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异能>恐怖综艺求生录>第34章

  压抑的监察室内,聂欣栄把视线从十几台不同画面的监视器上收回,垂下头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手机瞄了一眼,又重重地把自己摔到椅背上。

  手机屏幕上只有一条消息,来自他的妻子。

  ——离婚协议书放客厅的茶几上了。孩子跟我走。

  简短的两句话,像一条小蛇在聂欣栄的脑中不停盘旋。

  他甚至在努力地回想妻子的面容,发现那里只有一团迷雾。

  刚刚进国家科研总局的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忙,每天都可以回家一家人吃上一顿饭,生活过得井井有条,然而自从他被调任到“实验部”当组长之后,这样的生活戛然而止。

  想想,距离上次回家好像已经超过三个月了。

  聂欣栄甚至连自己的儿子现在多大都记不太清。

  妻子的短信在他的脑中转了几圈,最终大脑给出的回馈竟是:“离婚协议书得多久才能给民政局提交?”

  想到这儿,聂欣栄深深叹了一口气,若是知道自己会被调到这种地方,当初就不该选择结婚。心中对于妻儿还是充满愧疚之情的,离婚确实对双方都是一个解脱。

  他不紧不慢地点开回复界面,脑中思索着回信的措辞,手指刚点开键盘,就听忽然之间“哔——哔——哔——”的警报声震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他们上钩了!”

  助手们兴奋地凑了过来,聂欣栄也早就把手机扔掉,双手撑住桌面,上半身恨不得能钻进监视器里。

  他、连同四个助手的目光焦点都在其中某一个监视器画面上。

  画面很暗,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从纵深处往前行进,一直走到前景的房门前。

  一共七个人。

  聂欣栄数了数人数,并且一一辨认他们都是谁。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这些人有的害怕、有的淡定、有的在强装淡定,这就是人类碰到未知事物时的几种反应类型。

  “哇哇哇哇来了来了来了,今天的数据必须得刷满啊,晚上通宵干了啊同志们!”一个男助手激动地喊了出来。

  “红了!在扩张!”另一个男助手也跟着叫道,他的视线看向一旁的电脑屏幕,就见上面呈现出一块又一块的不规则色块,好像是某个透视画面一样。

  画面上,红色慢慢地扩大,蓝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最终完全被红色吞噬!

  这是实验组新配的情绪检测仪,检测对象的情绪越是激动,红色的范围就会越广,反之,情绪越是平静,蓝色的范围就越广。除此以外,还可以根据色块形状、大小、颜色的深度来判断情绪的类型和程度,是最新研发出来的高科技产品,据说全世界只有那么一台。

  不同于那三个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男助手,唯一一个女性异常冷静,她推了推鼻梁上的框架眼镜,客观分析道:“害怕是人类的本能,害怕的时候人类通常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手心冒汗、体温升高。从这个反应来看,他们七个人全都在害怕,只是程度有别。”

  “人在紧张的时候、求偶的时候都会有类似的反应,那要怎么区分呢?”聂欣栄提问。

  女助手答:“这个要看当时的情境吧。像他们这样,处在未知危险环境下的生理反应,我们可以解释为‘害怕’。但如果对面站着一位特别漂亮的异性,这种反应就会被解释为‘恋爱的感觉’,人的身体很笨,也就这几种反应。”

  “你说的对,但人的大脑很聪明,能够对同一种反应做出不同的解释。认知和生理反应之间怎么建立起一种必然的联系,这是我们需要研究的课题。”

  聂欣栄觉得自己像一个大学教授,在带着四个研究生做课题,然而这个课题却比那些大学里的研究要残忍太多。

  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这个课题已经困扰了他们很长时间。尽管大脑研究已经发展得很迅速了,但人类还是只能探索到神经系统和生理反应的关系这个层面,再往后“情绪从哪里来?”“认知是如何产生的?”“人生的价值来自哪里?”等等问题至今都是一个谜。

