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周阳站起来, 杜明悄悄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是年兽？”杜明一脸肯定。
“你见过？”
难道两千年前的普通人也可以看见年兽吗？
“见过，每年巫师都要除年兽，我那时对巫术很好奇。”
养尸其实算得上是巫术, 所以他当年给自己的王侯墓挑选在那里, 就是因为那是块聚阴宝地, 满足养尸的条件。
“看得出来。”周阳打量了杜明一番, 一个能把自己整成僵尸的狠人, 也实属难得。
“咳，我那不是想找秦国复仇嘛！”杜明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让周阳觉得他的脑子更不好了。
是啊, 复仇复到两千年后了，这复是个什么鬼仇哦！
“我不知道一睡就是两千年, 再醒来天地大变，已经不是我所了解的那个历史了。”
杜明学着周阳望着天上，兽声越叫越近，他身边的周天师拿出了发带。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提醒某个望出神了的僵尸。
“哦哦。”
因为有秋娘他们之前的提醒，所以不用周阳说，他就自动离他十步以上。
当发带一系上, 杜明立即发现有一道带着浩然之气的威压朝他散过来, 飞僵躯体有一瞬间的迟滞。
好生厉害啊！
之前他没感觉，是因为第一交见面他就被镇魂灯给镇压了灵魂，那时的身体本来就受到了影响，所以没有什么感觉。
而他现在是自由之身，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
那股灵压十分强大，怪不得连身为鬼王的秋娘和苏杭都承受不住。只有周母，作为英灵可以靠近几步。
周母感觉到了灵压的出现，从正房里穿墙出来。
“阳阳。”
“妈, 你怎么出来了？”周阳叫周母的声音放的很低，怕不小心吵到宁家人睡觉。
“又要出去了吗？”每年儿子的除夕都过的很精采，她除了和周父在家里担心外，什么也帮不了。
“嗯，我很快回来，妈你不要担心。”周阳看向杜明。
“照顾好我妈，我爸在派出所，这样的日子反而没有危险。”
周阳说完不等杜明回应，只见他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说真就走，也不等我答应。”杜明抱怨了两句，他也只敢趁周阳不在的时候抱怨。
“周夫人，你还是回屋去吧！”
杜明知道周阳很厉害，别的不说光是他手中那几样鬼器就足以镇压一争，他这样的飞僵都只能认栽，别的怪兽自然也不例外。
“我担心他。”周母摇了摇头，坐在儿子刚才坐过的凳子上，望着小院外面出神。
同一时间，正在派出所值班的周父出走出了值班室，望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他的儿子应该又出门了吧？年年如此，年年都要守护除夕和初一交替的夜晚。
从他十五岁开始，到现在每一年都是这样。最开始那两年，因为周阳年纪实在是小，她和周父整宿不能入睡，非要等到天明听到周阳回来的声音才会躺下。
而被他们担心的周阳，则是静静的看着年兽。
“嗷~~又是你，为什么年年都是你。”这都第五年了，都不能换个人吗？年兽郁闷死了，换个人它还能闹久点，让他们陪自己玩久点。
唯有这个年轻人，从五年前开始，它就没占过便宜，总是被人提前镇压，打散分身，灵识回到本身中。
“年年都是你，为什么又是你？每年都玩，你也不嫌腻吗？”周阳叹气，新的朝代诞生就有新的年兽出现，老的年兽就会退走。
别看这年兽瞧着威武不凡，实际上华夏成立多少年，它就有多大。在年兽们的寿命中它还是个小年兽呢！
“不腻就不腻，人间多好玩吧！要是能看到人类被吓得到处跑的样子就更好玩了。”年兽摇头摆尾道，它才不会腻呢！
现在国运正隆，它的实力也比别的年兽在强大，可惜每年只有千除夕和初一交替的夜晚它才能出来，不然它想天天都能出来玩，那该有多好啊！
“所以你也不能怪我打你啊！”
周阳说着就直接拿出幽冥伞，一伞打在年兽的身上。
“嗷~~”
年兽被打得嗷嗷叫。
“你不讲武德，怎么能说打就打。”年兽可气可气了，冲着周阳叫嚷。
“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我讲过武德了？”周阳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年兽。
追逐年兽而来的天师们渐渐落地，在远处观看这几年每年都会出现的盛景。
之前是他们追着年兽跑，现在是年兽恨不得让自己的腿再快点，但每一次加速，它都会被周阳一伞打在腿上，让它的加速成了笑话。
