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异能>宿敌他欺世盗名>第104章 天枢城

  “就将他埋在此处吧,做的妥善些,别叫山里的野兽伤了他的尸身。”

  将玉儿的后事交代给重宣,楚昱便和重苍一齐御风离开了金沙洲,两人的身影转眼便冲入云霄,但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站在寒风瑟瑟的高空上,楚昱却是忍不住回头望了眼下方连绵起伏的山脉——从他和重苍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仅仅才过了几日的功夫,可发生的一切却太多,以致此刻竟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错乱感。

  “还在想雾隐的事?”这时重苍突然贴近他,出声问道。

  嗅到那股熟悉的冷香味,楚昱即刻回过神来,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抬眼望向他道:“补天玉现今在你体内如何了?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感应不到它的气息?”

  重苍闻言神色迟疑了一下,才道:“它落到了我原本内丹的位置上,现在我浑身妖力皆是由它转化所出,至于别的异状……暂且还察觉不出。”

  这话自然是避重就轻了,事实上补天玉时刻都在释放出庞大的妖力,根本无法抑制,他的经脉已经是妖界众生中少有的宽阔,却依旧被这些力量撑的胀痛。尽管暂且还能用循环之法消解一些,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早晚会有隐患爆发的那一天。

  可这些重苍却并不想让楚昱知晓,毕竟如今木已成舟,在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前,说了也不过是让楚昱徒增负担。

  他只要想起在那个界中界里时,楚昱在他吞下补天玉后的种种情态,心头就不禁一阵火热……小红鸟脑袋抵在怀中细微磨蹭的触感,至今都还难以忘怀,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死而无憾’这个词的真正意义。

  雾隐之前说他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倒也不算挖苦。

  但任凭重苍此刻心中思绪如何百转千回,眼前,楚昱听了他的话就只是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道:“这样么。”

  “………”重苍的眸色顿时微不可察地沉了一下。

  “你看看这个。”楚昱完全没感受到重苍的变化,他哪里能想到堂堂妖主大人也会有如此细腻的伤春悲秋,于是此刻只自顾自地将东西扔过去,态度十分随意。

  重苍一声不响地接了,展开才发现此物正是那后半张宣纸,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抗天命者可活,答案就在补天玉。

  与上半张的字连起来,便是:终焉之上,就是终焉,求愿者必死,抗天命者可活,答案就在补天玉。

  意思是要突破死局只有逆天而行吗?那借助补天玉的力量来达到终焉态之上的力量,倒与此不谋而合了。

  重苍读完后沉吟了片刻,拧眉道:“所以一直为人所不齿的捷径,其实才是参悟天道的正途?”

  听出他话中的意难平,楚昱道:“也未必如此,不然古往今来就不会有那么多倒在补天玉下的亡魂了。这话说穿了还是事在人为,而且你本身便是生魂井的许愿者,现在又刚好融合了补天玉,如此巧合……简直是像冥冥中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重苍闻言嗓音低沉:“我又何尝不清楚这点,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接下来是插满剑戟的陷阱,也得一步步踏平了走过去。”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我就是怕……”

  话没说完,楚昱却突然停了下来,重苍也立时似有所感地望向空无一物的东北方,道:“有气息在接近,这是……”

  “是阿紫。”楚昱笃定道:“方才我们和楚渊连番作战,曾多次引动天象,如此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晓,现在才追来已经算晚的了。”

  “………”重苍脸上的异色一闪而逝,静默了须臾,才站出来道:“也好,要解决生魂井一事,还少不得要动用妖主的权柄,我本就有意再上穹屠山,但现在看来……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说完,便想动身朝气息传来的方向先一步截击,但楚昱却拦住了他,摇摇头道:“不,目前先不要和他对上,我们绕道走,先转路去天枢城吧。”

  他语气十分坚定,甚至有几分命令的意味,重苍心底诧异万分,本想开口询问楚昱为何阻止他,但转念却是想起了之前楚昱那句‘你到底是谁呢’。

  心底的不安定就像滚开的沸水,即将满溢而出,重苍闭了闭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点了点头,两人便掉转方向,一路遮掩掉气息,朝着天枢城急速掠去。

  …………

  ……

  …

  白砖堆砌的城池坐落在群山峻岭中,远远看去就像一块镶嵌在巨龙眼上的无瑕白玉,这里远离妖界中心,是真正的边缘地带,居住在此地的妖怪多半都是存着避世的心思,因此多年来城池的声势竟不涨反消,妖主的敕令即便到达此处也是被消极执行,因此入城的卡关并不严格。

