结束了，明天早上你们可以到处玩玩，中午我们就要出发，回去部门。”海廉道。
“看得出来，这次的直播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一群人幽怨地看着海廉。
“哈哈。”海廉笑笑，浑然不觉自己有多少次差点被杀人泄愤。
“我们先说说直播间数据吧。这次的直播反响相当好，甚至远超了我们最开始的预料。”海廉看向特维克和阿斯塔，“主要是因为特维克和阿斯塔。”
“以及温尔。”海廉看向温尔。
温尔愣了愣，没想到自己会被提名。
想想，温尔又释然。
他虽然并不知道直播间的情况，但他是个特殊存在这点，他却再清楚不过。
温尔深呼吸，想象着自己是在海中遨游。
他有着强壮的尾巴和鱼鳍，他一下就可以游出许远，没有什么苦痛难过是能追上他的。
他已经努力地展示过自己了，他做到了最好。
就算那些人把他当个怪物看，那他也绝对是他们见过的最可爱的怪物。
“直播间最高同时在线人数达到了九千多万，已经突破帝国有史以来最高的在线人数，如果算上转播平台以及重播数，总体数量甚至都已经上亿。”
“这还只是直播间的数据，还没算上精剪版的。”
海廉看向一旁的赖克。
赖克上前，他负责的是这次的拍摄以及后期剪辑工作，精剪版就是由他监督着完成。
“精剪版昨晚八点就已经在几个大平台开播，到晚上八点截止就是整整一天。不过不用等到晚上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点播量已经上亿。”赖克深呼吸。
“照这速度下去，用不了一个星期点播量就能冲破十亿。”赖克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这是我目前接手过的所有直播、拍摄里人气最高的。”
听着赖克的话，温尔一群人不由低声交谈起来。
众人脸上都是笑容，由心的灿烂笑容。
特别是耶塔，他脸上的笑容最是灿烂，他知道他的心态或许有些不对，但他就是喜欢这种被人注视被人赞赏的感觉。
海廉接着道：“后两天的精剪版已经在剪辑，我相信只要下半部分也发出去，肯定会再吸引一波流量，总体的点击量说不定能够过百亿。”
他们这次总结会议并没有避开直播间的人，而是直接当着五个直播摄像头在直播。
听着海廉的话，直播间的人也跟着兴奋。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直播的都是谁！]
[南区第二大队报道！]
[西区先遣队报道！]
[啊啊啊我的温宝快到雌父碗里来！]
[阿斯塔王子就够担起半边天。]
[王子护卫队报道！]
[温尔护卫队报道！]
[抱走耶塔！]
[引战去死谢谢]
[雪瑞尔yyds好吧，多可爱。]
[温尔护卫队报道！]
[抱走我温宝！]
[期待精剪版。]
……
满屏幕的各种报道，几乎把整个直播间画面都盖住。
摄像头前，海廉又提了几句关于精剪版的后续宣传后，把话题转移到微博上。
微博作为他们主要的宣传平台，他们也并没闲着，几乎每天都会发一到两个宣传微博。
有关于直播间趣事的，有关于温尔他们几个人互动的，也有关于雄虫觉醒失败相关的。
几乎每一条微博下面的点击、转发、评论量，都在远超海廉最开始预料的范围之外。
“特别是关于雄虫觉醒失败这个话题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次全民普及的科普。”海廉看向温尔。
因为紧张，温尔眼角微微泛红。
“除了对大众地科普，这一次的节目也吸引了不少相关人员的关注。很多觉醒失败的雄虫都在微博留言发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也有相关的医疗组织已经发声，决定建立相关的研究团队。”
“帝国和雄虫联盟也非常重视这件事，所以都发了声。”
“军区总部两个副将之一的欧格斯副将，更是以个人名义向相关组织捐献了不少功勋点，希望能够帮助到更多觉醒失败的雄虫。”
埃德尔闻言，嘴角不易察觉地抿紧。
欧格斯不要以为这样他就会放过他，他迟早要找他算账。
埃德尔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温尔。
温尔注意力全部都在海廉那边，听说他的努力起到了作用，听说有和他一样的雄虫有勇气站出来，听说帝国很重视这件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埃德尔从来不知道，一个雄虫原来也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温尔竟然能把他的手都捏得发疼。
“我们节目组联系了微博和几个大的平台，已经在几个平台之上同步建立了捐款通道，之后会把所有的捐款全部捐献给相关组织。”
捐款主要还是帝国和雄虫联盟的意思，他们并不是想要那些捐款，而是希望这件事情能被重视，因为只有民众重视，他们才能采取相对的对策。
以前他们不重视，是因为他们处于战乱中，但他们现在已经进入和平时代。
他们帝国现在欣欣向荣，他们帝国会变得越来越好，他们有了精力去关注雄虫觉醒失败，这就是最好地证明。
说完这件事，海廉停歇片刻，给众人缓神的时间。
片刻后，海廉说起直播团队队长的事。
“按照之前说好的，这次游乐园旅行结束时，投票就会终止，到时候投票票数最多的人就将是这次直播团队的队长。”
温尔忍不住坐直身体。
温尔另一边，雪瑞尔察觉温尔的小动作，他嘴角忍不住地勾起，眼中多出几分柔光。
他看向一旁的特维克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脸上都是笑容。
他们早就知道结果，他们也都已经接受这个结果。
他们默契地选择了沉默，没有去破坏这份惊喜，他们希望能够看见温尔知道结果时脸上会有的惊喜表情。
