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子一下高塔，就被通知去缓冲区找姜默。
她咕咕哝哝骂了几句，带上帽子，裹紧羽绒服，把自己包成一个球。
进入缓冲区，还没找到自己老板，她就先被一片绿色闪瞎了眼。
那座建在山腰的农具房，已经看不出外墙。
它被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包裹起来，风吹过来，层层叠叠的叶子海浪般摇曳。
通过外星污染的流向，张元子清楚看到这包裹住整座房屋的爬山虎，仅是由一株植株长成的。
一时间，张元子以为自己误入了奇幻森林片场，似乎屋门打开，就会有一个带着尖顶帽子的金发女巫走出来。
然后，屋门打开，她看到他老板那张带着资本家式热情微笑的脸。
“你来啦？来干活。”
张元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除了干活儿，二老板就说不出别的话。
真·好看又心狠的男巫。
姜默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下属面前被脑补成了什么样子，他直接进入正题，“它的污染，大概到哪个位置？”
张元子观察片刻，“到植株中部，中部以上的位置都是没有污染的。”
姜默放心了，他从农具房里拿出把修枝的大剪刀，拾起一根枝条，“你告诉我，这支的污染止步到哪儿。”
张元子指了一个位置，姜默拿起大剪刀，“咔嚓”一声把顶端剪掉。
一大从碧绿的叶子带着花穗掉落在地上，看得张元子一阵心疼。
剩下含有污染的枝条，姜默几剪刀给分成10厘米左右的小段，大约剪了十几段后，他拿来一盆浸了水的沙土，把枝条埋进沙土里。
“你在干什么？”张元子好奇问。
“扦插。”
姜默低着头，双手覆盖在枝条上，一点点催动枝条长根。
“扦……”张元子震惊，“这种科学的育种方式，还能用在魔幻变异植物上？”
这根本都不是一个世界观的东西。
花盆里的水分肉眼可见的减少，毛茸茸雪白的根系慢慢钻出沙土，缓缓生长。
姜默把枝条从沙土中□□，让张元子自己看。
十几个枝条顶端全都长出了膨胀的愈合组织，密密麻麻的新生根系挤成一团。
“在它的世界，这不叫科学，叫习性。”姜默指指长出根系的爬山虎。
【变异爬山虎：一棵迫切想要“开枝散叶”的藤蔓。】
爬山虎在变异前就是适合扦插繁殖的物种，而变异将它这种特性保留下来，并发挥到极致。
所以姜默猜测，它或许会是一株极特别的变异植物，它的繁殖不一定需要种子。
他猜对了。
第一步，成功。
他将十几株植株插在地上，催动它们长成新的植株，在张元子的帮助下进行记录。
经过扦插繁殖出的第一代植株，污染能达到的位置比之前低了一大截，抗寒性也不如用了高级抗寒药剂的第一代植株好。
这就意味着它的繁殖能力和适应能力都不如原初种。
用第一代植株繁殖出的第二代，属性更差一点。
等到了第三代，因为污染无法输送到植株，这株爬山虎已经和普通爬山虎没什么区别，刚接触到被污染的土地就枯萎了。
将数据一一记录好，确定了用变异爬山虎确实可以大量人工繁殖，姜默开始考虑嫁接问题。
他研究了小麦、高粱、水稻……甚至土豆地瓜之类所有可以吃的植物，最终还是觉得小麦和爬山虎的生活习性最为接近，对温度、季节的要求也比较契合。
但有一点，现在的爬山虎只对“开枝散叶”比较感兴趣，花穗和结果的数量都很少。
他废那么大劲研究一株能长出正常食物的变异植物，如果不能充分利用，就太可惜了。
目前的想法是先用爬山虎和一株有结果欲望的植株杂交，看能不能薅到点儿对方的结果欲望。
但他手里的变异植物真不算多。
变异杏树不太行，它的注意力全都在挑战极端天气上，估计并不关心自己结不结果。
姜默挑了半天，只挑出个变异桑树和变异水晶椰子。
【变异桑树：因为蚕全部变异了，它只能自力更生。】
他早晨刚试种过一次，桑树高大繁茂，桑叶浓绿，原本应该结桑葚的地方，挂着一个个白色的茧。
姜默把茧送到林写意那里做了初步研究，茧里面没有蚕，但缠绕着茧的丝线确实和蚕丝的成分很像。
树叶源源不断地合成蛋白质，由枝干输送到果实的位置，一圈圈在茧外堆积。
姜默姑且认为，它对自己的果实比较感兴趣。
再就是变异水晶椰子。
【变异水晶椰子：它有一点收集癖，请不要试图抢走它的宝贝。】
只能说，怪姜默的收藏库种类太少，这已经是所有变异植物里对果实最上心的一个了。
