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所有人体内都有“审判”, 所有新来的人也会被告知详情，确认自愿服用后才被准许留下来……
没有人能具体说清楚这规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然而罗德的说法，却跟顾一只最初的猜测不谋而合了——审判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保护楼霄而发明的，奚雨在上次工作室发生“叛乱”时强制所有人服用了这项药剂。
顾一只跟楼霄打电话：“罗德让我去查‘审判’的资料，我在小M恢复的资料和工作室的数据库里都找到了，发明人确实是奚雨, 时间也对得上……”
奚雨是在教会了楼霄控制自己的能力, 又确保了他不会受到侵害后才“离开”的。
“笑笑, ”顾一只认真道, “你那么小的时候没有被异能杀死，最后还成功地继承了工作室，其实已经能证明一切了……”
楼霄沉默半晌, 顾一只知道他还需要更长的时间解开心结。
他其实也犹豫过是不是要全部告诉楼霄……
奚雨与楼烬的故事无疑是个悲剧, 但楼霄有权利知道全部的真相, 也应该知道自己曾经被好好地爱过。
“不说这个啦！”顾一只很快转移话题道，“那个艾伯特抓得怎么样了？”
楼霄道：“关起来了。”
“哇！这么效率！”顾一只在听完故事之后原本就想第一时间赶到楼霄身边的，怕自己给他惹麻烦才没有动身，现下听他说大boss轻松解决，顿时激动, “那我可以回国了吗？夏夏说让我赶回去参加云荡的毕业典礼呢！”
楼霄也没料到艾伯特这么好对付, 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原本还想再等一阵, 但如果对方不出招, 他总不至于一直就不让顾一只回来。
小鸟大人还在兴奋：“怎么了？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啊, 我路上会小心的……”
楼霄本质上不是瞻前顾后的人，所有的谨小慎微都只给了这么一个人……想到之前对方特意埋伏过顾一只，顿时有些犹豫。
顾一只晓之以理：“云荡要出国了，我们寝室以后就更难聚了……”
“笑笑？”小鸟大人开始撒娇耍赖了，“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楼霄到了嘴边的那句“不准”硬是没能说出来，终究变成了：“我去接你。”
顾一只：“不用了啊，我又不会迷路……”
楼总大人霸道重复：“我去接你。”
顾小鸟嘴上说不要心里甜滋滋：“哦。那好吧。”嘻嘻。
泼出去的顾一只很快欢脱告别了华特和顾千歌，跟着楼霄回了江城。
罗德教授理所当然也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
说要去参加云荡的毕业典礼当然是借口，顾一只的目的明显是想回来看楼霄。
隔着电话线告诉了他奚雨和楼烬的事，顾一只也觉得不踏实……
总感觉自己好像漏了什么？
为此顾一只甚至又跑去逼问了一遍罗德：“您再好好想想，这次有没有漏了什么没告诉我吧？”
罗德常年跟读心大魔王相处，习惯性地“问什么答什么”，没被问到绝对不主动回想，被顾一只逼迫着开拓了半天思路，才勉强又给出两条信息。
奚雨当年是想关闭异能工作室的，可惜——楼霄的情况不允许。
楼霄即便在药剂的帮助下促成了体内的动态平衡，却仍旧无法避免地受到了副作用影响，且这影响很可能要随着他的年龄增长、平衡的动态进化而逐年加强，直至楼霄的身体无法支撑……
但异能工作室毕竟导致了楼烬的死亡，奚雨曾经留下过一条最初的“审判”指令，一旦楼霄彻底失去异能，异能工作室就要关闭。
罗德教授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开始阻止你跟楼霄在一起的最主要原因，我不能眼看着异能工作室关闭。”
“不会的，”顾一只保证道，“我跟楼霄约好了，要让工作室越来越好，楼霄不能彻底失去异能，工作室也不会关闭的。”
老教授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好半晌终于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叹息，又像是松了口气。
“那我就相信你了。”
-
楼霄的骨头基本上已经养好了，顾一只陪着他做了个例行检查，又去拍了套X光。
魔王大人要进放射性检查室，顾一只便拿着他的东西站在门外等，又被大魔王以“这里有辐射，乖，你站远一点”的理由赶到了大厅里。
这里其实才是异能工作室在江城的临时研究所总部，表面上是一家超大型的私立体检中心，所有医用设施一应俱全，方便给实验体进行身体检查。
顾一只等在大厅里，能看到各种工作室的人穿着白大褂路过，连保镖看起来都是异能者。
小鸟大人与异能工作室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直接接触，这么久以来也就只认识一个罗德教授，但他随意一瞥，却总觉得刚刚经过的身影莫名眼熟。
那人似乎并没有看见他，很快拐弯进了血常规检测室。
咦？
顾一只看着对方的背影——自己是在哪里见过那人来着？