之前都是它在戏耍那些天师，现在是周阳在戏耍它。地位翻转了过来，年兽想跑又跑不掉，只能双眼泪汪汪的求饶。
好痛~~
“我求饶，我投降，你说你的实力是不是又变强了？”今年打在身上的力度更强了，它才挨了十几下就受不了了，之前明明能挨上四、五十下的。
“很明显啊，我以为你早看出来了。”知道年兽也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所以周阳没有下狠手，只是不让它出现在普通人面前，让它打扰到普通人就行了。
所以每一年，他都只是把年兽暴打一顿就放走了，不然以他的实力，年兽的灵识绝对回不到本体。
每一个行少就有一只年兽分身，别的地方怎么处理的看看蜀省这群天师就知道了，被年兽溜着玩，还要累个半死。
不过这几年有了周阳，他们就轻松多了，只要把年兽往周阳所在的方面赶，很快就能把年兽赶回去。
“呜~~~我没看出来。”年兽抱头痛哭，没这样欺负兽的。
“行了，别哭了，我送你回去吧！”
周阳趁着它还在伤心的时候，一掌打碎了它的化身，让灵识飞出来，最后绕着周阳转了几圈，消失在了天际。
“周天师。”见年兽离开，几位远远站着的天师走了过来。
“各位天师好。”周阳对外人向来有些高冷，话不多，点头就是他最大的回应了。
大家这几年也习惯了周阳的高冷，有点能力的人都这样，他们早就知道了。
周阳也只是不太说话，但脾气不知道比那些天才好出多少头，起码人家没有用鼻子对着他们。
“新年好，恭喜发财，鸡年快乐。”
天师们相互抱拳祝贺。
“鸡年快乐，恭喜发财。”周阳拿出几张平安符当作红包发给几位天师。
“小小心意，家中有小辈的可以给他们。”周阳的符箓现在特玄局已经出了名，所以对他拿平安符当红包的行为，大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赚到了一张符。
别说，这几位天师的家里还真有晚辈，有孙儿有儿子，这符给他们未来一年都不用担心孩子出事了。
“多谢周天师。”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得了周阳的符箓，大家比刚才还要热情的和他说话。这关系搭上了，以后他们就能直接从周天师这里买符了。毕竟每年值班的天师都不同，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撞上？不赶紧把联系方式弄到手，傻瓜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不用，我还有很多。”周阳拿出一堆符出来，这些普通符，他一天能画上百张，怪不得之前被聂秘书他们打趣，说他是符箓印刷机。
“周天师，我们能和你买一些吗？家中的晚辈和长辈们不少，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天赋。”这些天师大多数是家传或是拜师，家中都有没有天赋的普通人，周阳的符好，所以他们想多买点回去。
“可以。普通符一张一千，镇魂符，一张五千。”
他给红包本来就有引诱这些人买符的打算，不然他拿出一大叠符出来做什么？
“我要买十张平安符，五张镇魂符。”
“我要二十张平安符，五十张镇魂符。”
“我每样都要一百张，周天师可以吗？”
三位天师要的数量不一，但是最后这位年轻点的天师就厉害了，每样一百，就是六十万。
“张天师，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另外两位天师问他。
“嘿，我张家向来不缺钱，我那个堂兄上回在周天师这里订了一批符回去，都不够我们这么多师兄弟分。这一次好不容易碰上周天师，我当然得为自己多买一点了。周天师，你那里还有天雷符吗？我也要一百张。”
张天师说起自己那个堂兄，也就是之前周阳一起下墓的那位张天师，两人感情不错，那位张天师还同自己的堂弟说了，如果碰上了周阳，就多跟他买点符箓。
于是他就真的多买了一点，并且还只给自己买，至于下单让整个天师府用，那不可能。
他自己还不够用呢！
“有。”周阳又拿出一百张天雷符给他，很快手机就收到了转账的信息。
天雷符是一万块钱一张，一百张就是一百万。张天师光是三百张符，就花了一百多万，不愧是龙虎山的天师，包里就是有钱。
另外两位天师家业不像张天师这么大，他们是一个人挣钱，一大家子花用，所以只能拿出几十万来买。
天雷符比较贵，各入手了二十张。
好在这符贵有贵的道理，有这符在身，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有保障多了。
天雷符不像普通的符，只要有些修为的人有点天赋就能画。天雷符则需要修为深和天赋好的人才能成功。
就像天雷灵符，非修为高深的资深符师才能画出来一样。