  一片沉默之间,有人轻声咕哝了句:“真的有答案吗?”又把空气代入新一轮的凝固。

  他们这一周多来的观察,只是在不断重复验证已知的事实。

  不过,才一周,路还很长。

  聂欣栄挥去心中的疑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信而坚定:“把那个房间的监控调出来。表情的研究也是一个课题。”

  这是聂欣栄接手的第七个实验项目,也是第一个对“人脑”进行刺激及测试的实验。

  在被调到这个实验部之前,他的领导特地请他去市里最贵的饭店吃了一顿饭,饭局上就他和领导两个人。

  领导推心置腹地与他交谈了三个小时,双方谈完工作谈生活,谈完生活谈家庭,待所有的能谈的东西都谈完后,领导向他描述一个非常大的脑洞,那就是人类长生不老的梦想。

  领导说,就现代科技水平和医学的迅速发展,人类很快就能摆脱身体的疾病,进入一个新纪元,而我们科研局的存在就是引领社会走进这个新纪元。

  觥筹交错之际,领导提到了血液循环再利用、高敏度的假肢、再生器官等等还只属于开发阶段的医学技术,话到最后,他拉着聂欣栄的手,语重心长地交代道:“欣荣啊,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抱负的青年,我这里有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想要交给你。”

  这个任务,便是新开设的实验部组长,带领团队进行各项新技术投入使用前的实验工作。

  聂欣栄在科研局一直兢兢业业,秉持着不功不过的办事原则,他不太明白领导为什么会找到他来担任这么一个重要的职务,但一直以来“好好先生”的习惯,让他第一时间接下了这个任务。

  如今想来,自己是被抬上了一辆中途无法下车的列车。

  起初的两三个实验还算正常,测试“再生器官”和人体的匹配度。实验在征求被试同意后,会在被试体内植入“再生器官”,并对被试进行为期3~10年不等的长期观察,那会的工作就和医生差不多,定期对被试进行身体检查,出现不良反应后,用药物等进行控制,并记录在案。

  噩梦的开端是那次多达二十人的实验,领导说这些人都是监狱的死刑犯,可聂欣栄看到他们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的眼睛都是那么的清澈纯净,怎么都不像是罪犯。

  可是一直以来的工作习惯让他多做少问,既然是领导的命令,那就乖乖执行。再者,那时候他儿子刚上小学,隔三差五这个补习费、那个教材费,一个夏令营就卷去了他大半个月的工资,家里真的断不了他这一份收入来源。

  这一次之后,几乎都是这种二三十人的大型实验,实验内容也从简单的再生器官适配性观察,变成了有针对性的器官调试与试用。

  久了,聂欣栄心里也明白这些实验的被试压根就不是领导说的死刑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被召集起来的真实目的,还以为只是来打一份小工赚些小钱的!

  可是身在组织中,聂欣栄没办法多说一句话,他按着上级的要求对那些无辜的民众动了手术刀,哄骗他们实验的真实目的和内容,把他们当成实验用的小白鼠用完就弃。

  当然,一开始聂欣栄的心里也是抗拒的,他连着好几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无数次把辞职信揣在兜里想着今天一定要交上去,可每每看到妻子和儿子无忧无虑的模样,他都会默默地说服自己,再忍忍,再忍忍,等儿子成年了。

  就那么过去了两年,这次的“人脑实验”被分到他头上时,聂欣栄还是犹豫了。这和之前动身体不同,脑部的研究更加困难,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去支撑,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累了。

  但是,领导的一句话就把他又拉回了这列车。

  ——“昨天我遇见你儿子,我问他将来长大要做什么?他很自豪地跟我说,要像爸爸一样为国效力。”

  “为国效力”……

  聂欣栄哑然失语,实话说这份工作并没有让他有多骄傲,但他唯独不愿意让儿子知道自己的煎熬与痛苦。

  这趟列车没有回头之路,中途下车只会跌得粉身碎骨,唯有跟着向前跑,纵使目的地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实验进行快两周了,他们一无所获。

