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异能>宿敌他欺世盗名>第62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酆州,一处渔镇。

  正午日头正好,平静的江面上被一只鸿影荡起浅浅的涟漪,许多晒得黝黑的年轻人结伴走在交错的栈桥上,身后拖着渔网,偶尔有姑娘从他们身边走过,便能听到一阵轰然爆发的嬉闹声。

  背着渔筐的姑娘回头嗔怒地瞪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理会,她在栈桥头边蹲下身去,想要捞起昨夜放下的鱼篓,但纤细的手指刚触及到浸水的麻绳,水中就“哗啦”一声,突然破开水面的人影吓得她立时向后倒去,抬起双臂尖叫着挡住那些溅起的水花。

  后面小伙们的笑声顿时更大了,但很快,他们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瞪圆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破水而出的人。

  身着显眼红衣的“少女”看也不看栈桥上吓得不轻的姑娘,只兀自将怀中足有成人手臂长短的大鱼扔到桥面上,然后自己手臂一撑,也跟着跳了上来。

  她形同冰雕玉刻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赤足一脚踩在那蹦跳不停的大鱼身上,弯腰自它腹中狠狠掏出了什么连着血肉的圆润物事,一张口竟是毫不迟疑地吞了下去。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末了还好似意犹未尽地抹掉嘴边的鲜血,待露出一丝餍足的表情后,便转身将那还在抽搐的大鱼给踢回了水中。

  若是此刻有人去捡回那随着江波上下飘荡的鱼身,便会发现其鳞片上还闪动着五彩琉璃的光泽,显然已经是得了道行,百炼成精了。

  但眼下哪有人会在意那些,几乎整座栈桥上的男子都盯着那“少女”的一举一动,不论是她那不同于其他女子般深邃利落的轮廓,还是在湿透衣衫下纤细又挺拔的骨骼走向,都毫无疑问的在向众人昭示:这是一具完美无缺的皮囊。

  当然,众口难调,也总有那么几个持有不同意见的,就好比眼下便有这么一位不知姓名的青年,对他的同伴小声嘀咕道:“这胸口也太平了吧……她以后要怎么奶孩子啊?”

  然而同伴却不买账,相反用看傻逼似的眼神看着他道:“你小子脑袋进水啦?我媳妇要是有这张脸,她就是不能生,老子也愿意养她一辈子,伺候她洗脚穿衣好不好?”

  “嘘——”旁边有壮年人走过来打断他们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小心明天就被人家身强力壮的男人给找上门来。”

  “什么,她有男人了?”有青年失望道。

  “当然,又高又俊,看着就有两下子,而且听说两人都是外乡人来着,说是要走水路探亲,这不正好赶上咱们这河流汛期,所以就等着涨潮后再赶路。”壮年人朝跌倒在栈桥边的姑娘努努嘴道:“喏,就借住在青女家,据说给了不少银两呢,啧啧,有钱家的女子啊!你们这些穷小子就别肖想了!”

  此话一出,小伙子们顿时都霜打茄子般蔫了,一个个失魂落魄,到还有那色心重的一直盯着那跌倒的青女瞧,却被青女狠狠瞪了一眼,凶巴巴道:“看什么看?”

  说完,就揉了揉脚踝站了起来,对着红衣“少女”的背影啐道:“不要脸!”

  …………

  ………

  完全不在意路边男子垂涎的目光,红衣“少女”赤着脚走在路上,而所谓的“她”也自然就是刻意改变了装束的楚昱。

  如此打扮自然是有缘由的——自打那日两人离开拉了琼华仙宗后,没过多久,就发现但凡是有人迹的地方,漫山遍野都贴满了楚昱本体和人身的两种画像,而见过楚昱这两般形貌的人算来屈指可数,想也知道究竟是何方的手笔。

  对此两人倒是不惊讶——毕竟出了怨气泄露如此大的篓子,甚至都波及到了山下的百姓,这群道貌岸然的修道者自然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来顶锅,于是楚昱二人就成了他们口中妄图危害苍生的妖物,遭到七山八海各个修仙门派的联合诛妖令,上面说凡是得到他们行踪的,只要上报,其自身或子女便都有上仙山修行的机会。

  如此大的诱惑,便可想而知,一时街头巷里对肖似楚昱长相的人有多么趋之若鹜,甚至有许多颜色稍微鲜艳些的家鸡……都因此惨遭不少毒手。

  引起如此大的动静,两人自然无法安然赶路了,毕竟俗话说“蚁多咬死象”,楚昱和重苍虽不惧这些凡人,但总归不想再横生枝节,于是在进入酆州后,楚昱就不得不稍微乔装改扮,概因泄露了容貌的只有他一人,而重苍在琼华仙宗时从来都是以攸泽那副皮囊示人,所以此刻大摇大摆地用回原貌,竟也毫不需要遮掩。

  蹙眉拽着拖地的裙角,楚昱每每想到重苍面无表情扔给他一套女子的装束,叫他换上时,他都觉得咬牙切齿,本想着抗争到底,可最终却被重苍一句轻描淡写的‘既如此,我也不介意亲手替你换上’给瞬间弄泄了气,于是第二天便老老实实和妖主大人扮作一对凡尘小夫妻,混进了酆州江边一座靠打渔为生的小镇。

  据闷骚又无耻的妖主大人算来,界门开启的地点应该就是在江中,所以两人便在此等候了下来,而借住的人家是一对父女,经常给外来人提供住宿吃食,只要给予银钱便可,不会多问什么身份来历。

  因此打听到这点的楚昱,当晚便忍痛从身上拔下一根绒毛,变作了对等的银钱找上了门去,这才让两人得以有住处安身下来。

  而在漫长的等待中,楚昱每天都和越来越看不顺眼的妖主大人同屋同住,不免就觉得日子难熬起来,所以不知何时便养成了外出打牙祭的习惯,毕竟既能补充妖力又能满足口舌之欲,何乐而不为?