  楚昱二人前面便排着不少拖家带口的弱小妖怪,显然是为了躲避妖界最近连绵不绝的动荡,守门的妖兵对这些小妖的查验也十分简洁,基本问一嘴来路就放行了,因此轮到楚昱他们倒极快。

  “下一个!报下名号,是打哪处来的?”妖兵头也不抬地问道。

  “金沙洲。”楚昱道。

  “金沙洲?没听说过啊?是不是……呃!”妖兵一抬头,看见眼前的面容登时愣住了。

  楚昱这回从头到脚都没有做一丝掩饰,登时便将妖兵看得一怔,直到瞥见楚昱怀中抱着的黑蛋,再望到他身边立着的英俊男人,才慢慢回过神来……有家室了啊,妖兵不无遗憾地想。

  但是一时被色相迷惑的劲头过去,这妖兵却是又很快反应过来——面前这两人的修为他竟完全察觉不出。

  能在这个关头被派遣来守门,那多半是有些小本事的,就算这个妖兵境界不高,但凭着自身的特殊天赋,一般也能将每个妖怪的修为模地糊判断出个高下来,就比如妖力通常是有颜色的,而一般修为越高者,他所展现的颜色就越浓郁。

  可是对这两人,妖兵却什么也看不到,就连一旁能照出妖怪本相的通明镜中也是毫无波动,就仿佛正面对一座望不见底的深渊,无端便叫人生出恐惧之心来。

  妖兵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额头汗如雨下,对楚昱态度一下子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再升不起任何旖旎的心思,磕磕绊绊地问道:“那个……阁下来我们天枢城是所为何事呢?”

  楚昱早就把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闻言便笑了笑,差点就又叫妖兵晃了眼去,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叫其心神一震。

  “想来你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再为此平白丢了性命。”

  妖兵听的肝颤,但还是强撑着道:“还请阁下讲明来由,不然等日后东窗事发……小的也照样要丢了性命去……”

  “倒是看得透彻。”重苍在一旁慢悠悠开口,语调却逐渐森寒:“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若不识趣,那现在便要死。”

  “这……我……我……”被如此一恐吓,妖兵整个人都懵了,嘴唇哆哆嗦嗦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而这时排在楚昱他们后面的小妖怪还在扯着嗓子叫嚣:“前面的好没好啊!长得俊就能拖延时间啦!老子就看不惯长得俊的!脸能混饭吃吗!啥时候还是得拿拳头说话!”

  妖兵本就心急如焚,听到这些叫嚷声更是怒极攻心,心道:骂骂骂,你们这些煞笔东西懂个屁的拳头说话!到时候把人骂急了,大家一起被捶死算了!

  “罢了,我们也不为难你。”最后还是楚昱出面道:“你只要帮我们跟白商妖君通传一下即可,就说是旧族故人到访。”

  “…………”妖兵默然,的确如此一来,倒是不用担心事后被追责了,毕竟人算是白商妖君放进去的,可若眼前二人此行图谋不轨,那自己放他们过关岂不是算害了城中那些无辜的妖怪,他也是有亲朋好友在城中的啊……

  敏锐地觉察出妖兵的犹豫,楚昱便抚了抚怀中的黑蛋,面露伤怀道:“其实我来天枢城也不为其他,只是尚在壳中的幼子受了阴寒,眼看便要孵化不出,所以便想来白商妖君此处碰碰运气,毕竟妖君久负炼器宗师的盛名,想来也许会有法子救我幼子一命。”

  “原来是这样啊……”妖兵看着那黑蛋,的确发觉到里面气息微弱,似乎危在旦夕,便不禁生出了些怜悯来,心想,看来强者也并不是事事顺遂啊……

  楚昱沉重地点点头:“因此你也勿怪我道侣方才语气不好,他也是求告无门实在心焦,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话说到此,重苍也适时地走上前揽住了楚昱,两人一言不发,但黯然的气氛却是显而易见的,差点便叫妖兵当场猛男落泪。

  于是原本坚守的心理防线就这么被一套救救孩子给击垮了,呐呐道:“既如此的话,那我便……”

  还没说完,妖兵余光一扫,正见从侧门走出一熟人,顿时便连声唤道:“诶!和雅兄弟!正巧,这里有二人要寻白商妖君,你若有空便帮忙引荐一下!”

