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之后, 洛钦宇果然来了309。
寝室里只剩下了苏越、顾一只和云荡。洛钦宇刚刚听说了顾一只被关标本室引发高烧的事, 心情简直跌落谷底, 没什么废话直接就把“Lucky”的事说了。
“我听说你想报江大, 怕自己临时换回高考班考不上这，去江大论坛上讨教经验，无意中搜到了一个卖异能药剂的帖子, ”洛钦宇满脸疲惫, 简单叙述, “我买了一种……叫‘Lucky’的异能药剂, 说是能让我变得幸运。”
洛钦宇道：“之后, 我果然幸运地过了江大的录取线, 甚至在入学的第一天就偶遇了你……”
之所以能在军训期间每天与顾一只在食堂“偶遇”, 之所以能在遗憾拒绝他的邀请后又惊喜发现顾一只也在苏越的饭局, 之所以能趁着他错过选课让他跟自己上了同一门选修……
所有“幸运”的巧合, 自然也都被归功于了这瓶小小的异能药剂。
洛钦宇微微一顿，半晌终于低哑开口：“但是……”他之前悄悄试探顾一只就曾说过，“所有‘获得’都是有‘付出’的。”
洛钦宇不知道在哪里看过这样一种理论，这个世界上的“幸运值”是守恒的，如果你特别幸运，那就代表同时会有人非常不幸。
他本来对这种“圣母病”理论嗤之以鼻——别人的不幸关我什么事？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是由很多因素造成的, 有时候是自身性格，有时候仅仅是一个关键的选择, 一味将结果归咎于运气只是在逃避责任……
直到他使用Lucky后, 才一次次被现实打了脸。
因为他幸运的避开了楼上倒下的水, 这盆水便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停下来等他的同伴身上；因为他心血来潮跟室友换了床位，睡到半夜床板塌陷被木刺划伤的便成了寝室里另一个人……
洛钦宇苦笑道：“你从小幸运，我原本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你不会受到我的影响……”结果却还是从蒋驰那里得知，连顾一只也因为跟他走得近而遭遇了种种不幸。
顾一只莫名其妙：“我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啊！”
洛钦宇以为他在安慰自己，勉强笑了笑：“蒋驰都告诉我了，你被选进了合唱团和闭幕式，早晚都要加训，错过了选课，跟女朋友分手，吃烧烤还跟人打起来……”
“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顾一只道，“都是因为其他客观原因才造成的啊……被选进合唱团和闭幕式的人那么多，照你这么说都是因为见了你碰了你跟你撞了八字吗？女朋友就跟你更没关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被甩了十八次了……”
“那一跟我见面就遇到杀人案呢？吃了个饭就被刷成网红、还被人反锁标本室呢？” 洛钦宇叹了口气，“你记不记得我前几周一直说忙不见你？那阵子你就没有出过任何事……后来我没忍住还是跟你出来吃了饭，隔天你就上了热搜……”
顾一只粗略一回想，发现还真是他这儿每次闹出大动静都刚巧在跟洛钦宇见面之后，虽然也确实有点巧，但——
“我又不止见了你一个人！……”顾小鸟大逆不道举例，“每次我都还见了楼霄呢，你怎么不说是他造成的？”
“你不用安慰我，”洛钦宇咬了咬牙，“不止你一个人，我身边发生了太多事……特别是近期，每一次都是我毫发无损，只有我身边的人不断遭殃，就好像是……”
他的音色骤然放轻，神色也黯淡下来，半晌道：“——就好像是帮我挡灾了一样。”
顾一只：“……”
顾一只满脸都是“封建迷信要不得”，反而是一看就不信鬼神的苏越叹气肯定了这个玄学的说法：“他说的是真的。”
“我是学药学的，比你更不能接受世界上真有能改变‘运气’的药物……”吃药就能当明年支付宝锦鲤的话，大家都去为中华之崛起嗑药了啊，谁还要读书？！
苏越道：“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少还是我亲眼所见……”
那一件件一次比一次严重的“事故”，实在由不得他不信。
一次是巧合的话，那三次呢？五次呢？十次呢？
洛钦宇的情况简直太过匪夷所思，完全不是一句“巧合”就能糊弄过去，连论坛上都出现了“扫把星”的言论……那些他身边人遭遇的“霉运”，好像还真的就是洛钦宇带来的。
顾一只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不是……你们怎么越说越玄幻了，都说了建国后不许成精了啊！小心过一会儿网审来查都被口口掉！
小鸟大人这阵对异能药剂的研究比较多，没事就会骚扰大佬问点小问题，因此意外发现“异能药剂”其实是个很系统很科学的东西。
跟那种一觉醒来就有无法解释的超能力不同，异能工作室的每种药剂都是有科学依据的，酷炫的大佬混熟后竟然意外好说话，甚至会把每种药剂的原理给他解释清楚……
很多看似奇妙的东西一用科学解释就觉得——更奇妙了啊！
顾一只简直要拜服。
科学真是太神奇了，连他老爸老妈的形象都跟着光辉了！
比如堪比“读心术”的“Whisper（心声）”，其实是放大了人脑原本极为微弱的脑电波接收能力，让蒋驰可以短暂感知到在他接受范围内所有神经细胞活动形成的电器性震动，也就是俗称的“脑波”……
楼霄的接收能力比蒋驰更强，熟练度也更高——就好像学习一门语言，如果是从小接触、运用时无需思考，即便是有一百个人在他耳边说话，他也能够准确从中分辨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因此蒋驰只能分辨出翘楚激烈的情绪，而楼霄却能将其用成“读心”。