这次姜默没有参杂其它植物种子，只把变异桑树，变异水晶椰子，变异爬山虎三种植物种子放进培养皿。
第一次杂交。
变异蛛网爬山虎：叶子上布满黏糊糊的蛛网样物质，仿佛502倒在了叶子上。
姜默直接把种子丢进了仓库角落，连系统的育种田都没让它进去。
第二次杂交。
变异桑树A01:每株桑树结蚕茧的数量变多。
算是意外之喜吧，姜默把种子收存好。
第三次杂交。
【变异爬山虎A01：如果一定要在枝叶和果实间二选一，那，它都要。】
只看描述，姜默就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植物。
只剩嫁接了。
正常的嫁接无法通过扦插繁殖，但姜默提前看了详细的嫁接药剂使用方法——和杂交药剂使用方法没什么区别。
都是把需要嫁接的种子放在一个容器中，倒入药剂，等待种子自己合成。
这样出来的植株，要是无法通过扦插繁殖，那系统绝对在抬杠了。
他把变异爬山虎A01和正常小麦种子放在一起，将蔚蓝色的药剂倒入培养皿。
一个个细小的气泡从种子上飞出，倒入培养皿中的种子很快消融不见，不久之后，在培养皿正中，一粒新的种子静静躺在那里。
【嫁接爬山虎：它有一点收集癖，请不要试图抢走它的宝贝。】
姜默看着这个描述，沉默了许久。
种子被种入地里，在树妖的作用下迅速抽芽。
枝叶如被施了魔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新绿色的叶子颤巍巍地长出，在阳光下舒展，逐渐变成片片浓绿。
无数条花穗从植株的缝隙探出头，它们迅速绽开不明显的淡白色小花，花朵凋零，一粒粒饱满的麦粒缓缓鼓起。
加了茁壮药剂和丰实药剂的麦穗足有手掌那么长，沉甸甸金色的穗头压弯了藤蔓。
缩成个球蹲在冷风里，围观了姜默杂交全程的张元子缓缓站起身，她微张着嘴巴，仿佛在看一场神迹。
“麦穗和爬山虎，”张元子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梦里，她向前走了两步，伸手试图触碰那巨大的麦穗，“二老板，你这思路也太森林男巫了……”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一枝爬山虎枝条抽打过来，在张元子的羽绒服上抽出清脆得响声。
似乎是受到召唤，接二连三的枝条朝着张元子涌过来。
“不是，你老子椰子树没打到我，你替他报仇来了是吧！”张元子怒了。
姜默笑看着这一幕，双手抱胸退后几步，“这就是你看见什么都想摸一摸的教训。”
*
农场的石屋区，一个中年男子拉开铁丝网们，热情地招呼跟随在身后的几个年轻人，“进来吧，带你们参观下屋子。”
他听说有人要租他家房子，今日特意跟罐头厂批了休假，带人来看房。
中年男子笑着介绍，“我是第一批住在农场外的人，想当初农场刚建好的时候，我还帮姜总拉过家具呢。”
“这半年农场的变化，我可都看在眼里，这里是个好地方，小伙子们，叔不会骗你们。”
他身后跟着的这群人，是在罐头厂附近听说了农场情况，想来实地看一看，租房子的。
在这群小伙子们的想象中，石屋区住着这么多人，必定是拥挤、破烂的。
或许就像以前的慈济区那样，道路一片泥泞，乱七八糟的违建建筑和晾晒衣物堵住路口，那些穿着破烂，身形消瘦，眼睛里带着渴望的人会像鬼魂一样晃荡在路边，每进一个陌生人，他们就会以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看着你。
可在铁栅栏门打开的那一瞬，他们全都睁大眼睛。
道路上铺着整齐的青石板，积雪被清扫出来，运到了外面，一幢幢顶着雪顶的白色石屋，仿佛童话故事里的蘑菇房子，每一栋房子都有一根烟囱伸出，缕缕炊烟飘散在空中。
石屋之间距离宽敞，五个一排，用小路分割出来。
每八排石屋的中间都有一个小型广场，广场正中是一棵或大或小的杏树。
零下十几度的寒冷天气里，杏树粉白色的花瓣已近残败，毛茸茸新绿色的叶子，从每一个芽点长出。
“这里……”小伙子突然想起领头的老张的话，“真的很邪性。”
“我是说，褒义的那种。”他慌忙向回头看他的大叔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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