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异能>碎心录>第19章

  赵宜真见师文博眼里突然冒出杀气,心头一凛,叫道:“你要做什幺?”但师文博就在余不忘身边,赵宜真正要上前,师文博一指已封住了余不忘的穴道。赵宜真出手极快,师文博刚点中余不忘穴道,斩邪威神剑便已顶在他的咽喉处。虽然只是柄木剑,但只消发力,也足以将师文博的脖子刺个对穿。师文博恍若不觉,抬头看了看赵宜真,笑了笑道:“好个有情有义的道士哥哥。”眼波柔媚却有些阴森森得怕人。

  赵宜真道:“挑帘秀,她虽是余家的人,可毕竟是个女子,你若伤了她,我便……我便……”他想要说句狠话,但看到师文博“娇怯怯”的身子,又说不下去了。师文博笑道:“小道长,你若要杀我,一剑便将我捅了。为什幺不下手?”

  赵宜真躲开他的眼光,叹道:“你受了这幺重的伤,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来杀你。只是余姑娘好意救你,你为什幺要害她?”

  师文博从余不忘手中拿过药囊,自己拉开衣服上药,一边道:“这小姑娘与我无仇,我点她穴道是为她好。余家伤了我大哥,此仇不能不报。小道士,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想与你为敌。你师叔方霞谷死在余家手上,你不是想为你师叔报仇幺?我也要为我兄长雪恨,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我们要是联起手来,还能有几分胜算,不然,你快点回你那道观清修去吧。”

  赵宜真垂头不语。他也知道师文博所言不虚,在宝山园时他就隐约觉得雁高翔的师兄也并非善类。刚才雁高翔的师兄赶到,雁高翔却如此急迫地让自己逃生,显然自己若是不走,定也没有好下场。师文博虽然说什幺要联手,但师文博自己也闹了个灰头土脸,就算他有本事,多半不是雁高翔两个师兄的对手。他正在迟疑,师文博是唱戏陪酒的出身,察言观色何等厉害,知道这小道士心有余悸,冷笑道:“世上事大义为先,为了这位余姑娘你要与我动手,你师叔被人杀了,难道你反而无动于衷幺?”

  赵宜真身子一抖,忽然喝道:“你怎知我师叔被人杀了?”

  师文博又笑了笑,眼里仍然冷得像要结冰:“那人假扮方霞谷,样子惟妙惟肖,终究少了几分小道长你这样的出尘之气。挑帘秀阅人多矣,这些破绽自然早落在眼里。”他想要拉拢赵宜真做帮手,言语间对赵宜真大为客气。赵宜真心中却一阵气苦,心道:“我也早就怀疑师叔是假的,只是一直不敢动手,师叔,真对不住你。”方霞谷其实早在他来之前便已被杀了,但赵宜真却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

  师文博见这小道士眼中迷茫,知道有门,道:“小道长,令师叔无辜被杀,这个公道定要讨回来,我兄长之仇也一定要报。只是那些人人多势众,我们联手,还有可乘之机,否则他们沉冤永无洗雪之日。”

  师文博是唱戏的出身,舌锋何等了得,赵宜真被他说得热血沸腾,叫道:“好!我陪你前去理论。”他胆子虽小,但早就决定要为师叔讨个公道,心想雁高翔是那两人的师弟,终不会对自己狠下辣手,自己轻功不凡,就算见势不妙,要逃总是来得及的。有挑帘秀帮手,胆气也壮了不少。他看了看一边的余不忘,道:“可是余姑娘怎幺办?”

  此时师文博已将伤口缚住,道:“就放在这里吧,这也是向余浮扬还价的价码。”

  赵宜真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道:“不好,现在夜凉了,余姑娘睡在河边要着凉了。师傅也说过,现在坏人多,还是解了她穴道,和她一起走吧。”

  师文博道:“好啊,我封住的是她两乳当中的膻中穴,你给她按摩一阵便解开了。”他见赵宜真面有难色,忍不住笑道,“你不管她,两个时辰后便会自解。还是将她带到余家附近,找个安全地方藏起来吧。”

  赵宜真走到余不忘跟前,先打了个稽首,道:“余姑娘,对不住了,我和这位挑先生要去见令尊大人讨个公道。你放心,这穴道过两个时辰自解,我给你找个干燥的地方,你就睡一觉吧。”他也不管余不忘有无听到,一把抱了起来。师文博此时已将衣服拧干重新穿好,道:“小道长,贵姓啊?”

  赵宜真方才逃出来时,也抱着余不忘。那时是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之类,此时却如抱着叁清像一般毕恭毕敬,不敢怠慢。听得师文博问,他道:“贫道姓赵,名宜真,浚仪人士。”

  余不忘虽未长成,但人总有个六七十斤。师文博见赵宜真将她抱起,行若无事,说话也和往常一般无二,不由一怔,心道:“这小道士武功根底当真不错!说不定,他真能与那松仁寿一战。”

  他看着赵宜真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鹿希龄的额头已被汗水濡湿。他左手扣着一根筷子,右手虚引在后,只觉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嘴来。方才余不周突如一个爆竹般炸开,他虽然闪避及时,身上还是受了些内伤。

  这个看上去冬烘先生一般的余浮扬竟然如此厉害!在河上他见余浮扬受偃师门傀儡之困,本已大大看不起,只觉余家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可是他连放两支玄冥无形箭,居然都被余浮扬轻易接了下来。能接住他的玄冥无形箭的,那已不是寻常高手。鹿希龄初出道时有点不知天高地厚,自觉一身术法绝学,定然打遍天下无敌手,结果遇到一个正一道的道士,他的玄冥无形箭竟然毫无用处,若不是师兄及时救援,他险些命丧当场。经此一战,鹿希龄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内力终究练不到师兄那等程度,因此别出心裁,取长补短,用竹筷施行玄冥无形箭,威力果然大增。他后来再未遇到那个道士,但自觉纵然遇上,那人也接不住自己叁箭了。没想到这一天之间,先前那赵执磨能接住师兄的玄冥无形箭,余浮扬接自己的竹箭更是接得轻轻巧巧,他登时方寸大乱,心道:“糟糕!叁师弟呢,他怎幺还不出手?大师兄没事吧?”

  他却不知余浮扬心中也甚是忐忑。余浮扬先前听得这叁人是洗心岛人物,大为不安。洗心岛术法,历来是他们余氏的克星,但这个计划关系到余家重振声威的大事,一旦成功,就不用再害怕洗心岛和赵家了。之前他只听得这师兄弟叁人中的小师弟精擅水火刀,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与松仁寿和鹿玄龄一同的竟然是个少女。那少女在河上所施法术也让他大为震惊,只觉便是聚余家一门之力也不是她的对手。可是这天衣计划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这一路余浮扬一直都惴惴不安,生怕布下的天衣阵画虎不成反类犭。直到他大费周折,终于将松仁寿骗入地窖中,解决了这个最头痛的人物,他仍然不敢大意,不惜送了余不周的性命来激发这个阵法。只是余不周的命送了,那少女与鹿希龄却似乎并无大碍。他心思阴狠毒辣,早就有拿余不周当武器的意思,终究还有父亲天性,用心计骗得余不周施土遁,他脸上平静如常,心里却多少有些内疚,一时间也迷惘异常,只是想着:“不周……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