不过周阳这纯属开挂，他似乎每样都很擅长，就没有他不会的。
周阳趁着过年又赚了一笔，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走的时候双方都高高兴兴，主要是在玄术界，符箓太缺了。而且别的符师要价比周阳贵出一倍有余，也是他们今天运气好，碰上了周阳，这才有机会从他手中买到。
平时周阳深居简出，他们想找人还得透过特玄局，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可能会被特玄局抽成。
抽的也不多，可作为中间人，他们最少也要抽掉一成，对天师们来说不多，但是能捡回这便宜，也没有天师傻到主动把手中的利益让给特玄局的。
“阳阳回来了？”周母看着推门进来的周阳，立即站了起来。
“母亲，你怎么还没休息？”
周阳诧异的看着她。
“我没回来我怎么休息呢？何况，以前要不是陪你父亲，我也是不需要休息的啊！”周母望着一身无尘的儿子，提着的心顿时回归原位。
“……我忘记了。”因为习惯了周母和周父一起休息，一起清醒，他都快忘记周母并不是人，睡觉对她并不是需求。
“阳阳穿这一身真好看。”周母看着俊美无双的儿子，红色不仅没有使他显得俗气，反而给他凭添了几分人气。
平常周阳看起来显得有些清冷，红色给他增加了一点点的人气，让他显得不那么高冷，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妈要喜欢看，我就多穿几天，直到你看腻了为止。”
现在天冷，他外面搭个斗篷也不会让人说什么，等到天气暖手，斗篷就需要收起来了。
“好啊！妈妈可要多看几天，我儿子这么好看，不怪现在小姑娘们都喜欢小鲜肉呢！”周母给儿子拂去不知什么时候掉在肩上的树叶。
“这是桃树的叶子。”
虽然干了，但周阳还是一眼认出这叶子是他们家院子里桃树的。
“旧的落下，新的发芽，阳阳你看，咱们家的桃树在花苞了。”
周母站在桃树下，突然有了新的发现，惊奇的叫儿子。
“妈，我们家有结界，温度本就比周围要高桃树提前发芽太正常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周阳还是走到周母身边，看着她指着的芽尖。
“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开满鲜花的果树包围，妈你可以赏花了。”周阳知道周母爱花，往年她都只能待在小院里看李花这些过瘾。
搬了新家后，家里的果树种类变多了，花期也不一样，周母可以多欣赏一阵子了。
李花与杏花先开，然后就是桃花梨花等。
“桃树都长花苞了，那李树与杏树长的更早。”周母飞到李子树和杏树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其实这会儿天还没有亮，根本不是看花苞的最佳时间。但是对鬼来说，夜晚和白天一样，根本不影响他们的视线。
对周阳来说也是如此，他在晚上也能和白日一样看清楚周围的风景。
不留心自然没什么，一留心就发现李树和杏树上的花苞都已经很明显了，长的快的都有一厘米长了。
春天真的要来到了啊！
周阳就站在下面，看着周母围着果树飞。
一会儿飞到李树上，一会儿飞到杏树上，最后又飞到梨树上，来来回回的飞着。
周阳就这样看着周母飞到天亮，宁家人昨晚因为守夜，直到一点多才睡，所以今天难得起得比较晚，周父都回来了，他们房间才听到有动静。
“你们母子这是在干嘛呢？阳阳你没有回房睡觉吗？”周父回来就看到开心到四处乱飞的妻子，和一脸宠溺看着妻子飞的儿子。
“爸，回来了。”周阳当然不可能现在去睡，他指了指周母，又指了指宁家人，他还得替他们开眼，让他们暂时可以看到周母。
周母不是厉鬼，也不是鬼王，没有办法在人前现身。
如果强行现身的话，会对周母造成很大的伤害。
曾经就有英灵为了救几个不听话跑到乱坟岗的毛孩子而魂飞魄散，周阳自然不想让周母也一样。
“等下你帮外公他们打开天眼后就去休息吧！剩下的，爸和你妈自己来。”
周父逃避了岳父一家二十年，总要面对的。
“好。”周阳没有坚持，他确实有点累了。
这种累不是说身体或是精神，而是该睡觉没睡觉时的累。
让一个天天早睡早起的人一整夜不睡觉，哪怕是天师也得呵欠连天的打。
何况周阳向来是个按时睡觉的好孩子，日夜颠倒让他非常的不习惯。
“阳阳，你在和谁说话？是你爸回来了吗？”
宁外公和宁外婆他们从客房中走出来，因为每间都有独立的浴室，所以他们直接在房里就洗漱好了。
“是的，外公。早上好，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周阳转身面对宁家人，这时周母也不飞了，落在了丈夫的身边。
周阳感觉到她的紧张，近家情怯。亲人就在自己对面，马上就能看到她了，周母的紧张周阳理解。