  他们在这些“参赛选手”身上看到了许多光明的东西,也看到了许多黑暗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一点也不新鲜,人类社会几千年已经看过成万上亿种活生生的案例。事到如今没必要再在这些孩子身上验证一遍。

  需要一些更加刺激的。

  筹谋着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聂欣栄注意到了“选手”中那个叫柯纯的男生。

  这个男生比常人更加单纯、更加直率,所有的情绪都显露在外面,好像是个透明人似的,一眼就能把他看到底。

  没有比他更适合用来研究人类的基础情绪!

  他当即决定全组把精力聚焦到柯纯身上,试图以他为蓝本先拟出一套基础的情绪反应特征,然后再以此为基础推演出去。

  在观察柯纯的过程中,聂欣栄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个男生在表达情感的时候直接外露,还特别容易“喜欢”上别人。

  爱这个题目本来不是这次实验的目的,柯纯可以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从卢有易、到习文耀、再到他的室友,这个小男生一次次的心动、一次次的心碎,情绪图中画出一幅幅特别漂亮的图画,聂欣栄每天夜里就盯着那几张图记录分析,记了整整一本笔记。

  女助手翻着笔记内容,拧起眉头来。

  “人类真的有那么单纯吗?这么随便就能喜欢上一个人?”

  “‘性吸引’只是一种生理本能而已,我们的重点在于接收到荷尔蒙的信号后,人类会如何去认识和处理它。”聂欣栄认真地解释,一边从女助手手中拿过笔记,翻到其中某页,又拿笔添了些东西。

  “恋爱果然是不靠谱的。”女助手轻轻吐槽道。

  沉迷于笔记中的聂欣栄并未听到这句话,他嘱咐道:“详细记录下他每一次的情绪变化,以及造成这种情绪的情境,我们需要好好研究。”

  女助手答了声“好”,却突然多嘴地问道:“人类真的需要这种‘情绪’吗?在我看来它只会碍事。”

  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男助手没忍住揶揄道:“林妹妹没谈过恋爱吧?”

  却因此遭了女助手一个白眼:“别这样叫我,恶心。”说完,转过头去继续分析数据去了。

  男助手调皮地冲聂欣栄吐了吐舌头,也回头继续监视画面。

  聂欣栄摇了摇头,年轻的他们还不会懂“感情”的重要性,当心无波澜、心如死灰时,那人便与死无异。

  如果再生器官真的可以让人类长生不老,那么再生大脑无疑是让人感觉到“活着”的关键。

  当然这一切聂欣栄并不关心,他的关注点永远在手上的工作,列车还在运行,他就无法停下来。

  “我想好最后一轮的比赛规则了。”

  他的目光停在今天局里刚刚配送过来的一箱手~枪上,说是最新研发的一批货,可以瞬间致人迷晕,且昏迷效果长达三天。

  三天,足够他们做善后工作了。

  计划很完美,和以往任何一次实验相同。

  第三轮猫捉老鼠结束,聂欣栄决定放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晚。

  离最后收官还差一点点时间,这个没日没夜的日子也快结束了。

  睡满六小时后,聂欣栄精神饱满地走进监察室,迎头就撞到一个男助手慌慌张张地跑上来,见到他的脸跟见着鬼似的大喊:“大事不好了!”

  不消他说,聂欣栄已经注意到整个房间的监视器全都暗了,唯有电脑的屏幕发出一点微弱的亮光,而上面的透视图已是一片空白。

  他的脸色往下一沉,低声质问:“怎么回事?”

  “断了!信号都断了!”男助手急得满头大汗,他们几人分别在检查屋里的每一个设备,电源都没问题,只能是信号问题。

  聂欣荣心里一紧,最后关头竟然来这么一出?!

