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异能>宿敌他欺世盗名>第95章 谗言与宣纸

  雾隐看着他,朦胧间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满目疮痍的金沙洲。

  楚昱浑身伤痕地朝他走来,被凉风掀起的衣摆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闻着就像是开到荼蘼的杜鹃花,那种难以形容的诡艳气息也是他最后记住的唯一味道,接着诅咒便生效了,在一片足以让人发疯的虚无中,他听见楚昱对他信誓旦旦道:

  “楚渊,你对我来说无可替代,我发誓……无论沧海变迁,还是时移世易,我永远都会与你平起平坐,享用这世间的一切。”

  ……

  事到如今,一字一句都还仿佛言犹在耳,雾隐看着殿中从容冷淡的少年,莫名觉得喉咙发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霎时,整个大殿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走进来的人影上,这些妖怪神色各异,却始终对此未置一词,最后还是那老妖皱眉训斥道:

  “黄毛小妖胡说些什么,你是从何处——”

  “说得有理。”

  谁知还没等他说完,稳坐在上的雾隐此刻便突然开口,似笑非笑道:“一屋子阳奉阴违的蛇虫鼠辈,还不及你个未到百岁的小妖得我心意。”

  老妖闻言瞬间震惊又带着些许惶恐地抬起头,然而雾隐看也不看他,只冲楚昱勾勾手道:“不用行礼,到我身边来。”

  楚昱表现地毫不胆怯,抬步就走上前去,在经过玉儿时,他听见少年低声说了句“谢谢”,但楚昱却仅是眉梢动了动并未回答,他脚步不停,直接转身立在雾隐身边,垂眸道:

  “大王,毛毛虽然本领低微,对阵法一窍不通,但也懂得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道理,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宝物,想来也只有熟悉府中布局,深得大王宠信的人才能做到啊。”

  此言一出,殿中持过出入令的几个妖怪都有些慌了,尤其是斐来,他恨恨地看向楚昱——他真是小看这小妖了,原本只是想献上去让少主息怒的玩物,可没曾想却有如此的心机和手段,不光几句话就哄得少主发落了自己,现在还更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

  而好巧不巧,这时楚昱也正好抬起头来,天生微挑的眼角好像带着嚣张的挑衅,让斐来瞬间怒火中烧,刚想站出来辩驳,缺被那老妖传音拦住了:

  “不要冲动!你本来就惹了少主不快,若是再次御前失仪的话定然没有好果子吃,这狐媚小妖就是故意挑唆你,想让你犯错的!”

  斐来焦急:“可是如此下去,少主听了他的话,怀疑到我头上怎么办?”

  老妖冷笑传音:“这倒不必惊慌,我了解少主的性子,他最讨厌旁人左右他的想法,这小妖如今上蹿下跳,明摆着就是在自寻死路!你且看着吧!”

  ……

  座上,雾隐侧头听完楚昱的话,却并未急着展现态度,他随意托着下巴,指腹缓缓划过嘴角,幽深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绪,直到半晌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如此说来……你心中可有怀疑的人选?”

  殿下老妖闻声心头顿时一紧——少主的反应似乎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而楚昱倒像是运筹帷幄般,露出微微疑惑的神情道:“我记得……斐来妖君在送我们进入结界时,好像并没有用到什么令符啊……”

  “那是因为斐来本相乃是蜃兽,有化幻入真的本事,他喷出的蜃气能使光影扭曲,以达到藏形匿影地目的。”雾隐不紧不慢,眯起眼道:“而所谓结界阵法本就是用来对付有形之物的,对这种掠影浮光的东西自是拦不住。”

  两人一应一和,轻飘飘的话音一落,斐来的脸色刹那就苍白如纸,他受刑过后本来便形容憔悴,此刻就更像一只古怪而巨大的蟾蜍了,鼓大的两腮此刻颤抖着,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少主……少主……我之前一直都在噬魂台受刑,直到方才得到少主传唤才得以出来!又怎么会有空闲分|身去禁地盗窃宝物呢!还请少主明察啊!”

