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苍不置可否地抬起胳膊,小红鸟见状立马从善如流的跳到他的小臂上,被他揽到了怀里,重苍一手托着它,一手用两指轻轻捏着它的小爪子,道:“楚昱……我不是想要你垂怜我。”
“那你想要什么?”小红鸟顿时戒备起来,抽回自己的爪子,仰头看他:“先说好,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
“那就要看对你而言什么才算得寸进尺了。”重苍目光沉凝:“要你将我视为独一无二的存在,从此形影相依,至死方休,如此……算得寸进尺吗?”
“挺得寸进尺的。”小红鸟神情麻木,接着不太高兴道:“不是,老重,你凭什么要求我作承诺啊?咱俩是不是反过来了?我又没说过我爱你!”
这话就有点扎心了,但重苍的情绪一向内敛,闻言只是将小红鸟放了下来,然后半跪在它面前,神色肃穆道:“好,你不愿意,那就由我来作承诺。”
他直视着前方:“但我接下来说得每一个字都会化作轮回血誓,在此以天地为鉴,重某定然会言出必行,绝不违背。”
清冷坚毅的嗓音掷地有声,说着就举起两指,要做起誓的动作,吓得一旁的小红鸟浑身绒毛倒竖,赶紧拍打着小翅膀蹦到他起誓的手臂上,挣了命的往下踩去。
开什么玩笑?要是重老妖发誓以后一辈子都要对他忠贞不二,形影不离,那自己岂不是还永远甩不开他了?走哪都跟一妖主,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这不就是变相逼自己委身于他吗?空巢几万年的老妖怪逼起婚来真可怕,自己平时还是太小看了这棵心机树。
“行了行了……老重,别冲动!”小红鸟上蹿下跳,这辈子都没这么激动过:“你之前说得话我可以考虑考虑,但你要给我点时间行不行!?”
这话听起来总归还算有点良心,但妖主大人不见兔子不撒鹰,问道:“你要多久?”
“五十年。”小红鸟想也不想地道。
脸色沉下来,重苍道:“三个月。”
“三十年不能再少了!”小红鸟咬牙切齿,心说你他妈上辈子是无良商贩托生的吧,还价的嘴脸也太丑恶了一点。
“三个月,无论答案如何,我都会认命。”无良商贩还是坚持不松口。
但小红鸟也是不依不饶:“我说三十就三十!这种终身大事怎么能这么仓促的就下决定,你就不怕我现在答应了,结果将来遇到真爱的人,再给你带绿帽子?”
“三个月。”重苍仍旧不为所动,仿佛丝毫不怕将来绿光罩顶,就在小红鸟炸着毛要扑上来啄死他的时候,他才缓缓投出最后的诱饵道:“……但到那时我会将朱雀族归还给你,无论结果。”
狰狞的火焰倏然一熄,小红鸟又恢复了温顺可爱的模样,狐疑道:“你当真?”
“当真。”
“好,一言为定,三个月就三个月!”小红鸟干脆利落,一锤定音,仿佛忘了上一刻那个要慎重考虑终身大事的人是谁。
而重苍也站了起来,却是一时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了小红鸟许久,直到把小红鸟的几根冠羽都看得蔫了下去,才意味深长道:“楚昱,有时候你真让我恨到牙痒。”
“………”小红鸟心虚的摇摇尾羽,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背信弃义的负心人,可太过惹人喜爱又不是他的错,唉,看来每个拥有一身夺目羽毛的雄性都注定罪孽深重。
楚昱正在心里唏嘘着呢,就听头顶又响起重苍的声音道:“变回来,跟我回寝殿。”
“做什么?”小红鸟立马警觉,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一幕幕那些黄书里的画面,心想难道重老妖爱而不得,终于兽性大发,想对他图谋不轨吗?
——曾经桀骜不驯的朱雀族太子,现在满脑子寡廉鲜耻,可见黄书害人不浅。
然而就像洞悉了小红鸟的想法一般,重苍居高临下地看着它,抬起的手里俨然攥着那只黑玉葫芦,眉宇微皱道:“楚昱,你若是再抱着这些淫|书不放,你就废了。”
说完,就当着它的面将葫芦揣入怀中,转身步履从容的走了。
小红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顺走自己的私藏,本想出声喝止,但转念一想重老妖也没再提让他去寝殿那茬,干脆自己就早点识相溜掉算了。
这么想着楚昱就打算飞走,可刚一踮脚,爪子上就仿佛传来重达千钧的力道,死死将他扽在了原地。
低头一看,发现竟是重苍用法术驱使的那种火柴人不知何时正挂在他的爪子上,而似乎是感觉到了楚昱的视线,它也抬起头来望着楚昱,明明没有嘴巴,却突然发出尖细的声音,叫嚷道:“坏小鸟,不听话,不听话!”
楚昱一听就火了:重老妖活了几万岁饱经世故所以训|诫我两句也就算了,可你这几个柴火棍搭成的小王八蛋竟也敢跟我指点江山?一时恶向胆边生,楚昱低下头毫不留情地就朝它啄了过去。
可没想到这火柴人却身怀绝技,不旦躲过了小红鸟的尖喙,还骤然翻空一个旋转就跳到了小红鸟的背上,两只小手稳稳攥起小红鸟的两撮绒毛,再一个回旋,就将其四脚朝天的搬了起来。
小红鸟霎时气急败坏:“快放我下来!”
楚昱的原形可以说是火柴人的两倍大,但它扛起来依然健步如飞,边跑还边叫道:“抓到了,抓到了,快扛回家!”