“目前为止，票数最高的人，是——”海廉准备读票。
温尔深呼吸，一口气吸进去，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处于深呼吸的状态，他都快把自己撑成河豚。
温尔连忙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再一次深呼吸。
“是温尔。”海廉看向温尔。
温尔愣了愣。
温尔也挺好的，特维克和阿斯塔两个人本来就很受欢迎，队长肯定是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二选一——
温尔愣了愣，他呆呆地回头看向身旁的埃德尔，海廉刚刚说的是谁？
特维克？还是阿斯塔？
“投票时间是到明天中午才结束，到时候我们会做具体地统计，不过我想情况应该不会再有大地改变。”海廉笑着看着温尔，“你要说两句吗？温尔。”
温尔呆呆地回头看去。
雪瑞尔一群人早就已经知道结果，所有人都笑着看着温尔，要看看温尔多久才能回神。
投票的结果已经很明显，温尔的票数远超他们所有人，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剩下的时间里就逆转。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已经接受这个结果，并且觉得这个结果挺好，他们并不想改变什么。
温尔呆呆地看着海廉。
“温尔？”海廉再提醒。
温尔眨巴眨巴眼睛，本能地看向和自己十指相握的埃德尔。
海廉刚刚说是谁来着？
“是你，温尔。”埃德尔轻声道。
温尔眨巴眨巴眼睛，没等他反应过来，要去问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眶一下就滚烫。
紧接着，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喉间更是一阵苦涩发痛。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面前的埃德尔已经慌了神。
“温尔？”埃德尔试图做点什么，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你别哭。”
温尔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摸到一片湿润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在哭。
002.
下一刻，温尔彻底反应过来，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喉头更加苦痛。
温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这明明就是一件好事，他应该高兴才对，他居然赢了特维克和阿斯塔。
他知道他应该笑，他应该高兴，但他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温尔试图说点什么，但他一张嘴，到了嘴边的声音就变成梗咽。
“温尔，温尔……”埃德尔不知所措，他只能本能地抱住面前的小雄虫，把他紧紧拥护在怀中。
雪瑞尔一群人在看见温尔落泪的瞬间也都有些慌了，这是他们所未曾预料到的。
他们以为温尔会开心，会尖叫，会高兴的蹦起，然后他们就可以跟着起身，他们就可以送上祝福。
他们没想到，那个即使被直播间的人骂都不曾哭的温尔，会突然就哭起来。
“这是该高兴的事情……”雪瑞尔试图说点什么，但看见被埃德尔抱在怀中的温尔，听见温尔喉间的梗咽，他眼框居然也不争气地跟着红了。
雪瑞尔深呼吸，移开视线，他朝着旁边其他人看去。
特维克脸上笑着，眼角却泛红。
阿斯塔侧过头去面对着恩奇都，他避开摄像头。
摄像头习惯性的要追，要拍摄阿斯塔的正脸，它被设定如此。
它才一动，它就被恩奇都凶巴巴的一把抓住。
阿斯塔最是好面子，阿斯塔现在的样子，只有他能看。
耶塔静静看着温尔，他眼神安静而复杂。
耶塔突然有些明白这次的直播他为什么总想和温尔争，因为他早就已经猜到事情可能会变成这样。
他没有根据，但他就是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蓦地想起很久之前他明明已经记不清楚，却始终牢记着的那一幕。
看见自己最喜欢的爷爷把买给自己的零嘴分给其他小雄虫，他气坏了，他小跑着上前把所有零嘴全部抢了回来。
被抢了零嘴，被凶巴巴地瞪着，那个甚至都不敢从自己雌父怀中下来的小雄虫没有哇哇哭鼻子。
而是在愣了愣之后，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颗糖果递了过来。
那时候他是个什么反应来着？
羞愧？一张脸胀得通红？
他已经不记得，他只知道那之后他每次见到温尔，都会塞给他一堆各种好吃的零嘴，其中好多还是他特意留着不吃省下来的。
温尔花了些时间才总算平复心情。
他抹干脸上的泪水打开微博，看见微博上自己那足足一百八十多万的投票时，他再次红了眼眶。
他并不是个喜欢哭的雄虫，当初觉醒失败他都没哭过，但这次面对着那远超他意料之外地投票数据，他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一百八十万。
当初他给自己预测的票数是多少来着？三千？两千？他甚至提前自我安慰，一千也挺好。
“我……”温尔深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再失态。
他试图说点什么，但他一张嘴情绪管理就失控。
埃德尔见不得温尔这样，他直接学着恩奇都把温尔的摄像头抓住，然后塞到沙发旁边的抱枕下。