  走出来的人正是楚昱在通往金沙洲山关处时遇到的孔雀妖,此刻的他明显没有当初那么意气风发了,听到妖兵的话颇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是有空,但我太|祖爷爷没空,你当什么人都能见我太|祖爷爷的,真是——”

  “蓝……和雅,是吧?”楚昱突然念出那孔雀妖的名字,见他诧异的望过来,嘴角便抬了抬道:“别来无恙。”

  蓝和雅这才看清楚昱的面容,但却没有心思欣赏美人,他和妖兵不同,本能地便感觉到危险,于是脸上霎时露出戒备之色道:“你是谁?”

  楚昱有心想逗弄他,便刻意神色诡谲道:“山关一别,倒没有过去很久,怎么竟已把我忘了吗?”

  “山山山山……”那段经历正是他如今苦难的开始,蓝和雅怎么可能不记得,家中那个常对他指手画脚的凤凰大爷不就是在那会儿赖上他的吗?思及此,种种记忆纷纷回炉,蓝和雅登时呆若木鸡,半晌才张着嘴指着楚昱道:“你你你你你……你是……”

  妖兵在旁看着颇有些摸不到头脑,疑惑道:“你们认识吗?”

  重苍看上去有些不悦,显然还记得这孔雀对他出言不逊的过往,所以当下便冷冷回道:“算是一面之缘。”

  而他这一出声,也把蓝和雅的视线吸引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心脏却差点停跳。

  前面也说过,蓝和雅算是重苍的忠实拥趸,且并非叶公好龙之徒,是真真切切见过重苍真容的,因此当即便将其认了出来,瞪圆眼睛道:“妖——”

  电光火石间,楚昱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用妖力封了他的言语,语气加重道:“还记得便好,那便麻烦小友为我们带路了。”

  蓝和雅心知上了贼船,也只能看着楚昱惊恐地点点头,然后望向重苍,眼神又登时化作难以压制的激动。

  将他眼中露骨的崇拜看得分明,楚昱心想,现在的年轻妖怪真是不知矜持为何物,也难怪某棵树如今总是自我感觉太良好,都是被这些肤浅之辈捧得太高了。

  于是这般有惊无险地进了城,楚昱的表情立时便换作了寻常的淡然,松开了蓝和雅,抱着黑蛋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目光不时被道两旁高声吆喝的妖怪摊贩所吸引,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些单纯之色来。

  把这一幕映在眼底,重苍只觉心中有无尽柔情在翻涌,尽管楚昱在取回全部记忆后性子变得越发不可捉摸,自己也越发难以像从前那般轻易窥知他内心的想法了,但其实那只圆滚滚又脾气暴躁的小红鸟从未变过,它就是最真实的楚昱,也是自己心底唯一的柔软。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凑近楚昱,道:“你伤势还未愈,这金乌蛋却日日黏着你,太过耗费你的精力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楚昱淡淡道:“我倒是想把它丢给你,它肯吗?”

  自从将这金乌蛋从黑玉葫芦中拿出来后,它就撒娇一般时刻往楚昱怀里钻,偶尔楚昱想休息一下,把它扔给重苍用那件羽衣盖住照看,蛋内就会发出嘤嘤嘤的叫声,甚至有时还会伴随笃笃笃的奇怪动静。

  而也不知是不是所有鸟天生血脉里都刻着这种孵蛋的本能,楚昱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坐立难安,最后还是得将金乌蛋抱在怀里亲自孵化才能平静下来。

  “可能是哪辈子的债吧!”楚昱突然感叹道:“听话又孝顺的便宜儿子哪里有那么好捡,想来还是朝我来讨债的。”

  重苍听了有些愧疚,说来楚昱也是为了他才会收养这金乌蛋,于是此刻便低声道:“是我的错。”

  蓝和雅走在前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奇心膨胀得简直要爆炸了,什么?他听到了什么?那个蛇蝎美人抱怨孩子黏人,而妖主竟然说是他的错,这这……这话背后的意思不就是——不就是——

  蓝和雅觉得自己得知了惊天大秘密,谁能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妖主竟然私下里早有了家室,而且孩子都快要出壳了,妻子竟然都不为世人所知……果然干大事的男人都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吗?不愧是妖主啊……蓝和雅心中赞叹,但转念一想,妖主眼下还不是放下繁忙的事务陪妻儿奔走问药吗?果然男人再忙也不能放下家室,所谓的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啊!不愧是妖主……

  察觉到前面小孔雀几乎按捺不住的兴奋之情,楚昱默默放慢了脚步,他斜睨了重苍一眼,态度似乎有些玩味道:“看来关键时刻还是妖主大人的面子管用。”

  前面带路的蓝和雅突然身子一僵。

  重苍却不明其意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忘了?”楚昱笑笑道:“之前在山关碰见这小孔雀时,谈及我们的那点是非,他不是说若换做是他,定会愿意向妖主大人自荐枕席的吗?”