“日,是不是老重你算计我!”小红鸟想要挣扎,但浑身妖力偏偏使不到正地方,这时他也知道是着了重苍的道了,毕竟随便捏个火柴人就能把大彻态搬来搬去的,也就只有老妖怪这种变态了。
生无可恋地被火柴人扛到了重苍的寝殿,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呢,啪叽一下,小红鸟就被扔到了酒溪里面,满身绒毛淋了个透湿,愤怒的跳上岸,刚想找那火柴人算账,就见小东西已经缓缓融进了酒溪中,显然是术尽了。
而抬起头,在高高的亭台上,隐约能透过蒙蒙薄雾看见重苍挺拔的身影。
抖了抖身躯,小红鸟化成人身,踏着白石小径一步一步爬上亭台,在重苍身侧站定,跟着他的视线望向虚空处不停幻化的山水画。
这样的景致让楚昱猝然间想起了什么,他回忆道:“我记得有一次我来偷……呃,取水的时候,那上方好像悬着一面铜镜,正对着我,直到我要走时才发现它,平白将我吓出一身冷汗。”
“但它那时还没有照到你,也算庆幸。”重苍语气中有点森寒的意味:“驱使它的人一开始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好像确实是如此,楚昱回想起当初,的确是那铜镜才刚转向自己,就被重苍一道光箭击碎了,而那时候他也未曾将这面铜镜放在心上,只顾着自己那点小偷小摸被发现的紧张了,但现在他却是回过些味道来,立时心念一动,转头问道:“是雾隐搞的鬼?”
“嗯。”重苍点点头,抬手一翻,掌心就现出一枚古朴的铜镜碎片。
“这镜子有什么用?”
楚昱俯身想凑近看看那碎片,不想重苍却忽然收起手,遮蔽了他的视线。
“没什么,只是能映出一些你渴望的东西。”他淡淡道。
楚昱闻言一怔,想起那时他似乎在镜子的最后影像中,看见有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身影——那就是重苍渴望的东西吗?……会是什么?
心不知怎么沉了沉,楚昱没有追问,换了个话题道:“你那时候就已经知道雾隐有问题了?”
重苍摇头:“怀疑而已,我那时候没有完整的记忆,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但想要凭此发落他,却还是证据不足。”
“唉,老重你就是太光明磊落。”楚昱叹息着恨铁不成钢道:“你都坐到这个位置上了,想发落个手下还要什么证据啊,妖主就是要为所欲为啊!否则你做妖主还有什么意思?”
重苍嘴角忍不住抬起,有些啼笑皆非道:“这都是什么歪理?你难道在朱雀族时也是这般作为的?”
“那没有,我这太子做的可要憋屈多了。”楚昱随口嗤道:“所以现在想想都是太过仁慈的缘故,要是我那时早就想通做个君命无二,令行禁止的暴君,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楚昱一顿,过去妖主楚昱玩弄权柄时的深沉老练蓦地闪回在脑海,竟是恍然与自己的心绪有些许重叠,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状态,就仿佛整个人都徜徉在过去的河流中,分不清自我,他不自觉地抬头看向重苍,深邃的眼底流淌过几丝不明意味的情感。
“楚昱?”重苍蹙眉唤道。
倏然间回神,楚昱的眸色顷刻恢复清澈,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他满身冷汗,刚才那一瞬,他好像突然就与过去的自己沉浸在了同一步调之中,除了变得能够理解那个人所做的每一个举动之外,仿佛还有许多难以割舍的思念前呼后拥地涌入了他的血液。
甚至现在他还能感觉到那些情绪的碎片正残留在身体五脏六腑的各个角落中,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能使其轰然倾泻而出。
咬紧牙关,楚昱难耐地动了动喉结,几乎不敢看重苍,突然便转身过去,拿起石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冰冷的酒液缓缓划入喉咙,窜起一阵灼烧感,霎时便让那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被压下去不少。
双臂撑在石桌上,楚昱才微喘了几口气平复心情,冷不防就听重苍委婉地提醒他道:“那是我的酒杯。”
“所以呢?”楚昱抬头语气不善:“老子不是早他妈的连你口水都直接喝过了,还矫情什么,你还是不是男人?”
重苍:“………”
看着眼前凶悍的青年,重苍不由回想起当初一杯酒下肚就融化在自己怀里的小红鸟,于是他释怀了,决定大度地不跟酒品差到没朋友的某人计较,神态自若道:“你喝醉了,早点歇息吧。”
“站住!”楚昱喝道,他绕过石桌来到重苍面前,微微仰头凝视着他,忽然展颜一笑:“口是心非,你明明就想和本太子共度良宵,还想去哪?”
说着手就搭上了腰间,要将腰带解下来。
重苍瞳孔一缩,立刻就抓住他的手腕,有些头疼道:“楚昱……”
谁知话还未尽,楚昱就忽然勾住他的后颈,凶猛地堵上了他的嘴唇,一股醇厚的酒气霎时充满口腔,恍惚还带着一丝甜醉的味道,随着两人的津液交换渡了进去。
重苍即刻就反应过来,反客为主搂住他的腰身,揉捏着那处结实紧密的肌理,动作大得几乎让衣衫都松垮下来,完全就是与他一开始制止楚昱的意愿背道而驰了。
然而就在妖主大人情难自禁,想要得寸进尺一番的时候,怀中的身躯就倏然失了力道瘫软下来,让重苍还来不及去接,就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化成了一滩毛绒球。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昱:你不怕结婚以后我给你带绿帽子吗?
重苍(一脸怜爱):别傻了,结婚以后你压根不会有下床的机会。
最近真是感觉甜到发腻呢,我真是个甜文写手【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