  这项目要是搞砸了,别说他的前途了,这里所有人还有没有命走出去都得打个问号!

  “什么时候断的?”

  “今天凌晨,我五点到的时候就全暗了。”

  “红玉呢?”

  “联系不上!”

  女助手边刷手机边说道:“新闻说,三十年一遇的雷电暴雨,导致山体滑坡,整座山都被封了,不让任何人上去。”

  她的声音都少见的在颤抖。

  “三十年一遇……”聂欣栄嘀咕着,内心不由一笑,这简直和他们之前找的各种毁尸灭迹的借口一模一样,这世上还真有报应一说?

  助手们纷纷不知所措,就等着聂欣栄发号施令。

  “小马、小林,你们负责想办法恢复信号。小姜、小张,你们开车去山脚,第一时间上山查看情况。”

  “是!”

  三天后,聂欣栄接到了前线小张的一通电话,电话内容很简单,叫他去现场。

  聂欣栄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现场将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

  当他踏进那个无数个日夜在监视器上看到的城堡时,整颗心都在颤抖。

  这个地方比他预想得更加恢宏、更加空旷、更加窒息。

  它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囚牢,千千万万的灵魂在这里嘶吼、挣扎、求救,而所有的声音当城堡大门一关,漏不出一丝半点。

  聂欣栄抬头仰望那巨高的穹顶,看到三个小天使围绕着转圈,心中觉得讽刺无比。

  小姜和小张把他带向地下仓库,远在楼梯口他就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本能让他停住脚步,而两个助手投来的目光却逼着他一步步向前。

  仓库大门之后是怎样的人间地狱,聂欣栄终其一生都没办法从这个噩梦中走出来。

  五具尸体,排成一排靠在仓库的架子上,个个瞪着眼珠子,张着嘴巴,好似在对他下最毒的诅咒。

  这五张脸聂欣栄很熟悉,他曾经在监视器里看他们笑、看他们哭、看他们活蹦乱跳,和那些被当做小白鼠的被试不同,聂欣栄能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他看过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是“人”,不是“小白鼠”。

  五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面前,死相如此惨烈。

  亲临现场的感觉太可怕了。隔着监视器,聂欣栄从未有这种被深深刺激的感受,而当五官全都沉浸在一个“场”内,感官细胞接收到的东西要比监视器多上几千几万倍。

  他憎恨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事故,不然他只需要潇洒地把善后工作交给其他部门,根本不必自己亲自面对并处理这个残酷又棘手的场面。

  “组长,是我和小姜把他们搬到这里来的……”说话的小张脸色发青。

  “他们本来分散在其他房间,我们……呕……”小姜话未说完,奔出去吐了。

  聂欣栄捂住自己的口鼻,也起身向外头走去。

  “组长,还有一个人。”小张小跑两步跟上聂欣栄,报告着。

  在小张的引领下,聂欣栄看到了第六个人。

  那个在监视器里笑得像个天真的小孩、哭得不染一丝杂质的男生。

  男生的眼中失去了光,呆若木鸡地缩在房间的角落一动不动。他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嘴唇微颤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柯……纯。”聂欣栄开口叫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哽住了,声音被吃了一半。

  男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聂欣栄看了看小张,小张说发现柯纯的时候他就一直这样,和他说什么都不搭理,看着还活着,却好像死了。

  聂欣栄的心口仿若被剜了一个大洞,他强忍着疼痛,摇摇头,道:“把他带回去吧。”

  “那个聂组长,后来怎么样了?”听郎秋说完了八十年前实验的始末,柯纯好奇地问道。

  “死了。”

  柯纯无语:“……怎么死的?”

  “年纪大了,器官衰竭。”郎秋简短地回答。

  “他……就是人体实验的主谋吗?”

