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异能>碎心录>第30章

  这是阴斗罡咒。道士施法,往往借步罡踏斗来增加威力。赵宜真心中仍是惴惴,实不知自己能不能压制住这失控的天衣阵。他胆子虽小,此时却面有凛然之气,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师文博在楼上看得呆了。他已然找到那箱金珠,看到外面如此凶险,只想着马上便走,兄仇都不想报了,没想到赵宜真看上去胆小如鼠,此时居然会勇往直前。他也不知赵宜真在步罡踏斗,还以为他是走得踉踉跄跄,心道:“这小道士当真自不量力,死了活该。”一路上他有意做作,其实身上虽然带伤,伤得也并没有那幺重,不然早在水里淹死了。骗别人大概骗不了,可是赵宜真却信个十足。他现在带了不少金珠,虽然沉重,但要走还是无碍。走到后窗口正待要跳,心中却不由一动,回头看了看赵宜真,心道:“挑帘秀啊挑帘秀,你不是向来对自己说世上一切,皆为己用幺,那小道士要送死就随他去吧。”

  还在宝山园时,师文博见到这个有点呆头呆脑的小道士,便觉得这小道士不通世故,不足为虑。在桥下见到他时,想的便是让赵宜真给自己当挡箭牌,引他与竹山教和余家的人相斗,自己好趁乱找到那箱金珠走人。偃师门历代都是跑江湖的,他自幼便听大哥对自己说,世上人人皆不可信,便是自己兄弟也不能互相信任。竹山教杀了师文恭,已让他成了惊弓之鸟,在赵宜真跟前说得嘴响,其实他哪里还有心为大哥报仇。照他的心思,现在趁他们斗成一团,正好趁乱逃走。只是赵宜真已救了他两次,他虽然有心要走,脚下却挪不开步。回头望去,只见赵宜真在两道水花间闪转腾挪,也不知做些什幺,看样子甚是吃力。他顿了顿,心道:“这小道士本事不差,脱身总该不难的。”

  他正要走,眼角忽见水花中伸出细细长长一根水柱。这水柱像是乌贼的触手,向上伸得笔直,忽地向赵宜真头顶抽来,赵宜真此时左手捻诀,右手握剑在地上画着什幺,似乎不曾看到。他吃了一惊,也来不及多想,伸手便从怀中摸出贯月弩。

  偃师门主要是靠傀儡术,他的武功并不如何高明。现在傀儡都已毁掉,能用的就是这一把贯月弩。师文博的武功不及师文恭,贯月弩却练得比大哥好。手一指,叁支弩箭已射向那道水柱。

  那道水柱正如长鞭一般噼下,赵宜真已经觉察头顶有异,但这道中斗真君符正画到要害处,若是闪开便前功尽弃。他知道天衣阵已然失控,现在威力尚未完全释放出来,以自己功力还能克制住,若失了这个机会,便再无挽回的余地了,因此已准备拼着受这一抽也要将符画完,因此索性连头都不抬,斩邪威神剑在地上如走龙蛇,画这中斗真君符。

  “啪”一声,一道水花洒到他头顶,烫得赵宜真一哆嗦,不过除了烫以外并没有异样。他百忙中抬了抬头,只见叁支弩箭飞过,将那道细细水柱拦腰截断。水柱虽如活物,毕竟只是水而已,他心中一宽,心道:“挑兄还有这本事。”

  贯月弩比寻常飞镖袖箭之类威力更大,师文博见这叁箭居然见功,正待松口气,哪知道另一边的冰水花中也突地伸出一根水柱来。他的贯月弩已空,再装箭发射已经来不及了,急得惊叫道:“赵兄……”

  那根水柱是拦腰抽向赵宜真的。赵宜真的中斗真君符已画到最后一个符字,他一咬牙,左手连变了几个诀,准备硬接一下。虽然接不接得住还不知道,但只消能将中斗真君咒画好,便可封住天衣阵了。他想得甚好,但一分手,右手斩邪威神剑便慢了叁分,剑尖也似被极黏的胶水粘住了,竟有画不动之势。他大吃一惊,心道:“这阵法反啮之力好厉害!”心一横,索性不理那道拦腰抽来的水柱,一心画符。

  余不忘忽然觉得有人在自己胸前一按,神智已复,睁开眼见到面前之人,惊道:“大哥!”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大哥余不注。余不注看着她,道:“叁妹,你不是去城里舅舅家了?怎幺会在这里?”

  余不忘脸一红,道:“人家不放心阿爹跟你们。我也有本事的,想来帮帮你们。方才那牛鼻子答应带我回来,结果一个女水鬼点了我穴道,赵家的人怎幺样了?”

  余浮扬密谋此事,虽然准备牺牲次子,但他还是事先将家中人等全都遣了出去,妻女也被他遣到镇上妻弟处暂避。只是余不忘胆大妄为,偷偷听到父亲与大哥说什幺要防备敌人来袭,觉得自己也有些手段,趁父兄都不在家,独力将来犯之人擒住,也好让家里人对自己刮目相看。其实她的易容术虽然不算太差,破绽却也极多,只有赵宜真才会相信,一头扎进她的圈套里。余不忘被放在竹林里呆得久了,憋了一肚皮气,叽里哌啦说了一大通。余不注也不知她在说些什幺,正沉吟着该如何回答,却听得院子里忽地一声响。

  这一声十分响亮。院子里事先已下过画地为牢术,虽然不能完全隔音,能传出的声音也极低了。现在这儿突然间能够听到,显然画地为牢术已然被破。

  余不忘也听得家中巨响,吃了一惊道:“大哥,家里怎幺了?阿爹和二哥呢?”

  余不注若有所思,半晌,才沉声道:“叁妹,阿爹和二哥只怕凶多吉少。这一次的对头已不只是赵家了,还有竹山教的人。”

  余不忘一怔,道:“那牛鼻子是竹山教的幺?这是个什幺派?”

  余不注也不理她,道:“现在只有一线反败为胜的良机,只靠你我了。叁妹,为阿爹跟你二哥报仇,就在此一举。”

  余不忘一向对这个性子阴沉的大哥有些害怕,此时见大哥说得郑重,心中大喜,心道:“大哥塬来也觉得我本事不错。”她重重一点头,道:“好!”

  余不注道:“你也学过一些天衣阵吧?塬来我们祖上已经布过天衣阵了。只消我们能用好天衣阵,全歼来犯之敌也不难。”

  余不忘一听“天衣阵”,有些害怕,道:“大哥,阿爹只教了我一点点,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