  “是啊!少主,而且斐来祖上几代都是侍奉过您母上的忠臣,他是绝不会做出背叛少主之事来的!”老妖也连忙说情,而且将目光移向楚昱,痛声道:“您可不要听信某些图谋不轨之人的谗言啊!”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雾隐还未表态,楚昱就先佯装不解道:“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疑惑而已,相信大王也必然有他自己的判断,可你这话怎么像是一口咬定大王昏聩,分不清忠奸呢?”

  “你……”老妖气得哑口无言,只能看向雾隐,道:“少主,老身……”

  “咏年。”雾隐突然缓缓念出老妖的名讳,别有深意道:“你到底是忠于我,还是忠于你的私欲?”

  老妖的心思被看穿,浑身猛地一颤,立马开始跪下连连请罪。

  但雾隐根本不理会他,只将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妖,神色间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嘲讽,就像是在从另一个死寂的世界观摩眼前这个场景,和殿中所有妖怪都割裂开来。

  虚假的活着,虚假的忠仆,这一切还要继续多久?

  雾隐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噤若寒蝉的众妖,毫无怜悯道:“斐来,你说你无辜,那么谁又能证明禁地失窃时,你确实身在噬魂台呢?”

  “这……”斐来汗如雨下:“噬魂台的罡风能使魂魄受万箭穿心之苦,平常府中妖怪避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人去刻意接近呢……可……可是,属下的确是被冤枉的啊!少主明鉴,我根本不知禁地宝物是何东西,甚至不知其价值,如此还贸然去盗取……这……这不是找死吗?”

  但他一说完,楚昱也适时地蹙眉开口道:“斐来妖君看着也是情真意切,可是这空口无凭……”

  话说一半就没了下文,可雾隐却是饶有兴趣地抬眸问道:“那依你看,该如何?”

  “依我看的话……”楚昱慢悠悠地,天真道:“乱世需重典,沉疴用猛药,斐来妖君既不肯说出真相,那就先砍去他的双手,想必重刑之下,他一定会招认罪状的。”

  “你——你这小妖精!!竟然如此狠辣!我斐来今日若留得一条命在,将来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斐来目呲欲裂,殿中也一片哗然,就连玉儿也震惊的看向楚昱,眼中浮现出了一丝疑虑。

  “哈哈哈哈!”只有雾隐忽然大笑,猛地站起身,笑意却渐渐转冷,下令道:“来人,把斐来拉出去,用刑!!”

  “少主——少主!!”

  斐来转眼便被突然窜出的几道银链困索住,浑身本领再不得施展,小妖上来将他拉下去,而殿中有些妖怪大概终是觉得唇亡齿寒,于是此刻站出来求情道:“主子,斐来效忠您多年,尽心尽力有目共睹,而眼下失窃一事还没有定论,如此草率就……”

  雾隐冷冷打断道:“你们也想去步他的后尘吗?”

  殿内霎时没了声音,跪伏在地的老妖咏年听着外面疼爱后辈传来的惨叫动静,却是终究无能为力,只能沉痛地闭上了眼。

  雾隐却不为所动,他冷眼看着所有人的反应,心中丝毫波澜都没有。

  他知道这些妖怪心中的想法,可是残暴、昏聩又如何?这些评价又对他有什么意义?反正所谓忠臣也好,奸臣也好,这些妖怪没一个是真心为他。

  曾经的少主楚渊早就湮灭在时光中了,就像母亲的宫殿和繁华的金沙洲再也无法复原一般,现在这个称呼和身份只是虚伪的家家酒游戏而已,哪有那么多公平正义可言,现在于他来讲,只有能够带来愉悦的,才是真正值得去做的事情。

  如此想着,他从容不迫地落座,侧头对楚昱笑道:“你喜欢我这般做吗?”