“爸、妈，好久不见。”周父昨晚想了一夜看到岳父一家后要说什么，可最后都化为了四个字。
“好久不见。”宁外公和宁外婆看着女婿，曾经高大英俊的女婿头上也有了白发，眼角也有了皱纹。
除了眼神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坚毅外，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那个意气风发、干劲十足的刑侦大队长的样子。
周母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很大，二十过去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变成了现在的稳重和平静。
“大哥、大嫂，好久不见。”
周父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大舅兄在省城，但他不好意去见对方，一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二也是因为不知道见了妻子的兄长能说什么。
“好久不见。”宁成走过来拍了拍妹夫的肩膀，他不知道自己的手穿过了周母的肩膀。
“进屋说吧！我去煮点早餐，有什么话等吃完早餐再说。”周阳说完就进了厨房，他把斗篷取下来放在椅子上，然后从冰箱中把早就包好的汤圆拿了出来。
“也不知道吃不吃得习惯。”他们这边的圆汤都是腊肉豆干汤圆，一个就能装一小碗。
周阳也多煮，怕宁家人吃不习惯，还把昨晚没煮完的饺子拿出来煮了几十个。
因为有饺子，周阳还调了一碗蘸酱。
“吃早饭了。”周阳端着两盆汤圆和饺子来到餐厅，周父与宁家面对面坐着也不说话，直到周阳进来才打破沉默。
“有什么话，吃了东西再说吧！”周阳看周父怂怂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一直以为他在周阳的面前都是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没想到在面对宁家人时，居然这么怂。
不，这不是怂，是他爱周母的表现。
只有爱妻子，在面对岳家人时，才会不由自主的低头。
明明在外面，除了周母的牺牲外，没有任何事能让周父低头，可他在面对宁外公他们时，头就没抬过。
“谢谢阳阳，又麻烦你了。”宁舅妈主动帮周阳一起舀饺子和汤圆。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周阳盛完后坐在周父的身边，给他夹了一个汤圆。
“爸，你尝尝我做的汤圆，有没有你做的好吃？”
周阳一脸期盼的看着周父。
也许是因为有周阳，周父看着没刚才那么拘束了。
“我尝尝，嗯~好吃，比我做的好吃。阳阳的手艺又进步了，看来以后老爸我的手艺都要拿不出手了。”周父夹起汤圆咬了一口，有点烫但能入口。糯米混着腊肉的味道，比甜汤圆更香一些。
“爸，好吃就多吃点，昨晚没睡好吧？”看他那两眼黑圈圈，别说睡了，估计睁着眼睛到天亮换班。
“我……”周父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打断了。
“赶紧吃，吃了赶紧去睡，年假还有好几天，我们也不会立即就走。”宁外公实在看不下去了，女婿的职业让他经常日夜颠倒，所以补眠就更不能缺少了。
“不急岳父，等下我有事和你们说。”周阳拒绝了先补眠，而是先解决周母的事，看着妻子迫不及待的样子，他怎么忍心让他继续等待。
“什么事不能迟点时候再说，非要现在说？”宁外公吃了一个汤圆就没有再吃了，不是他不想吃，而是汤圆是由糯米做的，他和宁外婆年纪大了，不能多吃。
反倒是宁成和宁舅妈连吃三个，对饺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吃完再说，爸、妈等下你们就知道了，是惊喜。”周父吃了两碗汤圆后，又吃了半碗饺子，这才放下筷子。
周阳吃了一大碗汤圆，足足有六个。
别说，一口咬上去混着腊肉和蒜叶豆干粒，那滋味就别提有多香了，反正要不是受肚子所限，周阳还想再吃六个。
他吃完时，大家也都吃饱了。
“爸，你和外公外婆他们说堂屋说话，我收拾就行了。”周阳把周父他们送出了餐厅，等他洗完碗来到堂屋就被宁外婆抓住了手。
“快、快，让我看看她，阳阳，让外婆看看她。”
宁外婆眼中含泪，有期盼有害怕。期盼能再见女儿，害怕这只是她的妄想。
“好，外婆你站好，我给你开眼。”
周阳只是临时给他们开眼，等到他们离开后，眼睛就会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