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特训队放了一周假, 然而顾一只和弥赛亚都是第一次在外省过年, 根本没意识到还有春运这种人间杀器, 等到想起来要买票的时候已经连飞机票都售空了。
弥神和战神只好抱团取暖, 窝在宿舍跨年。
好在有类似问题的不止他俩,全集训队三十号人里起码有三分之一回不去,大家凑起来, 这个年也过得热热闹闹的……
人民唯一的矛盾是——弥赛亚是个超级大酒鬼!而集训队禁酒。
弥神大人用敌方间|谍人员偷送军情的认真态度, 每天绞尽脑汁斗智斗勇往宿舍藏酒, 不仅买了不少成品酒, 还有各种调酒用的果汁辅料器具……
顾一只很惊讶:“你会调酒?”
“不会呀!”弥赛亚道, “之后网上查查……”
于是除夕夜搞完集体活动, 两人便拉着另外几个嘴馋的队员偷偷溜回了寝室, 一通瞎折腾, 调完一种酒试试好不好喝, 又调一种新的尝尝味道,不知不觉就灌了一肚子大杂烩,各个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弥赛亚喝得烂醉,抱着顾一只不撒手:“现在……嗝,开心一点了嘛?”他歪歪头,“咦?晕掉了?晕了就好啦……好好睡一觉, 讨厌的事就都忘光光了!”
小鸟大人半夜被尿憋醒,想了半天也没回忆起来自己是怎么脱衣服爬上床的, 只能遗憾放弃, 晃晃悠悠爬下床去厕所。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产生的错觉, 顾一只从洗手间回来,又一次感觉外面有人在看他。
顾一只:“……=A=?”
顾一只晃到阳台,冲楼下喊:“喵~?”
当然没有人应声。
然而……被注视的感觉却并没有消失。
顾小鸟是真的喝多了,一百分的理智一觉醒后原本恢复了三十,现下被夜风一吹,又直接惨烈坍塌成了负五。
不是猫咪咩?对,猫咪没有通行证也进不来……
那就一定是楼霄啦!
顾一只认真分析——楼霄是凹凸曼,说不定可以穿墙!
楼霄,呜呜呜……虽然不记得为什么,但想到就难受到忍不住哭出来了,好难受,想要见他,想抱抱他……
冬日的雪地将夜色印得比平时亮堂不少,顾一只醉眼朦胧,趴在阳台栏杆上费力望了半天,却仍旧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若是理智尚在,顾一只说不定就跟上次一样反省自我回屋睡觉了,现在却固执地认为楼霄一定就在下面,说不定就藏在花丛里!
他想了想,直接迈腿,从栏杆上翻了过去……
战神大人的宿舍在二楼,六米多高的距离,即便运气好摔不死人,伤了胳膊腿在雪地里躺一夜也足够要人命。
然而寝室里弥赛亚醉得比他还厉害,现下正睡得死沉……
没有人拉住他,顾一只便毫无停顿地一跃而下,歪着身子,以落地必然重伤的错误示范姿势,直直从二楼掉了下来。
瞬息之间,就要落地!
“唔……”顾小鸟感觉自己翩然起飞!
继而很快软着陆在一个厚实的怀抱里。
“?”顾一只懵懂抬头,被刚刚片刻的失重彻底碾碎了所有思考能力。
接住他的人气息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在雪地里站了太久,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顾一只无意识地伸手揽过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间依恋地蹭了蹭。
那人:“……”
“楼霄……”顾一只喃喃道,“不要难过……”
抱着他的手臂猛然震颤。
顾一只颠三倒四道:“你难过,我也会很难过……嗝!”
“我陪你呢……”
“所以……你不要难过……”
顾一只感觉那人突然收紧手臂,低下头狠狠封住了自己的唇。
起初粗暴用力,渐渐的却一点点平静下来,温柔眷恋,好像他是什么易碎的宝物,要放在最柔软的舌尖爱着护着,不让他受到丁点伤害……
*
罗德教授是一个星期后从重症室转入普通病房的,两周后才勉强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大概是年龄大了,身体恢复能力远不如楼霄顾一只那么强大,老教授在床上又躺了一个月,才勉强攒足精神。
其实需要攒的大概是勇气吧……
老教授借故支开了陪护的护工,先查了一下燕城那边的消息——大事故没有,小纠纷无数,但还好都没有提到那个他在意的名字。
罗德教授想了想,又不放心地用“信息安全国际联盟”、“顾一只”、“顾某某”等关键词的两两组合搜了半天,只搜出几份复赛通过的公示名单,并没有任何遇难消息。
罗德教授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楼霄并没有动手……
那么是Enchant还有效吗?