  楚昱不置可否,只笑笑道:“毛毛惶恐,担不起大王如此一问,再说……万一斐来妖君真是——”

  “嘘——”雾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只要说喜欢两个字就好。”

  楚昱脸上依旧盈着笑意,可那温度却不再直达眼底了,他看着雾隐,霎时间胸腔内好像百感交集。

  还没想好如何答话,外面的动静就忽然停了,片刻后,小妖端着淌血的木盘上来,对雾隐禀告道:“主子,已经将斐来妖君的双手砍下,可他仍坚持不肯招认。”

  雾隐静静看了一会儿那残肢,表情冰冷而麻木,当时便让在场众妖的心凉下去一半。

  “少主!如此您该相信了吧?斐来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啊!”老妖颤声道。

  雾隐挑挑眉,皮笑肉不笑道:“哦?那咏年你想我如何?”

  “自然是恕斐来无罪!再用灵药助其接回双手!”老妖焦急不已。

  “无罪……?”楚昱语调古怪地出声道:“可是既然无罪,大王又为何砍他双手呢?莫非是大王错了不成?!”

  “说得不错。”雾隐慵懒地倚在高座上,嘴角微挑道:“他若无罪,那就是我下错了决断,冤枉了无辜吗?”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字字诛心,眼看斐来即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老妖心急如焚,他抬头盯着楚昱可憎的面容,忽然间福至心灵,赶忙道:“不,少主无错,只是这盗窃的嫌疑也不该斐来一人来担!老身听说刚来的这批容器都还未经验身,他们之中很有可能便有人被外来者所夺舍操控,混进咱们府中作乱!”

  “所以老身提议将他们全部拉来,挨个用那凤族圣物强灌其神识,若是其中真的有被夺舍者,那么想来那贼子也会因为畏惧而自行脱出,真相也就昭然若揭了!”

  楚昱听着他的话,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却冷笑老东西还算有点脑子,但只可惜这依旧是个昏招,因为他正想接触那半张宣纸而不得呢,眼下老东西就给他送上门来了。

  可就是怕等他陷入到宣纸的记忆中时,重苍那里会出什么变故。

  思及此处,楚昱默默用神识感受了一下怀中的黑玉葫芦,但里面却毫无动静传来,无论是梧桐树叶,还是捡来的金乌蛋。

  心头蒙上隐隐的担忧,这时楚昱就听雾隐向他发问道:“咏年所言,你可同意?”

  楚昱勉强收起心神,道:“毛毛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可怕的。”

  玉儿这时在一旁欲言又止,他以为楚昱不知道那圣物是要命的东西,所以才会答应的如此干脆,于是刚想出言提醒,就见雾隐先他一步将少年身子拽至跟前,迫使他不得不俯下身,捏起他的下巴,咄咄逼人道:“……哪怕你知道自己会因此丧命吗?”

  他说这话时,好像根本没打算要从少年这得到答案,那刁钻的意味就仿佛穿透了眼前人的皮囊,直直击向遥远时空中的某个身影。

  然而楚昱却一错不错地看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轻轻开口道:“我不后悔。”

  雾隐霎时瞳孔一缩,整个人就像被剧毒的蝎子蛰到了一般,猛地推开楚昱,在高座上忽然魂不守舍般坐立难安,少顷才将微微颤抖的手指插入发间,掩住面容低声下令道:“去把那些容器全部带来。”

  楚昱被他推得踉跄退后两步,停下来却是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地漠然目视前方。

  他知道雾隐真正想问的是什么,那就是他的答案。

  ——用性命来换良心上的自由,他不后悔,所以现在已经是两不相欠了。

  殿中众妖都对两人的动作不明就里,只有玉儿清楚将方才的对话听了个明白,雾隐是当局者迷,而他看向楚昱的视线中却是实实在在多了几分怀疑。

  他模仿了那个影子多年,对其一颦一笑都堪称了如指掌,而现在这个少年……玉儿蹙眉——世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在场的或人或妖都各怀心思,气氛一时沉寂下来,直到殿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雾隐以为是手下已经将容器带到,便抬起头来,却不想映入眼帘的竟是几张熟悉的面孔。

  “重岚。”雾隐开口,眸色沉了沉:“你来做什么?”