而“幸运”这种事一听就不是能用常理解释的东西啊。
幸运要真能被量化研究，估计顾小鸟本人就会第一个被抓去切片！
顾一只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为了不被切片，一边听他们说，就一边飞速发信息问了问大佬“Lucky”的原理。
洛钦宇之前一直努力瞒着顾一只，现下却豁出去般把近期发生在身边的一件一件事都告诉了他。
他苦笑道：“你现在都知道了，会……害怕我吗？”
顾一只匆匆点完发送，抬手打断他：“你先别什么锅都往自己身上背，有时候就是别人越这么说你越自己误导自己……就跟占星算命一样，怎么说都准，其实只不过是你信了，就遇到什么稍微契合的事都会自动往那批语上套罢了……”
他把异能工作室的事稍微说了一下，道：“我们先问清楚Lucky的原理，这件事等会大佬回复我了再说，我有另一件事要问你……”
“嗯。”洛钦宇见他没有要从此与自己不相往来的意思，心安了不少，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
然而下一秒就听顾一只道：“你要给我下异能药？”
洛钦宇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苏越，惨然一笑。
顾一只赶紧道：“这也是工作室boss大大跟我说的，不用奇怪他就是会读心……你要给我下什么药？已经下了吗？”
洛钦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破釜沉舟，直接在这里跟顾一只表明心意……
然而到底还是放弃了。
——他知道现在的顾一只除了错愕外不会给他任何他想要的答案，还很有可能真的因此开始躲着他。
良久后，洛钦宇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咬牙道：“下了什么药不能告诉你……但我不会害你……”
“你怎么不会害他？！”
云荡闭了闭眼，那天顾一只奄奄一息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他一眼就能看穿洛钦宇目的不明地藏着许多事，讲故事也多在避重就轻将自己放在“无辜受害者”的位置上，再看顾一只满心信任的样子，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穆川听不下去了。
云荡到底是学生会主席，就算平时再怎么好脾气也不是好糊弄的，此时难得语气发冷，严厉道：“顾一只前天发了高烧，温度高得极不正常，已经严重危及生命，即便现在恢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对身体造成了什么影响……如果药是你下的，最好现在就直接说清楚！”
“前天？只只发烧不是因为被关标本室吗？你们怀疑他被下了药？”洛钦宇错愕，“……可是不可能啊！我是给只只下过药，但……是在我们聚餐那天下的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可能现在才发作？！”
云荡一愣：“什么？”
顾一只关注点有点偏：“你也是聚餐那天下的？”
乖乖，聚餐那天到底有多少人在下药？！简直下药大趴体！
蒋驰给翘楚下了“心声”，楼霄的解药，洛钦宇给自己下的药，还有至今也没能查出来，导致翘楚继父发狂伤人的药到底是谁下的……
洛钦宇还在解释：“况且我之后还确认过，我下的那瓶药剂并没有生效，不信你问只只，你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吗……”
他倒是没有觉得不对劲，只是后来楼霄好像……
不对啊！顾一只突然反应过来——
“那天的药拿错了啊！”顾一只道，“楼霄说应该是你们打架的时候杯子放乱了，我不小心喝掉了他的解药……”
苏越突然道：“我换掉了你的药——”他看了眼洛钦宇，在对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冷静道，“四杯茶里有一杯是我换的茶，普通的茶，我很确定。”
有一杯茶？
顾一只立刻做出了判断——那就正好了，茶肯定是楼霄喝了！
翘楚喝了蒋驰那杯“心声”，自己喝了楼霄的解药，楼霄喝了苏越换的茶，人渣继父……等等，那继父喝的异能药剂是哪里来的？不是说也是柜子上拿的吗？所以他们才会一股脑都被带回了警察局？
顾一只简直要晕了，脑袋里全是乱成毛团的连线题！难道还有人以监控都拍不到的方式偷偷投毒了，下药组不止三个人？！
云荡却比他反应快得多，听洛钦宇还在啰啰嗦嗦地辩解，终于忍无可忍地出手一把将人抵到了墙上。
顾一只和苏越都被吓了一跳，急忙跳起来想分开他们。
“喂，等等？！”
“云荡？！”
云会长轻轻摆手一拦，冷淡道：“你撒谎。”
洛钦宇立刻皱眉：“我没有！”
云荡没理他：“一共四杯茶——蒋驰那杯没有拿错，楼教授那杯顾一只喝了，就只剩下……你带过来的两杯。”
苏越眉头一皱。
的确……如果茶都被放乱了，苏越也不能保证自己替换掉的就是那杯含有异能药剂的茶，说不定他换掉的刚好也只是一杯普通的茶……而从结果来看……
果然便听云荡继续道：“你那两杯茶，其中一杯被苏越换了——假设这杯就换成了普通的茶，最后被楼教授喝了，那就只剩下了你倒的另一杯，被赶来拉架的服务生误送进了隔壁屋……”
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了被抬出包间的尸体。
云荡冷冷道：“你到底准备给顾一只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