老教授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一想法,楼霄体内原有的平衡并没有因为摄入了新的异能药剂改变,就说明Enchant并未融入楼霄体内的循环机制。
按理来说Enchant本该迅速被其他药剂吞噬无法起效……即便是意外起效了也不应该在血液检测呈阴性后长保持活性……
Enchant肯定是已经过期了,但为什么楼霄没有对顾一只动手呢?
罗德教授冥思苦想了一日,到晚饭时突然一拍脑袋——自己是傻了吗?!骗人骗到连自己都下意识相信那些谎言了!
顾一只对楼霄的“解药”作用不是因为Enchant,自然也不会随着药剂失效而消失,楼霄见到他之后,只要两人有接触就能消除Enchant的副作用,楼霄到时候再次发现顾一只的“药效”,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
那么楼霄应该是知道自己骗他了?
却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他的麻烦呢?
罗德心头隐约不安,煎熬了两日,终于盼来了自己相熟的研究员好友来探病,小心翼翼地打探了一下楼霄最近的动向。
好友神情瞬间变了,眼底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不安,挣扎半晌才小声道:“我觉得楼总最近有些不对劲……”
罗德心脏一紧:“他……做了什么?”
“倒也没有具体做什么……”好友斟酌着用词,“就是整个人的气质好似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从前不论干什么都透着股置身事外的漠然,现在却……像是在时刻忍耐着才能不毁灭一切。”
“另外……他也不管艾伯特他们的试验了。”
罗德一怔:“艾伯特他们?……你是说,禁售药剂的人体试验?”
好友忧心忡忡点头:“不仅仅是之前的禁售药,还有很多之前因为危险性过大一类的原因,在立项会上被否决的项目,现在也开始研究并投放了……还有市场部那边,你知道我跟菲尔特医生经常一起喝酒,他喝多了跟我透露过……”
他顿了顿,谨慎地查看四周,又降低了音量:“……他们已经在跟某些不太妙的组织接洽了。”
罗德神色一沉,心知好友是不敢将话说得太明白。
但不太妙的组织还能指什么?不就是——恐怖组织、武装分子、黑手党、私人杀手组织或者雇佣兵一类的吗?随便哪一个都让人心底生寒。
异能工作室发展这么多年,在庞大的利益面前,任何保证和忠诚都经不起消耗。
之前宋柏予被抓,拔出萝卜带出泥,让楼霄稍微正视了组织内部的腐坏部分……但宋柏予不过是工作室陈年积垢的冰山一角,主张彻底“放开研究”、“利益最大化”、“掌握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抖力量”的人……其实大有人在。
他们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立刻欢欣踊跃,不辞劳苦,将工作室迅速推上了一个有去无回的悬崖之巅。
好友大概是难得能把心底的隐忧说出来,话一出口,就絮絮叨叨有些停不住,每一件事传出去都足够引发舆论的大地震!
罗德教授起初还有些动摇,听着听着就麻木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呢?——他自己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啊。
之前楼霄受顾一只离开的影响太大,几乎已经丧失理智和判断,罗德不能在“全无保障”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楼霄暴走去将顾一只掳回来,不得已再次给他下了“Satan(撒旦)”。
下药的时候他就预料到楼霄在魔王药剂的影响下,可能会放弃原本就所剩不多的人性,彻底堕落入黑暗……
罗德犹豫过,最后却还是动手了。
罗德教授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跟工作室很多老一辈研究员不一样,他并不是楼氏的拥趸,他之所以四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在这,所坚持和信仰的,为之付出所有的,从始至终,也只有他挚爱的研究而已。
初心不改,至死方休。
连人体试验都做了几十年了,现在再来悲天悯人纠结这些……也太虚伪了。
“A组的新药还没通过动物试验就开始悄悄投放了!他们甚至不是按原先的模式在全球随机选择愿意上钩的鱼,而是直接输出到了附近的城市!”好友还在感慨,“这要是放在以前,楼总怎么可能不管?!这不是逼着本地监管找上门吗?!”
他难以置信道:“楼总甚至还给这个新药剂取了名字……”
罗德随口道:“取名?”
“是啊,”好友点头应道,“那是一种二级高危的特效药,可以短期增加攻击力和机体强度,但是副作用非常大,几乎能瞬间毁坏人的心脏……”
他道:“楼总给取名叫Mars,说是罗马神话的战神。”
罗德微顿,惊道:“Mars?!”
好友不知道他为何反应这么大,莫名道:“是啊。”
罗德却没再说什么,自顾自有些失神。
好友年纪也不小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唠叨着讲别的事,也不管罗德是不是听进去了。
半晌后,老教授才在他的话音中喃喃自语般道:“楼霄所有亲人都不在了……顾一只,大概是他心中唯一剩下的人性了……”
万一哪天顾一只也出事,楼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