  “不是,人体实验是国家级项目,科研局实验部只是下属的一个执行单位,而且这个执行单位是不对外宣的,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所以说,这场实验,还有前前后后牵连到上百人的人体实验全都是国家牵头的?”柯纯瞪大双眼,这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

  郎秋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柯纯,问了个新的问题:“你想起来了吗?这里的事情。”

  “嗯。”

  当有了“梦境”的意识后,柯纯就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出现了好多个从未见过的宝箱,他一一开启后,熟悉的回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喜悦的、忧伤的、愤怒的、愧疚的、遗憾的……他终于找回了自己。

  “你愿意说说吗?”郎秋问。

  “基本上和我们这次差不多,嗯……因为这次就是基于我的记忆重塑的吧。分叉点是从失联之后,那时候的我们也和这次一样在想要怎么逃出这个鬼地方,不同的是,这次我们解决了红玉,但那时候红玉还在。红玉在第二天就宣布了第四轮的比赛规则,也就是‘无声暗杀’。大家的身体和精神都陷入极限状态,我和我室友呼吁大家团结一致,不要掉入节目组的圈套,却遭到了所有人的白眼。蒯安和假意与我们走近,趁我们不备,杀了我的室友——哦对,按你刚才的说法只是让他昏迷了,可是我们不知道,红玉说的是这把枪会杀人。我想,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的……堕落。”

  柯纯淡淡地说着,这些事于他已经恍若隔世,因为中间还有很长一段的回忆他没有去碰,现在也不敢去碰。

  “简单来说,室友被杀后,我疯了。我成为了所有人的目标,角角落落里都是眼睛,他们都在看着我,都想杀了我。于是才有耿言彬追杀我到阅览室,我把他反杀掉的……我……”柯纯突然顿了顿。

  “你真的杀了他?”郎秋接空问。

  面对自己脑中的猜测,柯纯有些不可置信。

  “我……不记得。当时我真的脑子一片空白,是蒯安和告诉我,我杀了他,我真的杀了吗?”

  “那之后呢?”

  “之后我……杀了所有人,包括蒯安和——他是我最后动手的。他瞪着我,眼珠子快要弹出来了,可是我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还很兴奋,像一个变态……他倒下去的时候,嘴角微微扬着,好像在讽刺我。可那时的我已经无所谓了。当整个城堡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的大脑被抽空了,身体越来越冷,我裹了层棉被躲到角落里,还是很冷,房间就像冰窖……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郎秋很认真地观察着柯纯的状态——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他发现柯纯虽然语气很平淡,可是双手在微微颤抖,脸色也非常差,他轻轻地问:“需要我给你一个拥抱吗?”

  柯纯有些讶异,抬眼望着他:“如果可以的话。”

  郎秋张开双臂,把柯纯抱进怀中,抚着他的背脊,动作很轻、很柔。这让柯纯舒服极了,很快就从那个情绪中脱离出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这是柯纯对郎秋的最后一个疑虑,如果他是听命于上级来监视他的,说明实验还在继续,那么告诉他这个真相的意义是什么?

  郎秋沉默良久,低低的声音特别有力量地说:“赌博,人类的可能性。”

  柯纯没有听懂,但郎秋也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最后的最后,我再问你一句,我能够相信你吗?”柯纯清澈的双眸直直地望入郎秋深邃的瞳仁中,他试图在郎秋眼中找到真实,他觉得他找到了。

  当郎秋肯定地点头,说出“能够”那两个字时,柯纯早已选择了义无反顾。

  被骗那么多次,何妨再信一次?

  输了不过是结束这个早该结束的生命。

  侥幸赢了,那赢下的可能是全世界!

  柯纯发现,自己也在赌博。

  “不过现在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郎秋突然脸色一沉。

  柯纯见他瞄了眼手机,随口问:“还能和外面联系?”

  郎秋有些尴尬,但还是选择了坦诚:“一直可以,只不过……外面的人无法救我们出去。只有一个人知道怎么逃脱你的意识世界。”

  几乎同时,两人都道出了一个名字——“薄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