温尔想哭，那就让他哭个够。
“我没想到，我以为……”温尔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
“我知道。”埃德尔轻声道，他知道，他真的知道。
“温尔。”雪瑞尔轻声唤道。
温尔看去。
“你可以的。”雪瑞尔眼中带笑。
“我也这么觉得。”特维克眼中带着鼓励和肯定。
阿斯塔已经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虽然他眼眶还微微泛红，但他已经能露出笑容，“那么多的人都喜欢你，你可得加油。”
足足一百八十多万的投票，他和特维克两人地投票可就才百万左右。
他们两个自带流量，很多忠实粉丝一开始就给他们投了票，但当他们的票数到达百万后，他们的投票也就不再涨。
温尔不是。
从最开始的五个人中最差，到现在的最高，温尔的票数越到后面涨得越快。
阿斯塔甚至觉得要是再给温尔两天，他的票数搞不好能过两百万。
因为越是相处，他们就会越是喜欢温尔。
耶塔没说什么，但也没有破坏气氛。
桑瑟、卡泽、乌可和恩奇都四个雌虫也并未说什么，他们为温尔高兴，但他们也为自己的搭档失落。
雪瑞尔他们也是很优秀的雄虫，他们知道。
那之后，海廉又说了些关于明天回程的事情，但温尔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在总结结束，又吃完饭后，温尔没有回房间，而是独自一个人带着摄像头在旅馆附近散步。
夜色降临，游乐园逐渐安静。
夜风袭来，带来一阵阵冰凉。
一边往前走，温尔一边看着面前光脑弹出的虚拟屏幕，屏幕上是微博和直播间。
他之前拒绝看微博看弹幕，让他错过了很多东西。
其中就包括那些和他一样觉醒失败，看见他的直播后鼓足勇气给他弹幕给他留言的雄虫的留言。
温尔一边向前走去，一边细细地浏览着那些评论，以及评论下方的安慰。
[我叫凯里，评论太多，我知道你肯定看不见我，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给你写这条评论的时候，我的雌父就坐在我的身边，一起来的还有我其他家人，我们在一家饭店的一楼大厅中。
饭店生意很好，人满为患。
我上一次出门，已经是三年前。
我今年二十三，我是在五岁的时候觉醒失败的，因为生病。
我雌父一直觉得这是他的错，是因为他没有照顾好我，他本来可以照顾好我。
我小时候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很讨厌我雌父，我经常又哭又闹还说了很多让他伤心的话故意让他难堪……]
这条评论多达三千多字，下方的回复过万。
这并不是一条特殊的评论，因为他的直播间下面到处都是这样的评论。
很多人都和凯里一样，是被吸引来觉醒失败的雄虫。
他们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勇气、有了平台、有了机会诉说自己的经历，诉说自己心中所想。
他们中有生气觉得不公平的，也有释然和自己和解的，他们还给他取了个很好听的昵称，叫作“温宝”。
他们有的人比他大，把他当作弟弟，有的人比他小，把他当作哥哥。
他们都一样，他们都很喜欢他。
温尔一条一条挨着挨着往下看，他试图把所有的评论所有地回复都看上一遍，但直看到他眼睛发涩喉间发苦发痛他都没能看完。
他歇歇，然后再看。
要是再看累了，他就再歇歇。
他把所有评论都看完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看完后，温尔关掉光脑，在路旁休息椅上坐下。
他闭上眼睛，让眼睛休息的同时香小猪也感受夜风的冰凉。
哭了个痛快后，温尔眼睛有些肿胀，但整个人却处于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那种舒服，并不仅仅是身上疲劳一挥而空带来的，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
从小到大，虽然他一直坚持一直努力让自己相信他并不比任何人差，但所有人都在用同情复杂或者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有时他也自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很差劲？他只是每次都努力不让自己沉浸其中。
直到今天，直到看见那票数，他才终于可以真的由心的相信，他真的是个很优秀的雄虫。
温尔起身，顺着街道一路往前。
他白天明明已经累得不行，但此刻他却并不觉得疲惫。
米安大概是看了直播，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眼眶通红声音沙哑。
“恭喜你。”米安看着视频当中自己的弟弟，眼神动容而温柔。
他发现，也许温尔真的已经不需要他再时刻保护着。
以前他总是不放心温尔，现在他总算放心，他心口却变得空落落。
也许他真的该像温尔说的，该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谢谢。”
“你们明天下午就回来？”
“嗯。”温尔想想，报了个大概时间。
“到时候我去你们部门接你。”
“好。”
说起部门，温尔突然想到泡芙盒子。
他一颗心变得柔软，他也下定决心。
等他回到部门之后他就把那个人找出来，然后告诉他，抱歉，他可能不能喜欢他了。
他很喜欢他的礼物。
他很谢谢他，他在最开始的时候让他知道他也是有人喜欢的，他给了他信心，让他更加有了勇气。
如果没有埃德尔，他肯定会喜欢上他的。
想着那人，想着那些泡芙盒子，温尔忍不住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