顾一只的心“嘭嘭”直跳，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紧张，他回头看了眼楼霄所在的屋子，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到底还是迈步朝血常规检测室那边走了过去，想着顺便帮楼霄把刚刚的检测报告取了。
那人刚好从检测室里出来，见到顾一只后还向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您好……”顾一只回礼，“您是？”
对方笑道：“我们之前在楼家见过的，我对外的身份是楼总的私人医生。”
“哦！”顾一只恍然，跟他问了好，便与对方擦肩而过了。
那人看起来神态非常正常，手里也拿着一份检测报告，不知道是不是刚从研究室里出来，双手还带着医用白手套……
顾一只心头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并没有捉住，只能摇了摇头，继续往里走。
然而刚刚迈开一步，顾一只却突然心头一悸。
不对！
白手套？！
那人之所以让自己觉得眼熟，并不是因为两年前在楼家别墅里见过，而是在赌城！拉斯维加斯的宾馆电梯里，那个抽了自己血的人！
顾一只之前一直以为那人是威廉的手下，既然威廉死了，隐患就该消除了。现在一想，威廉要他的血干什么？
知道他的血有什么用的……分明只有工作室的叛徒！！
顾一只瞬间心跳加速，急急冲出房间，大厅里早已不见了那人身影。
楼霄！
小鸟大人头皮一炸，立刻往放射性检测室那边跑。
对方原本就是楼霄的私人医生，如果楼霄对他不设防，简直有无数机会可以下手……
他瞬间便想通了很多问题——除了罗德之外，医生才是唯一可以接触到他血液的人，甚至比罗德教授更早！
他还记得在自己触碰陨石高烧消退之后，楼霄曾特意叫了医生来采过他的血进行检测，最后却并没有告知他们检测结果。
那些人在第二次派黑衣人袭击他的时候，显然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血能让楼霄异能失效了，而罗德教授是在楼霄重伤之后才发现的这件事……
他们一直就冤枉了罗德。
老教授不论是不是醉心科研，不论是不是永远说话藏半句引人误会，却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楼霄！
顾一只疯狂冲进了放射科，见楼霄正在穿衣服，这才猛地舒了口气。
“你没事吗？太好了……吓死我了……”
“怎么了？”楼霄见他跑得满头大汗，伸手帮他擦，“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
“你的那个医生……”顾一只气喘吁吁，“我之前……在拉斯维加斯见过他……他有问题！……我刚刚看到他，还以为他要对你做什么……”
楼霄道：“你在拉斯维加斯见过他？什么时候？”
顾一只解释：“当时我被威廉骗了，他谎称放我离开，结果在电梯里……”
等等……
顾一只胸口一凉。
“笑笑？”
楼霄毫无所觉：“嗯？”
顾一只一把捉住他的手，在心里疯狂喊，楼霄是个大猪蹄子！小妖精！小媳妇！……你现在亲我一口好不好？今天一早为了抽血结果的准确，你还一直都没有亲过我……
楼霄半晌没有听到他说下一句，奇怪道：“怎么了？”
顾一只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笑笑……你，听不到我心里想了什么吗？”
楼霄微微皱眉，抬手拆了自己身上的隔离护具：“应该是因为这个吧？我进屋之森林木后就听不太到外面的声音了……”
他话音微顿，像是在感知什么一般握了握手掌，继而抬眼看向顾一只。
“嘭、嘭”的两声巨响，放射室的双层密封门毫无预兆地关上了。
“喂？……能听到吗？”
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的广播里传了出来，同一时间，一窗之隔的操作室里陆续走进来几个人。
顾一只敏锐地发现其中有威廉那个用电的S级异能者，还有躲在人群后的，正是刚刚消失的医生。
说话的是为首那人，他靠在操作室的麦克风上状似认真地试了试音……而楼霄在看到他的第一秒眸中神色便沉了下去。
顾一只很快便意识到这通广播并不仅仅是单独对他们两播报的。
因为那人直接便道：“大家好，我是艾伯特·杜克，从今天起，异能工作室由我接管。”
“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不想对我们的前任老板做些什么暴力的事，毕竟——”他虽然是在对所有人广播，眼睛却分明看着楼霄，“你们大多数人的生命都被迫与他绑定，一定不希望有人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决定……”
这分明就是威胁了，不仅仅是威胁楼霄，也是威胁其他尚且忠于楼霄的人。
有“审判”在，艾伯特手里控制着楼霄，就等于控制住了异能工作室的所有人，因为一旦楼霄死亡，大家就会跟威廉的手下同一个下场。
他微微一笑，然而透过监视窗口看向楼霄的目光中却全无笑意。
“大家都放轻松一点……”艾伯特道，“放轻松，我那么醉心研究，肯定不会轻易伤害这个……珍贵的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