  “咳咳咳——”前面骤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蓝和雅尴尬回身掩面道:“那什么……前面就是我太|祖爷爷的府邸了,我就这去找他通报一声,两位先在花厅稍等片刻吧……”

  说完,就赶紧跑了进去,留下重苍和楚昱被侍女引至花厅,一踏进门槛,便能瞧见博古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精致器具,想来都是蓝翠的杰作,楚昱饶有兴致的依次看着,却冷不防被重苍猝然接近,在他耳边道:

  “所以,你为此不高兴了吗?”

  楚昱的手顿了顿,抱稳了怀中的金乌蛋,转身似笑非笑道:“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看着他有几分戏谑的神情,重苍终于再也无法强作镇定,眸色暗涌道:“楚昱,在界中界时,你对我……”

  “嘘——”不想楚昱却忽然伸出手指比在他唇前,深深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不要在小家伙面前说这些。”

  “小家伙……”重苍不解,随即才反应过来楚昱说的是金乌蛋,而转瞬他便看出楚昱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一阵无力感便蓦地涌了上来,之前他因为妖力尽失而不敢向楚昱吐露心迹,甚至刻意说些反话,但如今却是想而不能了。

  回想起来,那时楚昱还说过,让自己不用一遍遍重复那些反话,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他甚至可以对天发誓,保证不对自己先生出半点爱慕的心思。

  果然,现今看来,楚昱是不打算轻易越过这茬去了。

  两人正对峙着,门外这时突然传来脚步声,正是蓝翠,他长相极尽俊美一词所能表达的意义,但偏偏神情总透着一股丧气,下垂的眼角仿佛很没精神似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很不靠谱,他不紧不慢地踏进花厅,像是早知道来人是楚昱一样,丝毫都不惊讶,倒是在见到重苍时微微一怔。

  “妖、妖主?怎么会?你们不是……”蓝翠莫名其妙道:“既然你们在一起,那遍布妖界的追捕令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楚昱站出来,神色严峻道。

  “你说的倒轻松啊!整个妖界可是都被这道追捕令弄得鸡飞狗跳,而你这个当事者却跟没事人似的,还跟下令的妖主本人呆在一起。”蓝翠说着又定睛一瞧,看到楚昱怀中的金乌蛋后,更是头疼道:“这个蛋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你逃出来被妖主追上后却被发现有了蛋,所以你们又重归于好了吧?”

  楚昱:“…………”

  “白商妖君。”重苍出声,语气中却带着提醒。

  蓝翠还是对妖主有着敬畏之心的,知道自己方才失了态,便只能低头行礼道:“妖主大人。”

  重苍却没受,他道:“这礼现在不行也可,原因你日后自会知晓。”

  “这……”蓝翠已然一头雾水。

  倒是蓝和雅在后面听得目瞪口呆,结巴道:“太|祖爷爷,你刚才说追捕令……那他、他是…——”

  “是什么是!”郁闷了半晌,蓝翠可算找到了出气筒,斥道:“成天招猫逗狗,不学无术,见了朱雀族太子都不认识,还不快来和太子行礼赔罪!”

  “我、我……他……”楚昱的身份一揭露,蓝和雅更觉世事复杂,妖界众生都以为不共戴天的两个宿敌……竟然……竟然……他一时还有些消化不了,只愣愣朝楚昱躬身道:“见、见过太子,之前是和雅有眼无珠,冲撞了太子,还望太子恕罪。”

  “无妨,不知者无罪。”楚昱无意跟一个小辈计较,他还对蓝翠方才的惊人之语有些介怀,真不知道是蓝翠思路有问题,还是他和重苍那点狗血的恩怨已经路人皆知了。

  甩甩头,楚昱清空杂念,再次将目光转向蓝翠道:“我来找你并非叙旧,也不是避难,而是找你来拿一件东西,是你祖上代代传到你手中的,想来他们也曾向你交代过,倘若有一日主人来取,必当原物奉还。”

  此言一出,蓝翠神色大变,震惊道:“楚昱,你难道已经……”

  楚昱微微一笑:“看来如我想的一样,你的确早就清楚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