  重岚?是那叛出红雪涧的凤凰?楚昱闻言朝下面望去,就见三五个凤族人立在那里,其中领头的凤凰修为竟是已至大彻态,而形貌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阴鸷,反倒是犹如鸾鹄停峙,看着就知气宇非凡。

  “殿下。”重岚此刻微微躬身,他压下心头的怒意道:“我是前来劝阻殿下的,毕竟刚来的那些容器还没经过‘调整’,眼下若用圣物强灌的话恐怕只会是做无用功,浪费我们手中的资源而已,所以我希望殿下能够三思。”

  他说得诚恳,而雾隐则有些不耐烦:“哪次不是无用功?莫非你以为这次就能有容器成功了?”

  重岚也是对他早有微词,于是此刻寸步不让道:“未做足准备前,谁都不能断言此次便毫无希望,殿下说难道不是吗?”

  “呵呵呵……你倒是动心忍性啊。”雾隐意味不明道:“重岚,你既然如此有主意,又何必依附在我篱下呢?以你大彻态的修为也完全可以出去占据一方,自立为王了不是吗?”

  “因为我和殿下有一样的目的。”重岚抬起头,直言不讳道:“殿下想要当今妖主生不如死,我也是想要干一番大事,而这两者都需要圣物中所隐藏的秘密,如此看来,难道我们不是殊途同归吗?”

  “古往今来多少大妖都做不成的事,到你嘴里竟只剩两句轻巧话了。”雾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讽刺道:“我就不说凭你那点道行便妄想窥破天机了,就单说妖主一事,你可知重苍自诞生在穹屠山顶之日起,便经历了妖界多少年数?比我和楚昱还高出百倍!你只当我和他同是终焉便没什么区别吗?呵呵……当真是错之毫厘,谬之千里!我止步终焉是能力如此,而他则是因为终焉之上再无境界!”

  雾隐目带讥诮:“你连他道境臻至几何都不知晓,就大言不惭敢与我论‘殊途同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重岚听得脸色铁青,在下面握紧拳头一言不发,楚昱也是觉得古怪,雾隐竟也好端端地夸起重苍来了,合着这世上就他自己一人心胸狭窄是吧?

  不过这倒是于他计划无碍,他目光扫过下面几个年轻凤凰,见之前那个重宇就在其中,嘴角便立刻泛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弯身下来对雾隐道:“大王,所谓‘圣物’‘容器’一事我虽然不明其中要领,但想来精心筹划的环节若总是失败,那定然是其中一项出了差错,需要更换。”

  雾隐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气息,神情却不如以往那般游刃有余了,沉声道:“你想换什么?”

  “圣物……应该是换不了的,那就换个容器吧。”楚昱直起身,抬起下巴像是施舍慈悲的神祇般,目光最后定在下方一人身上,忽然抬手一指道:“就换他如何?”

  被选中的毫无疑问——就是重宇。

  重岚面色风云陡变,厉声道:“竖子尔敢!!”

  “哈哈哈哈哈——有何不敢!!”雾隐却癫狂大笑,然后倏地起身,眼中精芒锐利道:“重岚,你不是一直不满我挑选来的容器,觉得他们资质不堪吗?那我今日便公平一回,让你的人来承载圣物!毕竟你们和楚昱同承一脉,本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吗!?……来人,这就把圣物给我呈来!”

  重宇立时惊慌失措,连忙恳求地望向重岚。

  重岚也再不压抑自己的怒意,咬牙切齿道:“雾隐,你疯了!!”