  虽说这人界成了精的野兽都修为低下,只有偶尔几个能形成内丹的,带给楚昱的好处也是十分微末,可胜就胜在口味新鲜,叫五百年中都被困守在青阴水榭,吃灵蛇稻米的小红鸟甚是欲罢不能,就如同山珍海味过后的清粥小菜,尝来别有一番趣味。

  但时间久了,重老妖却对此颇有微词——因为小红鸟吃了这些东西后,掉毛的次数就越加频繁了。

  可奈何自打楚昱得知了自己曾是妖主,而他又逼迫楚昱扮成女子后,小红鸟就对他非常仇视,一有机会就大逆不道的顶撞他,再也没有了从前落难太子的“温良淑德”,从言行到举止都膨胀得不行。

  果然,这会儿踏进门槛,楚昱就对坐在堂前的妖主大人视而不见,抖着还滴水的衣衫进了门。

  这家的主人年过半百,似乎也早习惯了这位美得嚣张的“女子”,微笑着招呼道:“哟!姑娘回来啦?”

  楚昱冷淡而不失礼节的点点头,然后就随意地坐到重苍对面的凳子上,兀自拧着衣角的水珠,缕缕黑发垂下来,掩饰掉了几分桀骜。

  “你身上为什么有一股咸腥味?”重苍忽然面露几分不悦,他按住手下的魂枪,语气有几分微妙的责备道:“你又背着我去偷食了吗?”

  “咳咳咳!!”家主一口水呛在嗓子里,见两人同时看过来,连忙挤出尴尬地笑容道:“你们两口子继续聊,我……我去厨房做饭……呵呵。”

  话虽如此,但当他磨磨蹭蹭走去厨房的途中,却一直竖着耳朵,脖颈也不自然地挺得僵直,瞧上去颇为滑稽。

  “说了多少遍,我脱羽跟那个没关系。”楚昱冷漠道。

  重苍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过枪身,就好像是在抚摸那层柔软的羽毛一样,看着楚昱的眼神格外深沉:“最好没关系。”

  楚昱一听就炸了,拍案而起,有心想说“还不是你给我撸秃的!”但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你要这么关心我,那就你来交钱!省得要我天天在自己身上薅毛,倒还要落得一身埋怨!”

  “当啷!”厨房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重苍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成功将老妖怪怼得无话可说,楚昱冷哼了一声,站起来趾高气扬地上楼去了。

  外面青女正巧背着渔筐回来,远远就听到了楚昱的冷嘲热讽,再进来时脸上就带了一丝愤然,而一触及到重苍的面容,这份愤然就悄悄转化成了一丝羞意,放下渔筐,青女袅袅婷婷地走到重苍近前,小声问道:“重公子,你还好吗?”

  重苍看了她一眼,便若无其事地收起魂枪道:“内子无状,见笑了。”

  “没什么……”青女闻言恍惚有些失落,又看重苍执起那柄长|枪,便连忙道:“我叫爹爹给你寻个架子收起来吧——”

  说着,就想要去碰重苍握着魂枪的手,可下一秒就被重苍不着痕迹的给避开了,妖主迎着她略显无辜的眼神道:“不必了,这是祖上传下的东西,需贴身带着,一刻也不能离。”

  青女隐约觉得他在说‘一刻也不能离’时的语气有些古怪,可还没来得及深究,那抹高大的身影就已经转身上楼了。

  她咬了咬嘴唇,半晌后转身进了厨房。

  这时楼上又传来争吵的动静:“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小嗜好了吗?你摸我肚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过问我?况且……诶,你他妈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接着就没了动静,青女却听得红了脸,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跑到她父亲身边,重重一摔面团,眼中氤氲着水汽,咬牙道:“我真替重公子不值!”

  知女莫若父,楚昱二人也来得挺久的了,家主又怎么会不了解女儿的心思,当下劝慰道:“行啦!人家关起门来都是夫妻间床头床尾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青女委屈道:“那女子那么不知检点,今天还在栈桥那湿着身子让人瞧,哪里像个嫁了人的?一点都不懂得廉耻……怎么会找到重公子这么好的男人呢?”

  “你又知道那公子哪里好啦?还不是看上人家长得俊。”家主摇摇头:“要我说这男子就没什么可称道的,没看每次给咱们留寝钱,都是那姑娘出面吗?喏,你方才回来时也听到了不是?所以说……男人有钱腰板才能硬,像这般全指着媳妇儿的,连被骂了都不敢还嘴……”

  “重公子才不是不敢还嘴,他不过是让着那悍妇罢了!”青女驳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悍妇楚昱,在线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