  “怎么,重岚,现在你又懂得徐徐图之了?可是这般厚此薄彼,瞻前顾后,可不是干大事之人该有的胸襟啊!!”

  雾隐笑容狰狞,来献圣物的小妖刚跑到门口,他就瞬间张手将那木盒摄入掌中,挑开盒盖,不由分说地就祭出那半张宣纸,楚昱刹那心神一驰,差点整个形魂都被吸引过去。

  然而此刻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只见宣纸受雾隐的神识驱引,电光火石间就来到重宇的头顶,罩住其天灵盖。

  而重岚也不知是真没赶上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缘故,竟没有及时制止,于是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重宇浑身红光大炽,他在那耀目的火焰中挣扎抽搐,时而化作凤凰原形,时而隐隐露出像是朱雀似的形貌。

  如此有契合迹象的状况还是第一次,重岚看着这情景一时失神,已经全然忘了此时受此折磨的是他的追随者,眸中映着的满满都是艳丽诡谲的火光。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重宇就发出惨烈的嚎叫,四肢开始剧烈的痉挛起来。

  雾隐毫不意外地看着这一幕,面带冷笑——他早就知道,楚昱漫长一生所经历的大起大落,又岂是这些寻常妖怪能够承受得了的?虽然磨难、孤独、痛苦造就了后来只手遮天的妖主,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在渡过这些劫数后登上巅峰,他们更有可能的下场则是毁灭。

  “不好!重宇……重宇好像要自爆内丹!”一个凤族人忽然惊叫出声。

  如此近的距离,一个妙有态的自爆绝对不可小觑,但雾隐却对此全无反应,就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般。

  果然,在千钧一发之时,重岚倏然动身探手成爪,竟是上前一把掏出了重宇的内丹,将之碾得粉碎,彻底了结了这个同族的性命。

  重宇的尸体霎时砰然倒地,一众凤族鸦雀无声,重岚自己也是脸色极为难看。

  “哈哈哈哈哈!”雾隐却是抚掌大笑:“你今日倒是没白来,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哈哈哈!”

  重岚面部肌肉隐隐抽动,他任由手中的齑粉缓缓洒落,然后回身捡起那半张宣纸,眸光森寒地看向雾隐道:“殿下如愿了,那现在可以拿真正的‘容器’开刀了吧。”

  雾隐闻言淡淡一哂道:“怎么?你不劝阻我了吗?”

  “我还怎么敢?”重岚刻意反讽,他把阴沉的目光移向一旁的楚昱道:“不过既然方才是这小妖出的主意,那就从他先来吧,我相信殿下也不好厚此薄彼是吧?”

  厚此薄彼几个字咬得很重,明显是用来回击雾隐之前所言的,但雾隐却不以为意,直接扣住楚昱的后颈,把他拉到身边。

  “大王……”楚昱故意装作惊骇的模样,眼里满是哀求。

  “主子……”玉儿也期期艾艾地开口,可他人微言轻,根本不敢直接求情。

  雾隐也不理会他,只定定看着楚昱道:“怎么了?现在看到那凤凰的下场才知道怕了?刚才是怎么和我说的?”

  楚昱明白这时候就要表现的贪生怕死,才能叫雾隐放手献祭了他,于是连声道:“大王……不要,饶了我吧……”

  他不断哀求时,跪在殿下的老妖满脸快意,很多妖怪也隐隐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雾隐被这小妖迷惑得不知东南西北,将来也找理由发落了他们。

  雾隐最后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了一遍这副皮囊,在完完全全把那畏惧收入眼中后,才忽然哑声道:“可笑我刚刚还觉得你和他有几分相似。”

  说罢,就毫不留情地将楚昱甩到了下面,少年的身躯刚一滚落在地,重岚就瞬间祭起宣纸,将里面蕴藏的力量猛地注入进其灵台。

  然而谁都没看见,少年凌乱碎发下,眼中一闪而逝的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